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呼啸、战马低啸,新月如钩....无语凝噎...
“锵~”
清脆的金铁磨擦声中,段戈缓缓抽出腰际黑刀噬天,冰冷的目光缓缓投向身后李肃,“老李,此番为阿蒙报仇,舍你之外无人更有资格。”
李肃神色狰狞,缓缓走前两步,接过噬天,却是激动道:“属下先谢过主公,此番犬儿大仇得报,当...”
“莫要谢错人了。”但见段戈一摆手,冰冷道:“若非韩兄,定然抓不住贼首!”
李肃闻言,缓缓想着韩德错身拜倒,韩德刚要上前搀扶,却被身旁段戈拽住,“韩兄,这是你应得礼遇。”
韩德无法,只能任由李肃躬身一拜,两眼却是通红。
只见李肃起身,却不多言,只是惨然一笑,转身奔着李相如踉跄而去,眸子里杀机莹然,如同择人而噬饿兽一般。
段戈回首凝视陈屠,“屠子,吉时已到,血祭英魂。”
陈屠闻言一抖手中厚背砍刀。冰冷的目光狼一般扫向那一排木桩上被绑的羌人,厉声喝道:“吉时已到,血祭英魂!”
“锵~”
“锵~”
......
几百声杂乱的金铁磨擦声响起,早就被勒令的男丁神情忐忑的走向木桩,手中马刀、弯刀铮亮,恰一片云彩散去,新月的朦胧正好照在冰冷的刀刃之上,幽暗的反光刺到了被俘的羌人脸上,众羌人脸色一片死灰,灰白、绽裂的嘴唇正在不停地嗫嚅着,却不知说的究竟是什么。
男丁们手中利刃颤巍巍的举起,皆是扭头目视陈屠手中砍刀…..
“别杀我....别杀我...”瞧着李肃满面杀气的一步步走进,手中黝黑的利刃托在地上,将青砖地面轻易地犁出一道深深轨迹,李相如不禁狼嚎道:“我也是汉人,你们是汉军,怎能杀害同族?”
李肃阴狠一笑,却不言语一句,脚步虽是缓慢、踉跄,却绝不停留,一步步的走来,恰如铁锤一般狠狠砸在李相如的心上,每一步都砸的稀烂....
“别杀我,边章所有的计策都是我出的。”李相如更是慌张,厉声呼喊道:“留下我...留下我帮你们出谋划策...别杀我。”
段戈神色漠然,闻言皱眉,冲着身后鞠义狠狠一扫,怒道:“鞠义,让他住嘴!”
鞠义一甩手中大刀,疾奔两步将李肃甩在身后,锵的一声抽出腰间环首刀,喝道:“该死的,你给老子住嘴。”
但见环首刀宽厚的刀背猛的砸在李相如嘴上,顿时砸的李相如槽牙飞起,满嘴鲜血四溅而出,破烂的嘴唇不停地嗫嚅着,却已经永远说不出话来了….
此时李肃也已经走到跟前,待鞠义后退一步,李肃猛地踏前一步,一手捋住李相如满头乱发往上使劲一提,李相如疼的左右摇晃的脑袋便被轻易地提了起来,又见寒光一闪,噬天刀已经横在了李相如的脖子上。
李肃仰天惨呼道:“蒙儿,看爹爹帮你报仇了。”
倏忽之间,李肃的右手轻轻一拉….
“呲…”
利刃割破皮肉的刺耳声中,李相如的颈项顷刻间被割开,露出一道深深的血槽,惨白的皮肉像张开的鱼嘴般绽裂开来,但是很快,滚烫的血液便从绽开的伤口里一股股地激溅而出,随着血液的流失,李相如的眼神迅速黯淡下来,蠕动的嘴唇猛然张开,再也合不下去….
“咣啷….”
手中的黑刀猛然掉落于地,李肃却是双手掩面,慢慢萎顿于地,模糊的呢喃如蚊哼…
“蒙儿…蒙儿…”
段戈转身,翻身跪倒在李堪跟前,双手朝天一举,十指极力张开,厉声疾呼道:“李蒙、李堪魂归不远,英灵若在,可见本都尉手刃仇敌与两位之前,兄弟….可以安息了。”
“安息…”
近千的先登死士跪倒一片,皆是手拄利刃,仰天大呼。
陈屠砍刀狠狠往下一劈,厉声呼喊:“血祭英灵!”
