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呼,再吸,呼,我随着自己的意念默默做着腹式呼吸,很久后,放松自己的四肢百髓,感觉着四周的空灵和深远。
自从归宁回来,我的日子又恢复原来的清闲,无人问津,自第二日来看过我这个候府夫人后,估计大家都认为我无任何威胁,世界小姐们也再没来打搅我。
我开始我的养身计划,上一世我学的是医,知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我别的没有,身体倒是绝对不差,若不是染上可怕的病毒,估计还有很久可活。
而现在,这具浣静的身体实在是令我万分不满,太孱弱了,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本身底子差,又没有现代人的锻炼观点,更是一差到底了。
既然现在是我在用这副身躯,怎么的也要调养的象个人样,不然帮不上别人不说,自己说不定哪天感个冒估计小命就交代了!
想像现代人般运动锻炼好象不太现实,我若是去院子里弄个体操,跑步什么的估计会被人当怪物,太极嘛,也怕引人注目,唯有先进行一些简单的瑜珈呼吸功。
这是最好的调理身体内外的方法,前世我也每天练,还教导很多病人用它来强身健体,再进行一些现代的最基本健康生活理念,其实就是中医里老早就提倡的,早睡早起,规律进餐,细嚼慢咽,每餐七分饱,多吃蔬菜水果等等。
前世生活匆忙,虽懂却很难做到,现在,我有大把的时间和精力做这些简单却有益的事,也不引人注意,还真有点活着不错的感觉了!
在我细心调养下,成效显著,浣静的脸渐渐有了血色,再不是走几步就气血翻涌的感觉了。现在,我调息完毕,通体舒泰,盖上被子,直接梦周公去也!
……
啪,什么东西抽在身上生疼生疼的,森冷的黑暗中,有人的狞笑,有人的啜泣,有人的哀求。
“不要,求求你,不要!”黑暗中有小声的哭求!
“不要?你个没爹娘的小东西,尽给人添麻烦的贱种,叫你哭叫你哭,不准哭!”
“作孽哟,别打了,怪可怜的孩子,求求你别折磨她了!”
“滚开,老东西,滚远点!”啪啪,鞭子撕裂黑暗的冷酷,颤动着灵魂深处的恐惧,盖压过小小的哀求!
“不要,求你,不要打我!不要!!!”
“想想,乖,别怕,爸爸妈妈会一直保护你,记住,一定要好好活下去,知道吗?生命是脆弱的,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爸爸妈妈会和你永远在一起的!”
“爸爸,妈妈,你们在哪里,我疼,我疼,我要爸爸,我要妈妈,呜呜!”我一声哭叫,直挺挺坐起,汗湿内衫。好半天我才反应过来我现在所处的地方,不禁以手扶额,一声叹息。
好久没做梦了,还是这个梦!童年的梦魇是人一生的阴影,可是,我已经再世为人了,为什么这些梦魇依然如同幽灵,时不时冒出来?
呆了半晌,还是决定起身,这一身的臭汗不洗也实在是难受!披了外衣我起身来到澡房。倒上热水,洒上些宁神静气的花草药,本想要洗冷水澡的,但浣静的身体怕是吃不消,就先从泡澡做起。
这侯府虽不待见我,吃穿用度倒是不曾有任何怠慢,知道我喜欢泡澡,就总是为我预备着各色花草药,以备我随时可用。
倒好了用料,我试试水温,恩,刚刚好,我接了衣扣,正准备下水。
“吱呀”一声,门被人推开,一个黑影迅速闪了进来,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已走近跟前,一边向后张望着,却没看到我站在那儿,直走到我面前,才猛得回头,一看到我,两个人都愣住了!
居然是如氲!我一天都没见着她了,这个名义上是我的侍女的女人,明显感到她对我的敌意,但是她的工作还算是尽心尽力的,尽管我们一天也说不上一句话。
我正纳闷她今天一天去了哪呢,居然深夜在这澡房里见着了。更奇怪的是,此女子一身的黑色劲装,就像是电视里演得那般可以在月黑风高夜上串下跳的那种,而更令人吃惊的是,我看到她的背,她的背上赫然有一枝箭!
我看不到她在不在流血,但从她苍白没有血色的脸看得出她隐忍着巨大的伤痛,好象随时会昏过去!
如氲瞪着我,显然是没想到在这会看到我,而就在我们俩个愣神的当口,院子里突然热闹起来,有人在呼唤:“公主,公主,你在哪?”
