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抱歉……没想到，陛下会下令革除将军军权，”赵国大军的营帐内，手握赵王谕令的赵葱和严聚，看着面色沉郁的李牧低声道。

“天亡我大赵啊！”神色极度颓然的李牧，沉静许久之后，才怔怔地盯着眼前的作战地图道。

“将军，此事非吾等愿尔，吾等亦知眼下之局根本离不得李将军。”虽然手握谕令，但赵葱与严聚两人却并没有丝毫欢喜之色。如今秦赵两国的军阵征伐形势，两人虽然自讨也有几分军事才能，但要是想力挽狂澜却仍力有未逮，恐怕无法如李牧这般，能够与秦军周旋这么久，而力保赵国不失，遂稍稍顿了顿，又道：“常言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若是将军能够保住赵国，想来陛下再如何气恼，也应道知道赵国如今到底需要的是什么。”

“赵国名相良将无数，即便秦齐两国亦多有不如，燕楚两国更羡煞不已，也曾有过明君圣主，可惜天不予赵国生机。一代英明圣主赵武灵王莫名壮年退位，更废立太子而自招祸事，而囚困深宫三月饥饿而死。随后更有赵国砥柱廉颇，因赵武馋信佞臣郭开而郁郁客死他乡，没想到如今吾李牧竟然也要步上赵国先贤后尘……”

低沉缓慢的语气，诉说着赵国古今数百年之颓势缘由，营帐内的所有人闻之，无不怔怔无语，不由自主回首追忆赵武灵王时代的辉煌，以及紧随其后，骤然只转而下的赵国颓势。李牧满心涩然，尽管心中早已有所准备，但当事实真正摆在眼前的时候，李牧还是深感无力与愤懑……

“将军，虽然谕令已下，但这里却是战争前线，真正的统兵之帅仍是将军。”李牧的话音落下许久之后，赵葱突然踏前一步道。

“不错，吾严聚也当亦然……”赵葱话音刚落，在他身边的严聚也立即踏前一步庄严道。

“将军，吾等亦然！”营长内其他将领全都齐齐踏前一步庄严道。

“……吾李牧此生无憾矣！”看着眼前一个个神色庄严肃穆，双眼坚定决然之人，李牧突然感觉心中暖流肆意，目光朦胧似有雾气涌动。虽然明知此次过后，郭开肯定会抓住机会，定自己一个抗命不遵之罪。而以赵幽缪王的性格，也许等待自己的便是违君致死罪，但他也仍然感到无边欣慰，心头再无一丝阴霾。

同一时间，围困在赵军周围不愿的秦军大营之内，此刻也以同样欢声一片。只听其中一人突然哈哈大笑，高声道：“哈哈哈哈！将军之策果然高明，没想到那赵幽缪王到了如今这种局面，居然还看不清形势，妄听谗言下令撤下名将李牧。如此，赵国不灭天理难诏啊……”

此人名唤羌廆，乃是此次伐赵秦将之一，虽然没有王翦、李牧等人那般声名远播，但其指挥才能亦不容小觑。一身秦军特有之墨黑将甲，再配合上那张粗狂昂藏的面像，乍看之下，这位秦军伐赵大军两大统帅之一的羌廆，比起统帅，更像过冲阵的先锋大将。

“哈哈哈哈……羌廆将军所言极是，正所谓天要将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赵国多少名臣良相，明君强将俱都被赵国自己一手毁灭，赵国焉有不亡之理！”闻言，下首众位其他秦军将领没也都哈哈大笑地出言附和道。

“不知将军打算何时再次发兵？”众人笑声落下，之前开口的羌廆又再此开口道。

“不急，吾等与那李牧也算接触颇多了，你们难道推测不错，以李牧之心性，又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方向兵权？”闻言，一直不曾看口的王翦，微抬双目看向双眼炯炯的羌廆道。

“哈……也是，倒是吾有些急攻进切了！”羌廆一笑，知道自己刚才的询问多余了。以赵国如今之危境，作为一直真正面对秦军的李牧，当然非常清楚，如果他真的方向兵权，恐怕赵军好不容易维持的脆弱平衡，离开就会崩溃。再然后以王翦之能，再加上野战无敌的大秦铁军，赵国大厦倾覆不过须臾之间而已。

“不过，吾方虽然不会马上发动进攻，但也不能没有一丝表示，必要的压力还是要给李牧施加的。当然，邯郸城那边也不能就此停下动作。”说话的同时，王翦伸手轻轻一撑，缓缓站起身来，慢慢度着方步向着营帐中心走去。

“哦？”羌廆眉角微挑，视线跟着缓缓度步的王翦一动，道：“将军是想让赵王不但自毁长城，还要自斩左膀右臂？”

听到羌廆的询问，王翦脚步微微一顿，随后有再次缓缓迈动脚步，稍后才低声回应道：“那郭开之为人心性，虽然着实令人鄙夷，但其三寸不烂之舌运转起来时，有时候甚至比起吾麾下大军更令人胆寒，却也是一枚另类奇才！”

“说到郭开，我大秦朝政之内，其实也与郭开毫不逊色之辈，可惜我大秦有个冠盖全国的君王。否则，今日的赵国，说不定就是明日的大秦！”听到王翦提起郭开此人，羌廆等人无不立即想到一人，遂不由发出一声感慨。不过，羌廆等人虽然对那人很是鄙夷，但似乎并不愿，或者不敢提及此人名讳。

不过羌廆等人不愿，或者不敢提起此人名讳，王翦却毫无一丝忌惮。以他为秦国立下的赫赫战功，以及这代秦王的容人气度，他根本不担心自己口中之言会被佞臣利用，进而导致秦王为此降罪于他。

“你是说丞相赵高？”王翦脚步再次微微一顿，随意便有再次迈开。

“呃……将军真乃快人快语，吾等佩服！”没想到王翦竟然毫不忌讳，便直接道出赵高的名讳，羌廆等人的气息不由一滞，他们可不想王翦那般备受秦王青睐，根本不怕赵高暗中加害。

虽然秦王比起帝州其他王朝的君主的确英明神武的没话说，但这并不代表，秦王不会被谗言蛊惑。所以，即便秦王被蛊惑的几率再小，羌廆等人也不愿去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