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被蒙住了脸，看不到任何东西，只听见周围嘈杂起来，各种人声往自己耳朵里钻：
“你们是什么人？居然打断我们灭鬼！”
“哼！这是我家逃跑的丫鬟，什么时候变成鬼了？”
“这就是鬼！我们大家亲眼看见她祸害了个孩子！”
“胡说！你们看看这是什么？”
紧接着少女眼前一亮，明晃晃的太阳光刺得她眼睛发疼，不禁侧过头。却被人捏住下巴转正了脸。一张鬼脸突然凑到她眼前，少女立马吓了一大跳，脑袋顿时清醒不少。那张脸上挤着一双三角眼，两道扫帚眉，涂了半寸厚的脂粉也盖不住那一道道皱纹。
原来是一个又胖又丑的女人。
胖妇人捏着少女的下巴，仔细看了看她的脸，冷笑一声，道：“想跑？没门儿！老娘总算是抓到你了！”说完松了手，扬着手里的一张纸，对村民们说道，“这个人是我揽月阁逃跑的丫头。大家看一看，我这里有字据，看看，这里摁了手印儿的。”
一个村民接过那张纸看了看，转身跟其他人商量着。他们觉得这老鸨子有字据为凭，加上也不是真的想烧死少女，于是都同意把她交给这个老鸨子。
少女此时又喜又惊。喜的是自己不用被当做溺死鬼给灭掉，小命儿算是保住了；惊的是这胖女人不知道是干什么的，看起来并不是善人。自己被她带走，铁定没好日子过！
等村民一解开绳子，她连塞在嘴里的麻布都顾不得扯下，拔腿就跑。
胖妇人见状立时冷哼一声，一挥手，身后便窜出两个彪形大汉去追少女。不过十来步，他们就捉住她，押了回来。
老鸨子对着她冷笑道：“还想跑？把她给老娘扔进车里去。”
两个壮汉就各自架起少女的一只胳膊，往路边的马车队拖去。
她拼命挣扎，想挣脱他们的钳制。
大汉们毫不理睬，直接将她扔进了最后那辆马车的车厢里。
扔了活儿来看热闹的人们都觉得太值了，今天看到一出难得的好戏。溺死鬼拖命立马就变成了烟花女逃跑。只怕是戏台子上也演不出这么精彩的戏码来。本来一心想要看灭鬼的人们立刻表情各异，大多都挂着一副悲天悯人的脸面，嘴上叨唠着孔夫孟子，对他们指指点点，议论不休。
少女被扔进车厢，一头撞上了厢板，眼前顿时金星乱冒。她一把扯下嘴里的麻布，正想开口喊救命，就看见老鸨子就噔噔噔地上了车，刀子似的眼神在自己全身上下一通狠剜，恶声恶气地说道：“你最好不要寻死觅活的。哼！老娘还真是看走眼了，你才不过十四、五岁，胆子居然这么大！跑去跳河，连命都不要了。不过你真是命大，居然没有被淹死！实话告诉你，这种事情老娘见得多了，比你贞、比你烈的丫头有的是，到头来还不是听老娘使唤。老娘今天就守着你，你还有什么花样、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
老鸨子一口气说了这么长一串，不免有些气紧，抚了抚胸口，然后扔给少女一个包袱：“赶紧换上一身干衣服，省的病倒了给老娘找事儿干。”见她愣着不动，于是又胁迫她道，“你要是真的病倒了，老娘就把你扔在荒郊野外去，等你被狼啃。”说完，捞起帘子，吩咐车夫上路，又把自己的大包袱往背后一扔，舒舒服服地靠上去，眯着眼打起盹儿来。
少女不可置信地看看她，一动不动。
老鸨子很胖，穿着一身金环裙衫，外面罩了一件暗红色褙子，上面绣着富贵花团图案。她松弛的脸颊随着马车的颠簸不断抖动着。
少女看着她，脑子里飞速地盘算着。听她说话的意思，她应该是开妓院的妈妈桑，自己要是跟着她去，只怕就跳进火盆再也不能脱身了。少女立刻想起了现代那些卖肉小姐腐朽糜烂的生活，浑身恶寒不已。
不行，一定要跑。
立刻就跑！
她骤然起身，手脚并用地往车窗爬去。
谁知道胖老鸨不过是假寐，根本就没有睡着，顿时伸手一把抓住她的褙子襟往后拉。少女才不管那么多，直接抽出双手，顺势脱掉褙子，钻出车窗就往下跳。
老鸨子看着她金蝉脱壳地爬窗逃跑，低头瞧了一眼手里的那件小褙子，立刻大喊起来：“停车！快停车！抓人，快抓人！她又跑了！”
少女从车窗直接跌到地上，刚刚爬起来还没站稳就听到后面传来胖老鸨的喊叫声，吓得拔腿就跑。她还没跑出五十米远就被后面追来的车夫抓住了。她立即对着车夫又打又踢，最后干脆往他手上狠咬一口。
车夫闷哼一声，一把将她拖过来，扛上肩头，走到马车处往车厢里面一扔。
胖老鸨立刻扑上去，死死按住她，叫车夫找来绳索将她捆了个严严实实、动弹不得。
少女拼命挣扎着，嘴里大声呼救。
车夫见状，对老鸨子说道：“齐老板，她这么叫喊会引来麻烦……”
老鸨子一想，对，于是对车夫点点头：“你给我打晕她。不然惹来官兵就麻烦了。”
车夫应了个是，抬手就朝少女颈子后面重重一击，她立刻就被打晕过去。
黑暗渐渐散去，沈秋依稀看见S市那条奔腾不息的大江，隐约听见阵阵喧嚣的人声和锣鼓声。
她明明记得今天是二零一一年六月六日，农历五月初五，端午节。
也是自己二十一岁的生日。
临江小城S市照着惯例又举行了一年一度的龙舟赛。
乌乌泱泱的人海漫满江岸，咚咚锵锵的锣鼓响彻半空。
她在拥挤的人群中艰难地移动，想到前排去看龙舟赛。
好容易挤到堤岸护栏边，终于看见了五艘斑斓的龙舟齐齐的排在一条线上，比赛就要开始了！
突然一阵震天鼓声响起，人群沸腾了，每个人都往前挤，就像一面墙往前倾轧。她立即就被背后那股大力死死压在护栏上不得动弹。
她被几股力道冲击着，一下没稳住身子，一个侧身就从护栏上翻了下去……
她在浑浊的水里扑腾，冰凉的水直往鼻子嘴巴耳朵里灌，肺里的空气越来越少。
自己要淹死了！
她害怕极了，只想有人来救自己！于是大喊道：“救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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