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呀,苏易水你可算回来了,咦,老婆孩子,你们没有……唉呀,太好了,老天保佑啊。”一个熟人看到苏家的一家三口齐齐整整的站在面前,有些语无伦次的跳着脚喊道。
“明艳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在里面。”一个妇人拉着杨明艳的手当即就哭了出来。
一群人都涌了上来,拉着他们乱糟糟的喊着叫着……
苏易水和杨明艳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恐惧。
难道……
“是你们家着火了。”隔壁的邻居看他们还一脸茫然,惋惜的说道。
“什么,完了完了,家里的东西……”杨明艳下意识的就要往楼上跑,被苏易水一把拉住。吼道“什么比命重要,你和孩子都在就够了。”
杨明艳“哇”一下哭出声来,担心、害怕、后悔、自责各种情绪齐齐涌上心头,眼泪控制不住的落了下来。
“别怕别怕,我们都在,都在。”苏易水搂过妻子的肩膀,轻声安慰着。
苏然站在妈妈的身边,抬头看看楼上自己房间里喷出的火苗,又看看相拥而泣的父母。觉得从来没有哪一刻,象现在这样幸福。
眼泪滚瓜般的簌簌落下,她知道,这是幸福的泪水。她的人生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最深的遗憾有了机会弥补。下意识的去摸脖子上挂的玉貔貅,这一次却摸了个空。
这才想到,脖子上的玉貔貅是爸爸抱自己出火海时,匆忙从身上取下挂在她脖子上的。而这一世,他们不在火海之中,这玉貔貅自然就不在自己脖子上。
有了父母的陪伴,这玉貔貅,有没有都无所谓了。
消防车带着尖厉的呼叫声而来,火灭掉了,家里的东西几乎都烧了个精光。楼上楼下都受了些惊吓,但还好没什么财产上的损失。这也让苏然心里好过了些。
楼栋里住的大部分都是苏易水单位的同事,出了这种事,当然是有房间的出房间,有被子的出被子。一家三口被安置在陈小北的家中,她们夫妻俩正好把孩子送回外婆家,多出一个房间暂时把他们安置进去。
消防局的人过来了解情况,是苏易水和杨明艳去应付的,苏然早被塞进毯子里。半强迫的让她好好睡一觉。
经历了这样的一天,苏然怎么睡得着。闭上眼缩在毯子里,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过了很久,爸爸妈妈才走了进来,跟陈小北家里郑重的道了谢,一起走进房间。
“明天我去单位说明一下情况,再看能不能支点钱出来,先把房子刷一刷,不能老住在别人家里。”是杨明艳刻意压低的声音。
“不,不行,这房子是被人浇上汽油烧的。肯定是有什么人寻仇,不搞清楚之前这房子不能住。你放心,单位里还有几间空着的宿舍,我去借了先住着。”是苏易水的声音。
“易水,我真怕。现在想一想,要不是孩子非要出去接你,没准我们娘俩……”杨明艳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哽咽。
“没事了,没事了,这是老天爷在保佑我们然然。对了我脖子上的玉貔貅,就是这次出差一个老和尚给的。让我挂在女儿身上,还说……”
“说什么。”刚刚还说不能封建迷信的妈妈,这会儿却象个虔诚的佛教徒。
“当然是说可以消灾避难了。”
苏然感觉到脖子上温温的,还带着爸爸体温的玉貔貅已经挂到了自己身上。
第二天,苏易水就找单位要了一间单人宿舍,一家人搬了进去。那时候的人还没有买保险的意识,所以烧掉了的东西也不会有人理赔。同事们见状送的送衣服,送的送日用品,两边的单位也特意支了一笔钱给他们算是救灾了。
房子很小,只有一个房间大小,卫生间和厨房都在走道尽头,属于大家公用的。里面有二个小小的单人床,没有任何家具。
杨明艳端着脚盆进来给苏然洗脚,苏然把小脚丫子泡在水里,咯咯笑着。
“这孩子,莫不是傻了不成,天天高兴成这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家不是遭了灾,而是挖了宝呢。”杨明艳笑着按住女儿的脚。
高兴,她当然高兴了。前世的这个时候,她因为背上,额头上都有不同程度的烧伤。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医院里很久很久,而那一身的伤疤更是让她背上了一辈子的枷锁。导致她一直留着厚厚的刘海,不敢露出额头。不敢抬头,害怕别人发现她的伤疤。夏天不敢穿背心和吊带,任何时候都是土气宽大的长袖衬衣将自己包裹的紧紧的。
“唉,也不知道你小舅舅跑那去了,这一回来可怎么是好。住的地方都没有,东西也烧光了。”杨明艳想到一直没露头的小弟弟,担心的自言自语。
哼,你担心他,他可不担心你。想到杨明利,苏然的小脸跨了下来。前世,只有十岁的她只剩下二个舅舅。外公外婆去世很早,而爷爷奶奶则天知道了,因为苏爸爸都没见过。苏易水从小就是孤儿,而杨明艳又是少年失去父母。所以这两个人才会同病相怜,走到一起这么早成立家庭。
话说苏易水和杨明艳在那个提倡晚婚的年代,绝对是个异类。刚到法定婚齡就领了证,惹得两边单位的领导都有些恼他们拖了后腿。
大舅舅今年刚刚结婚,住在外公留下的房子里。正因为是新婚,杨明艳怕小弟弟不懂事,才会把他接过来住几天。
而前世的苏然,出院后就和小舅舅一起住回了外公家。但大舅妈可不这么认为,她一直坚持房子是大舅舅的,认为苏然和杨明利是两个外人。
苏然一直在那个家里的客厅打地铺睡了八年,考上大学搬到学校后,便再也没有回过那个家。
比起跟“外人”住在一起的日子,现在和父母在一起,就算是让她苏然住在大街上,她也一样高兴的要唱起歌来。
想到这里,苏然假装无意的说道“那天晚上,有三个坏人拎着汽油桶出去,他们是小舅舅的朋友吗?”
“什么。”杨明艳当时是听了那么一声,但后来发生太多的事了,她早忘了那天晚上躲在梧桐树后看到的那三个少年。经女儿的提醒,她忽然怔住了,想证明什么似的,说道“汽油桶,你怎么知道那是汽油桶。”
“什么汽油桶,什么人。”苏易水刚刚去外面的浴室洗完澡回来,听到这几个字脸色一变,手里拿的手巾和脏衣服都来不及放下,直接走过来蹲在苏然身边问道。
“妈妈忘了吧,我最怕汽油味了,一闻就象坐在车里一样好晕好晕呀。”苏然小时候有晕车的毛病,闻不得汽油味,对这个味道非常敏感,离得好远都闻得出来。虽然长大后这晕车的毛病好了,但对汽油的敏感还是没有减少。
杨明艳脸色苍白,捂着脸直接坐到地上。吓得苏易水直接把手上的东西一扔就去扶她,苏然嘴里叫着妈妈,也吓得直接站了起来。却没留意自己的脚还泡在盆里,这一站直接就翻了个,盆里的水都流了出来,苏然也被绊倒在地上。
“然然,然然怎么样。”见女儿倒在地上,杨明艳也顾不得其他,自己都还没站起来,就挣扎着要去扶女儿。
苏易水见滚成一团的妻子和女儿,忙拉起这个又抱起那个。又弄了拖把过来拖地,又倒水进来给妻子和女儿重新洗漱,一个晚上就在紧张忙碌中渡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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