脚步声由远及近,向这边走来,我和如氲皆一惊,她刚要有所动作,我赶紧伸出手指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如氲愣了愣,我来不及管,扬声道:“本宫在这沐浴呢,什么事?”
丫头的脚步停在门外:“公主,管家吩咐各房的夫人都到前院集中,奴婢在公主房里找不到公主这才放肆,请公主恕罪!”
“管家说了什么事吗?”
“奴婢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好象是皇庭内卫府的骠骑营的都尉到了侯府,侯爷又不在,公主,管家催的急,要奴婢进来侍侯您更衣吗?”
“不用了,如氲会帮本宫的,你去回管家,本宫就来!”我遣走了丫头,撇了眼眼前的人,而如氲苍白的脸阴晴不定的也看着我。
我知道皇庭内卫是掌管京城内外戎卫安全的一支军队,京城内所有事物大小都有权管辖,所以算是皇亲国戚王府内院也有权查探,而在这个时候会上门,十与**和眼前受伤的某人有关,我本想诸事不管安静度日,想不到还是有麻烦上身了,怎么办?
我咬了下嘴唇,走上前一步,如氲很警觉的退了一步:“你要干什么!”
“别紧张,我是要帮你,你忍着点,我必须先把你的箭柄折断才行,你先忍忍,这会儿也不能拔,一拔血更止不住,你还是得和我去前院一趟,让人看见你才行,等人散了,我们再回来治伤你看行吗?”我平心静气地道,尽量使自己的语气能令人信服。
如氲吃惊地看着我,对于我的态度很是惊诧,但她也知道现在没有时间多想,咬着牙点点头。我见她答应了,赶紧走近她,说了声对不起,抓住箭柄就折,可是我这具身体的力气实在是不够大,折腾了半天才断下大半来,如氲的脸已是白上加白,我连说着对不起,暗暗佩服这个女人的忍耐力,这样的疼痛不是常人能忍受的,看来她也不是个普通人。
将箭折断,我又让她赶紧将身上的黑色夜行衣和头巾取下,连箭柄包成一团,看看四周,取了些重物包进那团衣服中,扔进刚才要泡澡的桶中,又撒上点花瓣,红红绿绿的,就是渗出血水也不是一下子看的出的。
做完这些,我又看了看自己和如氲,对如氲道:“你等等!”我撩起裙角,走出房间,立刻飞奔到自己的卧房,挑了几样东西,又冲回澡房,这一来一去我做得飞快,让这个柔弱的身体喘个不停,我也顾不上,扯散手上的白色棉布内衣,绕到如氲的肩上,虽比不上绷带,但也差不多,吸住血没问题,干净利落的给她匝好“外科绷带”包扎,这是我的拿手好戏。
如氲眼里满是惊奇诧异,但硬是没开口打扰我。我包扎好,给她披上拿来的黑色丝绒大氅,这东西厚实,外面深夜露重,她流了那么多血身体太差,裹着好御寒,而且万一有血渗出也可吸住不会滴下,黑色还是很好的掩护色,可以遮掩万一渗到外面的血色。
我为自己也披上一件大氅,又沾上汤水拍在自己和如氲的头和脸上,看两人湿湿的,才道:“行了,我们走吧,待会儿你什么也不要说,看我的。”
和如氲急冲冲往前院走,老远就感觉到了人声鼎沸,和往日的寂静不同,今日里空旷的前院一片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奔走,不远处还有一排火把,闪动着的明黄间隔着劈啪的爆裂声,赫,人还真不少?
我们两个人不动声色的靠近人群,府上大概所有的女人和她们的侍女都被叫来了,女人一多当然就不安静了,唧唧喳喳的,看的出人心惶惶的,倒一时没看到我和如氲的出现。
我看着眼前的繁乱,撇了撇嘴,侧头低声对如氲道:“你能让我摔一跤吗?”
“什么?”如氲一时反应不过来,我没空解释:“快,绊我一脚!”
看如氲仍然不知所措,而人群越离越近,我等不及她反应了,自己弯起脚给自己使了个袢,人朝前猛摔了过去!而就在脸快接近地面的一刹那,我突然有些后悔,好崎岖不平的青石板路啊,这一跤跌下去,毁不毁容倒无所谓,可会痛死的!
来不及了,我哎哟一声,人已经趴在地上,一股刺骨的疼痛从手心和膝盖处传来。这动静说小不小,立马引起了众人的注意,我甚至听到了有人的轻笑声!
如氲的手伸过来要扶我,我搭着她的手却借自己的力气站起来,这让我的伤口更痛,不是我想哭,疼痛使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下来。管家已经急步走到我跟前:“公主,您没事吧!”
