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容所’关押‘三无流浪人员’的地方被人劫了,十几名‘流浪人员’逃走,十多名工作人员被打伤,这样的事一个小小的派出所根本就压不住,消息很快一层层上报,最后在羊城官场乃至整个粤省都掀起了轩然大波。
在当前高层酝酿着严打的特殊时期,羊城眼皮底下发生了这样影响恶劣的刑事案件,直接导致许多对严打持抵触心理的官员们闭了嘴。
什么?你说当前形势一片大好?那‘xx收容所’难道是下面的人演出的空城计?现在应该是治安环境极差,犯罪分子极端猖獗才对啊,面对当前的险峻形势,一定要组织全部的力量将犯罪分子的嚣张气焰打下去。
从羊城首先开始,然后蔓延到整个粤省,率先在全国开展了‘严厉打击犯罪活动’的特殊行动。羊城发生的这‘小小的事件’成为中央下定决心统一认识的最后理由,一场浩大的有中央统一部署和组织的全国范围内的‘严打’开始了。一大批穷凶极恶猖狂狠辣的犯罪分子被抓捕……全国顿时就处于一片‘风声鹤唳’当中。
陈杨根本不知道自己一次行动,成为了拉开全国‘严打’的导火索。他已经带着鳞子来到羊城不远的玲珑市。早在出羊城的时候,他们已经和秦壮等人分别,相互间也没有留下联系方式,这主要是陈杨考虑到他在羊城的行动确实有很大的隐患,这个时候有必要再小心谨慎一些。
在靠近公路不远的一栋民房里,陈杨花了一天的时间将鳞子身上的伤势治愈,在这过程中,陈杨也知道二胖失踪的前后内幕。
“都怪我……要不是我贪心,我们的钱也不会被抢,二胖也不会孤身去找他们……”鳞子已经不止一次的抱怨起自己,神情中透着浓浓的后悔。这几天对他来说,就如同去地狱走了一遭。身体上遭遇的折磨还在其次,心里头的痛苦确实无法靠陈杨的生命之气治愈的。
陈杨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他自己何尝没有深深的愧疚。如果不是为了自己偷懒,也为了锻炼下两人,他断然不会让鳞子和二胖两个涉世未深的少年南下粤省。
“鳞子,别自责了,先吃点东西,吃完我们在商量。”陈杨将买来的熟食放在床头柜上道。
鳞子抬起头,忽然满脸期盼的看着陈杨问道,“陈老大,二胖会找回来的对不?我们一定能找到他的……”
鳞子和二胖是一个村子的,从小玩到大的铁兄弟,就像陈杨和大虎之间的关系,比亲兄弟还亲。二胖的出事给鳞子的打击太大,大到他都已经失措了。
“对,我们一定会的。”陈杨在说这句话时,心中满是苦涩。两人从羊城出来前,曾去过二胖失踪的地方,可那里早就人去楼空。两人对羊城的了解都一片空白,根本就无法寻找二胖的线索。
和找鳞子不同,鳞子的失踪留下的线索隐藏的不深,最重要的是,救鳞子时,羊城的形势不像现在那样紧张。
刚才出去买食物的时候,陈杨就在路边一家饭馆里听到几个来往司机的抱怨声,通过那些司机零零总总透露的消息,陈杨知道羊城已经类似于‘戒严’了,到处都可见警察岗哨和巡逻的警车,不时的还有武警军车来回呼啸。
陈杨觉得羊城的反应可能会和前天夜里的事有关系,所以现在根本不敢轻易潜入羊城。
或许是对陈杨很有信心,鳞子拿起食物默默了吃了起来。看了吃东西的鳞子一眼,陈杨走出门外点上一根烟。
对于二胖的失踪,陈杨觉得没那么简单。如果按鳞子所说的,对方仅仅是一伙买饭盗版光碟的人,没必要打劫鳞子和二胖的一两千块钱,即使有人贪婪了,也没必要抓走二胖,即使抓走了二胖,也没有如此紧张兮兮的立即撤走。
毕竟能将一两千块钱如此紧张的少年,怎么看也不像是大有来头的。
陈杨感觉关于二胖的失踪,总有一层层迷雾阻挡着自己看清事实内幕。可他却不明白,到底是谁会和二胖这样来自乡下没见过世面的少年过不去呢?一个个谜团呈现在脑海挥之不去。
“陈老大!”
