“得……得……得……”“驾……驾………”两匹骏马从远方急驰而来,身后扬起的尘土渐渐的扭在一起,如同两条绞在一起的黄龙。
“吁……”前方悬崖将路隔断,两人只得翻身下马。面前是一条数十丈深的峡谷,峭壁如刀削一般,险峻异常。寻了好久,两人才找到一条不足三尺宽的羊肠小道通往谷底。谷底是条大河,河水虽急,水却是极清,几可看到河底的石头。
两人牵着马匹走到河边,身穿软靠的公子对家丁打扮的少年说道:“小满,先在这里歇一歇!”说着将马缰递给了小厮。
公子叫李辰秋,面貌生的极为好看,就似女扮男装的漂亮女孩儿一般。此时是刚从沦山下来,准备赶到几千里外的平州。
小满接过缰绳,边拴马边说道:“公子,今日也赶的太急了些,马儿都有些脱力了。”
李辰秋笑笑说道:“再不快些,怕是就赶不上了。算算日子,最多一月堂妹就该生了,我可一定要看看这外甥刚出生的模样!”
李辰秋顿了顿又说道:“不知道六师叔是不是故意的,从上月初闭关,竟然整整五十天,若不是等他这些劳什子的丹药,我这会怕早在平州了!”想到与自已年龄相仿的六师叔,本是自己的亲叔叔,却偏偏要让自己按照师门的辈份叫他师叔,李辰秋不由的摇头苦笑。
听到自家公子在那里发牢骚,小满只是抿着嘴笑却不说话。自己和公子从小一起长大,再加上公子宽厚,两人拌嘴是家常便饭。但一想起那不依常理,近似疯巅却又一大堆整人法子的小叔祖,小满不由的头皮发麻,公子和自己可没少吃这位叔祖的苦头。若是让他知道自己在这里和公子一起抱怨他,少不得日后被他一顿恶整。
小满拴好马匹,带好料兜,取下马身上的干粮递给公子,“公子,我去取些水来。”说着拿着水囊向河边走去。
不一时功夫,小满提着水囊一路小跑回来,李辰秋笑说道:“怎么,被怪鱼咬到了?”
小满嘿嘿一笑,放下水囊,将手递到公子眼前说道:“公子,你看我捡到了什么?”
小满的手中是一块白色的玉牌,李辰秋抬眼一看,不由的“咦”了一声,将玉牌拈在手中细细看了起来,整快玉牌洁白异常,没有一丝的瑕疵。公子用手微微遮了遮光,玉牌竟散出淡淡的雾晕。
这块玉牌的玉质温润坚密、莹透纯净、洁白无瑕、如同凝脂,一看就是上好的玉石所制,上面雕了个“安”字,就这单单一个字,却给人苍劲有力,气势恢宏的韵味。
“你从哪里捡到的?”李辰秋问道。
“就在河边啊!”小满用手指了指,“我把河边的沙子刨开想要灌水,却不想就挖到了这个东西!”河中流动的水多少都会有些沙尘,所以小满就用这种方法取水。
“带我去看看!”李辰秋起身说道。
公子让小满将方才灌水的地方翻了个遍,卵石倒是挖出来一堆,玉却没有见到半点。
李辰秋不由的有些疑惑:这般上好的白玉世上难寻,自己家里也算是富贵至极,但却也只是从书上看到过,却从未见过实物。也从未曾听过沦化和沦山有过姓安或是名安的富贵人家,这玉沦河谷怎会出现这种东西?
见到公子如此模样,小满疑惑的问道:“公子,这难道是个宝贝不成?”
李辰秋笑着点点头:“这沦山和玉沦河谷传说有极好的玉石,从不曾听说谁挖到过,你倒是好运气,一挖就挖到个最好的!”
“是吗?”小满兴奋的说道,“就是太小了些!”
李辰秋不由的失笑:“你就知足,这玉牌虽小,却是上好的白玉,也算是奇珍异宝了!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显贵人家遗落到了这里!好好收着!”
小满摆手不接,“公子,还是您留着,我一个下人要这么珍贵的东西干吗,说不定哪天就被人顺走了!”