“没事!”我强忍着痛,淡淡轻笑,知道自己现在定是狼狈不堪,敞开的大氅里白色的里衫血色点点,很,很好!我吸口气:“管家,发生什么事了?”
“公主,这位是皇庭内卫府的骠骑营昭武都尉赵亭言赵将军,”管家也不计较我的伤,把我引前走几步,眼前站着一排身着戎装的军士。“赵将军,这位是本侯府的主母启荣公主!”管家间伯讲到我的称号时刻意提高了声音,显然有提醒对方我的身份显贵,暗有威慑之意!
管家为我介绍的眼前站着的这位将军一身黑色冼铁鹰甲,健硕高大,脸庞方正,棱角分明。
看我打量他,对方一拱手,神色严肃认真:“末将见过公主千岁。末将职责所在,惊扰了公主鸾驾,还请公主原谅!”
我点点头,伸手捋了捋头上的散发,夜凉微寒,我可以感到自己苍白的脸和正在失去血色的唇,我浑身疼痛,扶着如氲的手感到对方更冰冷的温度,可以想象我身边的如氲比我更难受。我需要速战速决,“将军不必多礼,不知道将军深夜到访侯府有何事?”
“请公主见谅,京畿府近日抓了要犯,今夜有人闯入大牢意图劫狱未果,在逃亡中被末将的巡查小队截住,撕杀中本已中了箭伤,可那歹人甚是蛮横,硬是拼杀出了包围,末将一路追来,在侯府附近失了踪迹,故欲进侯府搜查一番,惊扰公主还请公主见谅!”
“哦!”我皱皱眉,“将军可是要进府里搜查?”
“正是!”
四周立刻传来一群女人唧唧喳喳的不满声“啊呀,这怎么行,这可是堂堂侯府,怎么可以随便让人进来啊?”
“就是,哎哟,我房间都没收拾过呢!”
“公主,你可要做主啊!”
我皱皱眉,好烦:“这恐怕不是很方便吧!将军啊,侯爷现在不在,这府里上上下下都是妇孺而已,又是深夜之中,后院女眷之所诸多不便,将军可否暂缓一缓,等明日侯爷回府再查?”
“这,”赵亭言明显甚是为难,但他的为难也让我看到可能,毕竟这是当朝宠臣的府邸,他再有权也不愿与一个如日中天的侯爷较劲。
我仰着头,眼泪汪汪的,在夜风中削弱的身躯瑟瑟发抖,我见尤怜的效果十分明显,我宛然一笑,对赵亭言道:“求将军高抬贵手,本公主代侯府的各位家眷先谢过将军了。”说完我盈盈一礼,赵亭言忙上前还礼,这个校尉就象他的脸一般,甚是耿直,想来没和女人打过交道,一张黑脸泛着黑红,嗫噜着不知说什么好。
我赶紧道:“将军也不必太为难,如果将军不放心,可以派人先围着侯府,若真有什么歹人闯进了侯府也出不去了,明日侯爷回来将军再来搜查也不迟了!”
“看来只好如此。”赵亭言有了台阶下,松了口气:“末将多有打搅,还请公主和各位夫人谅解!”他冲四周拱拱手,再挥挥手,“弟兄们,我们走!”
铠甲摩擦中,一队人马井然有序得往外走去。“将军慢走,管家,快送送!”管家不用我吩咐,早走上前去送人,而四周的美女们一个个呵欠连天,也不和我打招呼,早自动散去!
这时候我倒相当感激她们的无理,走得越快越好,我感觉到了如氲在我手边的颤抖,人一散光,她的身躯就靠着我滑了下去。
我一把扶住她:“怎么样,还撑得住吗?再撑一下,靠着我,我们回去!”我感到我自己的骨架也要散了,疼痛难忍,我担心撑不回去。
“如氲!”一声轻呼,管家不知从什么地方闪了出来,在一边架住了如氲摇摇欲坠的身躯,我立刻感到一阵轻松。
“这是怎么回事,你受伤了?”管家急切的说,精明干练的脸上浮上一抹关切。
“管家,你帮我扶她到我房里去,她受了箭伤,要赶紧医治,血流太多了!”我知道这个管家一定是可以信任的,看平时他和如氲对我一至的态度和他在侯府掌管一切看来,卓君侯对他的信任不言而喻,我现在还真须要一个能帮的上忙的人。
“好,我呆会就去叫大夫来,公主您还撑得住吧!”管家扶着如氲和我一起往我的院里走,我点点头:“我没事,不要去叫大夫,外面的人还没走,府里人也太杂,我就摔了一跤,没事。侯府应该有治外伤的药,你等会儿去取来,若是间伯信得过我,我一定照顾好如氲的!”