手持利刃的男丁不敢怠慢,任凭右手颤抖,咬牙切齿的将手中利刃劈向木桩上的羌人….
这都是没有缴回羌人头颅的男丁,陈屠早就告诉过他们,此番送于他们数百羌人头颅,若是再不下手斩杀,就用自己的头颅作数!
“碰….”
利刃劈进木桩的沉闷声不绝于耳,几百头颅如西瓜一般滚落在地,死状各异,皆是双目难暝,双眼空洞,喷射出的鲜血将空气渲染成血红的朦胧吗,如修罗鬼蜮一般血腥渗人。
“送英魂…”
又是一声狼嚎,韩德手中的火把猛然抛在木材堆上,本就干裂的门板木梁又浇上了搜刮而来的烈酒,猛的燃烧起来…
“英魂走好…”
“走好….”
火光灼灼,映衬着近千先登死士脸上通红,手中利刃猛的拍打在胸前铁甲之上,仰天长呼….
………………………
陇县城外,无头的尸身四散着倒在地上,只有几匹受伤的战马在地上哀嚎不已,破烂的军旗歪斜的插在地上,有的还在燃烧着。一切都说明这里在不久前进行了一场大战。
事实上鞠义判断的不对,边章因要集结羌族其他族人,虽是一路上策马疾驰,却只能在翌日中午,才堪堪抵达陇县城外。
只是此刻。陇县四门紧闭,东门之上大汉军旗迎风作响,面目肃然的汉军剑拔弩张,冰冷的注视着城下羌人。向下望去,只见城门上方,两根麻绳拴住两颗六阳魁首,披头散发,满脸血迹,却是看不清面目。
“大首领,没有找到军师。”边章一马当先的奔到陇县城下,早有一名羌将迎上,单膝跪地,左手马叉拄地,右手平举在胸前,恭声道:“探马曾遇军师率领的族人,说是昨日傍晚军师与城内汉军一番血战,王国战死,军师带着少数族人向西而去。”
“向西…”边章皱眉道:“本首领一路东来,怎么未见军师?阿里什,你可曾听错?”
阿里什赶忙抬头道:“大首领相问,小人怎敢隐瞒?皆是族人所报,想来不差,依小人看来,怕是军师….”
“胡说!”阿里什还未讲完,边章已经大怒道:“军师定然不会有万一,你们这就去找!”
瞧着阿里什闻言却未动,边章气得一鞭子抽在阿里什脸上。
“还愣着作甚?还不去找!”
边章此时极为忧心李相如,李相如不在,就如少了主心骨一般。
一方面是因李相如的确心思灵巧,比起身边的族人更懂他的心思。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边章自己虽有滔天的野心,却不知道如何去做,说简单点就是志大才疏。
心中又恼又急,这鞭子抽下去也就没了轻重,又是抽在脸上,任谁也经不住。
那阿里什此时双手捂脸,指缝中正有鲜血滴落,极为痛楚,却是依旧单膝跪倒于地,嘶声道:“大首领,并非小人不去,只是陇县城头上所挂物事正是军师头颅。”
“什么?”边章一愣,却是心中已然相信阿里什没有欺瞒,手搭凉棚远远眺望。
只见城门上劈头散发的魁首用麻绳垂吊,无风自动,那面目依稀却是可辨。
相如…李相如!
“啊….可恶!”边章一声惨叫,只觉得头疼欲裂,两腿一软就要载到于马下。
“大首领…”马下阿里什大叫一声,赶忙上前扶住边章。
“可恶…可恶!”边章猛然一甩正搀扶于他的阿里什,向着身后大叫道:“攻城!给本首领攻城!”
“大首领,”阿里什惨叫道:“族人一路昼夜疾驰,人困马乏,又是饥渴,若不休整一番,哪来气力攻城,大首领可要顾惜族人啊。”
狠狠的将马鞭砸落于地,李相如不甘心的吼叫道:“传令族人扎营,午时攻城!”
……………………………
陇县东门城头,看着已经抵达城下的羌骑,段戈神情肃然,默然不语,身后则是李肃、陈屠两人护卫。
人说,兵过一万,密密麻麻。
两万的骑兵是什么概念?段戈不知道如何形容。
从城头上俯视,一眼看下去,黑压压的一大片,战马的嘶叫声响成一片,指震云霄,散乱的呼喝声震耳欲聋,散乱的帐篷恰如棉花包一样连绵数3.