李辰秋笑道:“你跟着我这么多年,身手也算不差,难道连个小毛贼也防不住?再说我不喜这些玩物,给我也是转手送了人!”
小满知道公子的性子,说不要定是不会要的,无奈接过,想要揣到怀里。
“等一等!”李辰秋突然对小满说道:“小满你给我,我再看一下!”却是小满将玉牌揣进怀里的时候正是斜面,李辰秋竟然看到玉牌的背面被斜阳一照,如同河中的流水一般动了起来。
小满不假思索的将玉牌递给李辰,李辰秋将玉牌翻到背面,上面刻的是密密麻麻数不清而又套在一起的圆圈,乍一看去没有一丝出奇的地方。
李辰秋睁着玉牌,好似要找出那些圆的尽头一般,看着看着,那些圆圈竟变成了无尽的旋涡,要将人的灵魂吸进去一般。
小满看着李辰渐渐的有些不对劲,竟变的神情呆滞,双眼迷离。不由的碰了碰李辰秋,“公子!公子!”
李辰秋猛的惊醒过来,额头上竟泌出细细的冷汗。
“这东西真是古怪!竟能使人入迷。小满你先收好,等有空闲我再琢磨琢磨。”说着将玉牌还给了小满。
日头偏西,已近黄昏,李辰秋对小满说道:“天马上黑了,找个歇息的地方!”小满嗯了一声,跑去牵马。
……………………
本是一个月的路程,两人快马加鞭,却只用了二十天便赶到了平州。平州原本叫大平国,将皇都设在平州,世人觉的大平国三个字不好听,索性只叫皇都的名字,所以世人现在口中所说的平州,便是指大平这个国家。而皇都平州却改为“中都!”
刚一进城,小满便被城内的繁华惊的目瞪口呆,“公子,怎么这么多人啊!难道是集市?”小满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出远门,在他看来,全天下也就沦化的京都最热闹了,但看到街上车水马龙,人流不息,京都城只有集市里才会有这般光景。
李辰秋笑笑说道:“平州位于天下正中,所以才叫中都,地理位置得天独厚。林海的盐和海货,高阳的丝绸茶叶,白水的米粮兽皮,沦化的金铁药材,全都是在这里交易,平州渐渐的就形成了天下最大的交易地所在,现在能有如此的繁华景像并不稀奇。”李辰秋所说的便是世间诸国中较为强大的几个国家。
小满听得不由咂舌,怪不得人山人海,原来天下人息息相关的东西全都要从这里经手,想不繁华都难。
……………
“堂哥,真的是你吗?”门外传来年轻女子的惊呼声,接着珠帘一掀,一位身怀六甲的丽人快步走进,肤光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面容秀美绝俗,细密而松软的长发随意的束在脑后,直垂腰间。肚子高高隆起,显然身孕已久。
“夫人……夫人……”门外跌跌撞撞的追进来一个丫鬟,手中拿着一件锦裘。现已是深秋季节,天气颇凉,夫人既将临盆,丫鬟自是处处小心。
李辰秋不由有些感动,想是堂妹听闻自己到来,匆匆忙忙就跑了出来。
李辰夏接过锦裘随意披上,哽咽着对公子说道:“三月前就来信说要过来,等了这么久,还以为不来了呢!你不知道我有多么想家!”
李辰秋也是感慨万般,轻声说道:“本来是三月前就要动身,不知六师叔怎么知道了我要来看你,非要炼些丹药让我带过来,所以耽搁了近两月。”
辰夏点点头道:“除了爹娘,也就你和小叔想着我,大哥二哥怕是早就忘了我这个妹妹!”
李辰秋拿出几封信,交给辰夏,“大伯、伯母全都安好,伯母很是牵挂你,本意是要来看看你,但路途太过遥远,大伯不准,便做罢了。”
辰夏听到后,眼眶瞬既便红了起来。李辰秋看到后又连忙拿起一堆药瓶,笑着说道:“这些都是六师叔闭关近两月炼制的丹药,具体是些什么药,怎么用,六师叔都写在了信里,不知道他弄些什么玄虚,连我也不让知道!”