到了我的房间,我和管家将如氲轻轻放倒,管家听我如此说话,看了我一眼,锐利的眼神中有一抹难测的意味,一闪即逝。
我笑笑:“管家你只管去拿伤药,要最好的,还有麻药和包扎伤口的绷带,最烈的酒,若是有可以缝合伤口的东西更好。她的伤要赶紧治,间伯也可在这帮帮我,我一个人处理不过来!”
管家也意识到这事不能再拖,点点头,赶紧出门去取,我解了大氅,撩起袖子,先在盆里洗了洗手,水渗进伤口激得我一声低呼,床上的如氲睁开眼,看着我,因为失血的眼神有些涣散,但中心仍牢牢盯着我:“公主……”
“对不起,吵到你了,”我笑笑,擦干手,走近她:“你闭上眼休息吧,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的伤的,你现在失血过多,别多说话了,恩!”我轻轻安慰她。
“公主为何要救我?”如氲并没有如我所说闭上眼,执意看着我,眼里满是不解和防备,在她的眼里,我这个不受她欢迎没给过好脸色的人理应恨她才对,我的帮助大概没人会相信没有任何目的。
唉,我暗叹,在勾心逗角惯了的世界里,大家都喜欢相信没有简单的事!“如氲,我救你只是因为你是我的家人,不是么?好了,别多想了,如果你一定要想出复杂的原因那也等你伤好了以后行不?我若要对你不利,刚刚就不会救你,所以,你可以放心的睡一觉,”我压住如氲欲起来的身体,“好了,算我这个公主命令你,闭上眼,别想了。”
管家拿着一堆东西进来,如氲也实在是没了力气,没再纠缠下去。我检视了东西,不愧是侯府,东西齐备,管家也是经验丰富,我没提到的剪子之类都备齐了,我又问了大大小小药瓶的功效,我对中医不太懂,问明白药效,我在管家帮助下,开始处理如氲的伤口。
先让如氲吃了颗有安神效果的药丸,将她翻身趴下,剪开衣服露出伤口,先撒了些麻醉作用的药粉,用烈酒消毒再用火彻底灭菌的刀上下割开大点伤口,挑出箭头,看看伤口,还好,内卫的箭都是上好的兵器,精钢所做,保养得当,没有锈铁碎屑,伤口很干净,不用太担心感染,不过我还是小心的进行了扩创和清创,再撒上消炎作用的药粉和止血的药粉,再缝合了外面的皮肤,没有肠溶线,不好缝合血管,不过还好不是大血管,压上厚厚的棉纱布,绑紧绷带,倒也可以愈合止血。
呼,我长嘘了口气,终于干完了,如氲已经沉沉地睡去了,我伸直了腰,左右转了转,腰好酸。
我一边慢慢活动筋骨,一边对管家道:“管家,这两天你让厨房多烧些补血的汤啊菜的,如氲失血多,该补补,若是人问起,就说是我要吃的好了。”
“是,公主,公主可要老奴帮忙上药?”管家安置好如氲,回头对我说。
我愣了愣,看到管家看着我身上的眼光,才回过神来,对了,我都忘了我自己也有伤了,忙着半天,倒不觉得痛了:“没事,只是擦破点皮,一会我自己上就好!”管家突然对我客气了,倒让我不好意思起来,本来就是为了掩盖如氲的伤才故意摔了一跤,为这让人家帮忙说不过去,我赶紧拒绝。
管家并没有再坚持,看着我的眼里锐利中带了点迷茫困惑,还有些感激,但只是一闪而过,垂下头,又摆出一副一成不变的样子冷淡的道:“是老奴唐突了,那老奴先下去了,公主也早些歇息吧,若是有什么吩咐可以叫一声,老奴今晚就在偏房睡!”
“好,谢谢!”我点点头,送间伯出了门,又重新来到如氲的床边坐下,人懒懒的,忙了大半夜,累死了,身上的伤好象也不重,就不管了,趴在床边,看着眼前这个显得有些柔弱苍白的人儿,思绪有些飘忽。
也不知道如氲这样的女子,到底是为什么会去劫牢,是心上人吗?不错哦,人那,有个念想也是好的呢,不像我,什么也没有,活着还真挺无聊的!
哦,好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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