早知道这次守城不容易,可看了羌人如此威势,沉稳如段戈也暗暗的吸了口凉气,肃然的神情变得越发的阴沉。
李肃也是一脸的阴沉,强敌在前,即使是丧子之痛只能压制在心底,也没那个时间去伤悲。
若是此次挨不过去,也就陪在一起了….
只有陈屠感到兴奋,一个劲儿的念叨着要如何如何的杀人,往日里杀的不过瘾,此时羌人如此众多,当定要过瘾云云。或许在他简单的心里,段戈要如何去做,他管不着。只要段戈说杀谁,他就只管挥刀上去就是了,费那么大的心思做什么!
这时候,韩德与鞠义联袂大跨步的奔上城头。
“主公,城下已经准备好了。”韩德当先一抱拳,禀道:“五百先登死士依主公之令,皆是强弩上箭,隐藏在民居之内。”
“只是…”韩德犹豫片刻,却是依旧说道:“来时皆是轻装上路,弩箭本就带的不多,再激战一番,怕是也就用尽了。”
“恩!”段戈轻轻一点头,依旧默然。
强弩虽是犀利,可需求却是苛刻。
实际上汉人强弩皆是用来守城,先登营所用强弩机括之上只能勉强装两根弩箭,又是小巧能背,比起收城之时动则几人之力才能操持的巨弩已是先进不少。
所以,先登营口喝“大风!”,却也只能两轮连射,就需要重新上箭。
若非如此,凭借着一千强弩,段戈自信不管多少羌人,强弩在前,骑兵在后,谁也抵挡不住!
可惜弩箭与普通箭镞迥异,除非手艺精湛的工匠能制之外,其他箭镞皆不能替。令居虽是边疆重地,守城、攻城器械充足,弩箭之数却也不是很大。
因此番袭击陇县,乃是刻不容缓,先登死士又是人人骑马,所携本就不多的弩箭又经西海沙暴遗失不少,经历两场血战,这数量上自然所余不多。
若无强弩之利,此番守城也就困难了许多。
段戈沉思片刻,转头盯着鞠义冷声道:“鞠义,你也算边军中的老人,说起来,本都尉与韩兄、屠子、老李皆是不如你自理深,本都尉问你,你老实说这一战可是好打?”
鞠义一怔,却是摇头道:“禀都尉,属下认为这一战不好打!”
“不是不好打!”段戈凝然道:“一个不慎,城破身死,就是咱们结局!”
“可是….”不待鞠义说话,段戈又凝声道:“本都尉却要带着你们打赢这必败之战,你说应当如何做?”
鞠义一扫身后城头上颤抖的男丁,与神色木然的先登死士,顿时了然,锵的抽出腰间缳首刀,左手猛的撕下胸前铁甲,挥刀在自己的胸膛上划出一刀,左手接住献血,仰头灌进口中,大喝一声,“都尉掌军之时,属下就已言明,先登营内皆死士!诸君疲惫,唯我先登!今日即使破城身死,我等先登死士也当奋勇厮杀,不负先登威名!”
鞠义果真是宿将!段戈心中大赞一声,眸子却是冰冷的扫视一番城头上侧耳倾听的男丁,厉声喝道:“我闻自有凉以来,凉州之士皆是悍勇,人人皆是强者!昔日陇西乃是前秦腹地,商君之时,陇西人手舞利刃,身无片铁可遮,却将昔日犬戎趋至荒漠。今日羌人来袭,若不奋力厮杀,浴血奋战,便不为陇西之人,凉州之人!皆如关东土狗一般!”
若说城头上的男丁害怕,那决然不假!
强壮皆被羌人斩杀,余下的皆为老弱,非是良兵之才。
可生于陇西边陲之地,仍是一番憨直心肠。
前秦灭关东六国称大,乃是陇西人心中永远的骄傲,虽经几百年更替,可这种骄傲却一直流传在血脉当中。
前秦只经两世,便为关东六国后裔所灭。在陇西人的心中,却永远是最深的痛。
自被段戈征兆以来,人人手刃重伤或是被俘的羌人,已无退路,早就横下心来要与段戈死守陇县。此时段戈一声土狗,更是激的诸人心中愤恨。
老子虽是投降过羌人,可土生土长的凉人,怎能是关东那般土狗?
不就是斩杀羌人么?老子还不是刚杀过!有什么可怕的!
凭什么被你如此小觑?
瞧着男丁眸子里逐渐冒出的杀气,段戈狼嚎道:“本都尉问你等,该当何如?”
“杀!”
“杀!”
“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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