陈杨转过身来,淡淡的月光下,是鳞子苍白的脸孔。
“你说二胖是不是出事了?”鳞子走到陈杨的身侧,夹着烟的手哆嗦着放进嘴边吸了一口道。
他自己的遭遇告诉他,这个世道不仅仅是像新闻联播里放的那样都是好人的,陈杨的话安慰不了他,他自己也无法欺骗自己。
陈杨默然了许久,略带沙哑的道,“对不起。”
鳞子口里的‘出事’只有一个,那就是‘死亡”而陈杨对此没有把握。90年代,是这个国度发生翻天覆地变化的时代,巨大的变革中不仅有好的,隐藏的也有黑暗的一幕,譬如‘收容所’。他无法去保证二胖的安危,千言万语就化作了一句歉意。
不是他心性凉薄,而是在这一刻渺小的他面对这种处境的无奈。
如果……如果此刻自己不是庶祭,而是比庶祭更高的祭司,或许……或许就有能力解救二胖,在这一刻,陈杨对自己这段时间在《天祭录》上的自满感到深深的懊悔。
“陈老大,你不用说对不起。”鳞子伸指一弹,红色的烟头划过一道轨迹落在远处,他幽幽的道,“这不怪你,不是你和虎哥,我和二胖依然是天堂乡那两个无所事事的小混混,根本没有机会来外面看看外面的世界……即使在那繁华的外表下隐藏着黑暗。陈老大,这几天的遭遇让我明白,想要不被人欺负,想要掌握自己的命运,就要成为人上人,有权、有钱、有势……其他人都无法左右无法任意的欺凌我们。我想成为这样的人,陈老大,我相信你一定能帮到我的,对吗?”
夜色中,陈杨清晰的看到鳞子的眼里在说话的时候闪烁的那种向往强大的野心,几乎令人不寒而颤。
陈杨深深吸了一口烟,鳞子的话确实刺激到他。有钱有权有势,陈杨在重生后就从未想过自己会变成那种人。
死过一次的陈杨一直觉得,平平安安,平平淡淡就是幸福,就该是自己所追求的。
可从鳞子的这些话里,他突然发现,自己在为了这‘简单’的追求,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走向一条特别的道路。
简单的追求很容易达到么?不!在重生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里,直接间接死在自己手里的人超过了十个,而受伤的更多了。就连自己这样‘简单’的追求都是一条荆棘路,那么鳞子所向往抵达的那个目标的路上,会是怎样一番腥风血雨?
陈杨不知道,甚至不敢想象。
“鳞子……”陈杨的声音有些变调,“我知道这次的事给你的打击很大,但你要明白,成功没有捷径可走,何况你所选择的道路在这个国度,很难有生存的土壤,除非你选择出国,要不去香港。”
无论是从政还是经商,都不是鳞子这样来自底层的农村娃可以选择的。不是陈杨刻意贬低他,而是事实如此。从鳞子的话里,陈杨也明白,鳞子完全被这次的事刺激到了,希望通过自己的打拼达到他所预期的那种掌控自己命运的一步。
那句‘你帮我’与其说是让陈杨从物质上支援他,不如说是精神上对他鼓励。鳞子需要的不是陈杨为他铺好的道路,而是希望陈杨给他勇气和信心,走那条他所选择的道路。
听到陈杨的话,鳞子脸上露出几天以来第一抹笑容。而这抹笑容在陈杨看来,却有种心酸的感觉。
一个微末的少年,想要成功的艰难无法想象。而自己所能做的,就是在对方需要的时候伸出手。
而鳞子的一番话,也成功挑起陈杨的斗志。当农民,不一定要窝在青野村每天与花鸟做伴,也许,自己是该努力一点的时候了。
第二天,谁都没有再提二胖,两人来到附近一条铁路线,悄悄摸上了一辆北上的列车,几经辗转,终于回到了天堂乡。
一路上,陈杨感受到严打的那种紧张气氛,到处都可见警察设立的岗哨和巡逻的队伍。
不过在天堂乡,那种紧张的气氛却很淡薄,大部分乡民该干嘛还是干嘛,不过偶尔间听到乡民讨论的话题,却是和严打有关,某某地方某某犯罪分子和团伙被打掉的消息每天都在新闻里看到。
“你说什么?二胖打电话回来了?”
在录像厅大虎那里,陈杨和鳞子同时被大虎的一句话给惊呆了,接着神色狂喜的追问道。
两人在回来的路上都已经认定二胖凶多吉少,鳞子的野心不难看出是有为二胖报仇的打算。突然间听到以为出事的二胖打回来电话,两人都感到不可思议。
“就在昨天晚上,二胖将电话打到杨杨家,是陈叔喊我接的电话。他说他现在在香港,但具体的原因却没有说清楚,二胖只让我告诉你们和他家人,我正准备让小猴去一趟二胖家呢。怎么?你们不知道?”大虎很诧异的瞪大眼睛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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