辰夏不自然的笑了笑,“小叔炼的丹药天下无双,别人求都求不来的,这些就算是从小陪他做那么多坏事的补偿,回去替我谢谢他。”
李辰秋不由有些哭笑不得,小时候三个人在一起,从来都是坏事他俩做,黑锅自己背,算补偿也该是给自己才对啊。
李辰秋又问道:“辰夏,怎的不见妹夫?”
辰夏叹了一口气道:“已派人去寻了!天还未亮便不见了人,一直到深夜才回来,总有忙不完的事情!”
辰夏微一转头,看到站在公子身后的小满,顿时有些歉然:“小满,光顾着和堂哥说话,怠慢了你,对不住啊!”
小满嘿嘿一笑:“大小姐,不碍事的!”从小到大叫惯了大小姐,小满一时改不过口来。
辰夏看到小满系在腰间的玉牌,娇笑道:“行啊小满,比你家公子还气派,带这么好的玉佩?”
小满手忙脚乱的将玉牌解了下来,“大小姐,这可不是我买的,是下沦山那天在玉沦河谷拣的。我家公子也在。”
“拣的?”辰夏不由奇怪的问道,“拿来我看看。”说着从小满手里接过了玉牌。
“安?”辰夏看着玉牌正面的字默默念道,又对李辰秋说道:“这怕是极好的玉石所制?”
李辰秋点点头,“应该是书中所说的玉中极品,传说沦山和玉沦河中就有此玉,但从未曾有人见过!”
辰夏咯咯一笑,“小满,我们可是跟着你开了眼界了!”
小满嘿嘿笑道:“公子也说我运气好,小姐若不嫌是别人用过之物,便当是我送给小少爷的礼物!”
辰夏听后咯咯直笑:“小满还是如嘴上抹了蜜一般,怎就知道定是小少爷呢!”
小满不由一愣,李辰秋也是失笑。这块玉牌甚是方正,没有任何花纹,正面还刻了一个“安”字,一看便知是男子所有之物,确实不适于女子。
辰夏又笑道:“难得小满有心,若生的真是少爷,那我就先谢谢小满了!但也不能白要了你的,城西那里有间铺子,是前两年闲来无事捣鼓着玩的,你家公子也是知道的,现在我留着也是无用,就送了你!”
小满一听,不由大喜,连忙做揖道:“谢过大小姐。”辰夏口中所说的城西自是沦化京都的城西街,那是京都最大的集市,一间店面万金难求,而且是有价无市,不怪小满兴奋。
李辰秋见堂妹收下了那玉牌,心中一动,想起拣到此玉时的怪异,沉声说道:“辰夏,这玉牌有些古怪。”
“嗯?什么古怪?”辰夏疑惑的问道。
李辰秋说道:“拣到那日,我无意间发现这玉牌背面的图案好像在动,拿来仔细看时,我却不知不觉的失了神!是小满叫我,我才回过神来!本想后面再揣摩一二,但只顾着赶路,倒是将此事忘了!”
“是啊,是啊!”小满连忙说道,“当时公子好像丢了神一般,我叫了好几声才醒!”
“是吗?”辰夏一听好奇心顿起,“那我倒要好好看看!”
“辰夏,这样怕是不妥!”李辰秋连忙劝道:“此物来历不明,却颇多古怪,而你又待产,万不能出什么差错,还是算了。等你日后身体康复再看不迟!”
辰夏听后笑道:“区区一块玉石,能有多大的危险,堂哥也太过小心了,我还没有那般脆弱!”说着翻过玉牌,端详起那些密密麻麻的圆圈。
李辰秋见劝说无用,便走到夫人身前,若是堂妹也如自己一般。也可及早的提醒。
辰夏拿着玉牌,看着那密密麻麻的圆,却怎么也找不到开头和尽头,好像那些纹路永无止境一般。看着看着,那些圆竟转动起来,好像那水中的漩涡,慢慢的越转越快,漩涡也是越来越大,最后竟变成无底的黑洞,好像要将自己吸进去一般。辰夏惊吓不已,但不等自己惊呼声起,忽然从黑洞中闪出一道白光,直接钻入自己的眉心,之后便没有了任何意识。
李辰秋看到堂妹神色不对,刚要提醒,但还未等到自己出声,却见堂妹倒了过来。李辰秋连忙伸手扶住,却发现她的身子早已瘫软,显然是昏了过去。
李辰秋本就是修行之人,医术也是奇高,略一查脉便知道是何种结果。
“快去叫大夫,辰夏要生了!”李辰秋对身旁的丫鬟说道!
