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活出个样来给自己看（下）

“蜀风营，蜀风营……”农妇反复地念叨，“好！大娘记下了，有时间让蜀风营的兄弟们多来坐坐，我这老婆子不是很中用，烧两个菜倒还是可以。”

“一定，一定，小何一定常来看望大娘。”何云飞瞅着米袋冲黄宵又使了个眼色。黄宵会意，又多拿了两袋米袋放在农妇手上，还把没吃完的肉干全部给了农妇。

话别后，何云飞带着众人出了村子。路上，一名谪戍见何云飞依旧是笑容满面，便忍不住问道：“何大人，那农妇与咱们素不相识，咋就对咱们这么好？”

“是呀！当兵这么多年，我头一次看到有老百姓给咱送东西，还非让你收下不可，就像回到了自己的家里。这……”一个兵士本想来玩笑说这鸭蛋是何云飞花钱买的，突然意识到穿着兵服的何云飞实际的身份，立刻将话吞了回去。

“可不是嘛！你们看那农妇是左一个谢，右一个谢，说的我像见了大姑娘一样脸红。呵呵……”

……

何云飞依旧笑着并没有理会，任由众人七嘴八舌地不住议论，等翻过了土坡眼看就能见到军营了，何云飞这才开口。

“你尊重别人，别人自然会尊重你。如何做人就是自己的选择，活出来个样子给自己看的。”话不多，却是一字一顿让每个人听得是清清楚楚。

“我尊重别人，别人真的就能尊重我……”很多人依旧很疑惑，自语道。

黄宵一脸铁青的说道：“难道不是吗？我告诉尔等，何校尉当兵才只有一天，别说何校尉没去过那个村子，就连我也是第一次去那里。你们学学何大人是怎么做人的，等回了谪戍营好好听从何大人的吩咐，活出个样子给自己看，明白吗？”

“是是是……”众人连声应道。

“回头你们谪戍一人一个鸭蛋带回去，怎么个吃法你们自己看着办，就是别给老子孵出小鸭子来。”

“哈哈……”

何云飞也随大伙大笑，心中却微微摇头，知道要让每个人在心里头挺起胸膛做人不是一两天就能办到的。此时的天空，射下一缕阳光，阴沉多日的云层有了散去的迹象。虽然肩头的竹竿分量不轻，但迈进军营的时候个个精神抖擞，与出去时完全变了个模样。

“把这些竹竿扛进营里头，用竹竿多搭些棚子，好遮阳挡雨。”何云飞命令换下兵服的谪戍说道。

“是是！听何大人的吩咐。您尊重我们，我们一定尊重您！”

“噗！”正喝水的黄宵在一旁听着，嘴里的水全给喷了出去。感觉又好气又好笑，要不是今天一同出去也比较开心，鞭子早落在搭话的谪戍身上了。

黄宵喊道：“说什么废话，换好衣服快滚！”随即给何云飞使了个眼色，与何云飞一同回营帐去了。

进了何云飞的营帐，里面王风正悠闲地坐在里边等着何云飞回来。见正主进来了，便起身说道：“何校尉回来了，此次出营怎么这样久？”

何云飞笑着招呼王风：“六哥在呢？看来事情已经办妥当了，你先坐会儿，我和黄宵先商量些事情。”

坐定之后，何云飞问黄宵：“黄大哥，你看小弟今天做的事情是否妥当？”

黄宵竖起大拇指说道：“哥哥今天我是长见识了，此番出营看似做的仅仅是些小事，但何校尉此举不仅收了军心还有民心，真乃一举双得。”

“既然黄大哥也觉得没有不妥之处，那将谪戍们都放出去按照类似的方式到周边村落走走，你看如何？”何云飞继续问道。

黄宵一听吓了一跳，“啊！这可使不得，使不得。这法子用普通兵士可以，用谪戍多了可不行。咱们治吏人手已然不足，这要是都放出军营，肯定有人要借机逃跑。”

不等何云飞有何辩词，一旁的王风插话说道：“没事，我虽然不知道你们说的什么事，但来时严将军说了，‘何岸一个人抵得上十个谪戍营，让他放心大胆地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就是谪戍营的人全都跑干净了也没关系。’”

看来何云飞要让谪戍顿顿吃上饱饭，将领中有人担心谪戍逃跑还是有非议的，要不然严颜也不会如此说话。

“哦！进来的时候，王风队长怎么不说，害得黄宵为何校尉捏了一把冷汗。”黄宵这才松了口气。

王风指指何云飞，说：“这小子进来的时候，不是不让我说话嘛！”

何云飞笑着向王风拱手道：“见谅！见谅！”

然后继续说，“今日带回来的竹竿还是不够，我是希望将营里面搭好棚子能让每一个都住得下。黄大哥思量一下如何安排，记得将带队的人嘱咐好，对老百姓说话一定要像个亲人就是了。”

黄宵爽朗的答道：“何校尉的意思我明白了。带回来的竹竿先搭架子也差不多了，最多再割些枝条干草回来让他们铺地或是用来搭棚。兄弟放心，这次换个村落我亲自来带队，至于那些谪戍是不是要跑。这天塌下来，自有你这个高的来撑。”

“哈哈……”三人均是大笑。

笑过之后，何云飞说道：“那黄大哥先下去忙吧，等架子搭好了再领人出营，一会儿我让王风陪我去看看送来的粮食。”

“那好！我先行告退！”说着，黄宵起身准备离开，突然想到个事情又问何云飞：“这老乡要问起咱们是哪个营的，是不是还是回答为蜀风营。”

“对！还是回答蜀风营。”何云飞点头应允，黄宵这才出去。在王风的追问下，何云飞又将出营做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高！实在是高！”王风对何云飞直竖大拇指。“难怪黄宵说你是军心民心一举双得。严将军只讲究对老百姓秋毫不犯，却从没有叫兵丁为百姓干活，恐怕整个益州也找不出一个带兵的会像你这样做。不过黄队长说的也对，对谪戍没有必要这么好……”

王风感觉自己想到了什么，转口问道：“难道你要将谪戍当做正卒来用？”

何云飞点点头，“是呀！这有何不妥？严将军不是要让我做二号人物吗？”

……

活出个样子给自己看，这话通过出营的谪戍迅速传开。第一次尝到受人尊重的滋味，让他们觉得自己完全变了个人，与其他人说话时感觉自己的腰板硬了很多。有人还胡诌自己手里的鸭蛋是一个年轻美貌的村妇送的，对自己如何如何。虽说后来被人点破，但谪戍营打破了以往的死寂，欢笑之声首次在谪戍营里散布。

再次出营，黄宵也感到出奇的顺利。无需自己吆喝，带出来的谪戍和治吏干活的时候都抢着做。尤其这次出营来的村落位于大营后方，留守的住户多了些，许多谪戍和治吏甚至还进入屋中帮着擦拭家具打扫房屋。

结果，村里人拉来一辆大车借给他们拉枝条和草不说，还开了一坛黄酒让每个人都喝上了几口。

为了散散酒气，收好干草的黄宵并没有急着回军营，带着众人多和村民交谈了一阵。有兵士悄悄问黄宵：“队长，今天你心情怎么样？”

黄宵笑着反问道：“你怎么样？”

兵士伸了个懒腰，“啊！舒坦呀！”

是呀，每一个人心情都是不错，就好像回家过节一般。两次出来让黄宵思家的心情也淡去很多，暗暗称奇何云飞的所言所行。这个何校尉真是个神人，简单的干干家务活，居然能让谪戍一个个就像换了人似的，完全没有了过去的颓废，倒像是一个个新兵，腰间的皮鞭首次在一整天的时间里没有动用过。

而此时的何云飞正在严颜的大帐中，虽然严颜给了话，让自己大着胆子想怎么做都行，但现在要做的事却是何云飞绝不敢擅自做主的。

因为何云飞此番前来，是要向严颜请示，为自己的谪戍营申请一个新的“番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