“啊!”丫鬟一声惊叫,连忙跑了出去,李辰秋抱起辰夏向里间走去,人命关天,他也顾不得避讳了。
“公子,大小姐不会有事情!都怪我,送什么玉牌给大小姐!”小满站在门外,急的快掉下了眼泪。
“你不用自责,辰夏不会有事的!”李辰秋对小满说道。辰夏晕倒的时候脉相平稳,气息均匀,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但突然昏迷不醒,难道真和那玉牌有关。
“大人,你慢一些!”院外传来声音,只见一人差点被院门的门槛绊倒,身后的下人连忙扶了一把才稳住身子。
沈直跑到门口时已是面色苍白,气喘吁吁,朝着李辰秋抱拳喊了一声“舅兄”后已是喘的说不出话来。
“妹夫快坐下歇歇,怎的累成如此模样?”公子扶着沈直,在门口坐了下来。
“不知舅兄今日才到,恕我怠慢了!”总算是舒了一口气,沈直连忙向李辰秋说道。
李辰秋摆摆手,示意他歇一歇再说,突然屋内传出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几人猛的站起,然后屋里出来一个婆子,高兴的对众人说道:“生了,生了,是位公子!母子平安!”
几人都是长舒了一口气,过了一阵,又出来一个丫鬟,对还在喘气的沈直说道:“大人,夫人请你进去!”
沈直起身对李辰秋歉然一笑,随丫鬟进了屋里。
几个丫鬟婆子早将屋里收拾的干干净净,辰夏斜靠在床头,虽然面色苍白,但精神尚可,正在用手逗弄已熟睡的孩子。
看到沈直进来,辰夏勉力一笑,说道:“夫君,你看,丑死了!”说着指了指身旁的婴儿。
沈直不由的莞尔,哪个小孩刚生下不是这样。然后走到床前,轻轻的拢了拢夫人散落的头发问道:“怎的突然晕倒了?”
听到舅兄来到家中,沈直马上放下手中事务赶来,不料走到半路上又有家人传信:辰夏突然晕倒,并马上要生产,怎能不让他心急如焚,再加上身子本来就弱,多跑了几步便累成了那样。
“我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辰夏说道,“堂兄他们下沦山时在玉沦河谷拣了块玉牌,说是有些古怪,我抢来多看了两眼,好像觉的有一道白光从我眉心钻了进来,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直到方才生下孩儿后才醒来!”说着将枕边的玉牌递了过来。
“咦!怎的会这样?”辰夏惊叫了一声,拿起玉牌反反复复的看了起来。
“怎么了?”沈直问道。
“这玉牌正面是一个“安”字,你看!”辰夏说着将玉牌递到沈直眼前,然后然后又将玉牌翻了过来,“背面明明有一圈套着一圈,密密麻麻数不清的圆,现在却不见了?”只见玉牌的背面变的光滑如镜,那些繁复的纹路却已不知去向。
怕沈直不信,辰夏又说道:“绝不是我眼花了,刚才还有的啊!当时堂哥和小满都在!那些数不清的圆慢慢的动了起来,最后变成了无底的黑洞,然后我就晕倒了。晕倒后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什么梦?”沈直问道。
“我梦到一个人,站在无边无际的漩涡里,他只说了一声“平安”后便消失不见了!”
沈直脸上变幻莫测,只是沉思不语,半晌之后才说道:“此事你不要再向别人提起,诸般皆是缘法,这块玉牌就给咱们的孩儿带上!”微顿了顿后又说道:“既然孩儿是应梦而生,那就给他起名就‘平安’!”
辰夏虽然觉的有些草率,但想到方才的怪异,确有几分应梦的征兆,便也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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