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她这样的家人子若是进了暴室,就只能指望躺着出去了。
凌子清缩在墙角,双手抱着膝盖,看着狱中的老鼠窜来窜去。狱里昏暗潮湿,即使是坐在茅草上,也觉得到刺骨的凉。这样下去,难免会伤风寒。她只好将地面上的茅草尽数捡起,堆叠在墙角,尽量让自己待的地方暖和些。
不知关押在她旁边的是什么人,半点声息也没有。凌子清看老鼠均是往一方向跑,便循着那方向望去——在她隔壁的那间牢房,躺着个女人,身上的血迹已变黑,而伤口也早已腐烂。几只黑毛的老鼠对着她腿上的伤口嗜咬着。
忽觉胃里一阵翻搅,凌子清把目光收回,接下来是一阵干呕。不知道那女子死了没。恐怕她是早已紫玉成烟了。
“姑娘,太后娘娘要亲自审问,你自求多福吧。”一个声音响起,把凌子清吓了一跳。她抬起头,只见一个狱卒正在开门。接着是另外两个狱卒将凌子清架起带走,容不得她半点挣扎。
吕后仍是一副慵懒的模样,在昏暗的屋里,却显得狰狞。屋内只有她们两人,环顾周围,凌子清心里微微地发寒,一排排的刑具似是对着她张牙舞爪。这哪是要审问她?凌子清的目光又仔细地搜寻一番,幸亏没有看到类似于“铁娘子”的那种刑具,不然千疮百孔够自己受的。
为避免眼前这个心理变态者再度受到刺激,凌子清已经将耳朵上的耳钉摘了下来,藏在衣袖中。
“我觉得……你有必要告诉我实话,否则……”吕后看了眼凌子清身后的刑具,从座上站起,踱至刑具前,随手拣了支烙铁,“你说这东西烙在身上会是什么滋味?”
变态……谁知道她要的是什么实话?凌子清瞪大了双眼看着那烙铁就要落到自己身上,却说不出话来……
“太后娘娘,”就在这时,一个侍女从屋外闯入,见着吕后手上的刑具,脸色稍稍变了变,但还是维持着镇定,“披香殿失火了。”
“那女人住的地方?”吕后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命人救火就是,为何还要跑到孤这里来?”
那侍女看了眼凌子清,走至吕后身旁,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吕后脸色一变,丢了烙铁带着侍女急急离去。凌子清松了口气,那老妖婆,要自己说什么实话?再看了眼身后那些刑具,仍是心有余悸。
虽然逃过老妖婆的折磨,可回到暴室,仍要承受繁冗劳务的煎熬。吕后“体恤”偷盗财物的家人子,对此事不再追究,令人关她半个月以示警告。要是在21世纪,在监狱里待上半个月还好,可这是在汉朝的暴室,半个月后能不能活着出去都成问题。
啬夫们显然是收到吕后的暗示,多给了她一倍的活儿,却连稀粥也不给她半口。
干了一天的粗重活,凌子清无力地躺在茅草上,默然看着老鼠从自己身旁经过。月华清冷,透过狱里的窗户幽幽地洒了一地,树的影子,濡湿窗台。
这时门外有些许响动,凌子清偏过头,看着一个舍人扶着孱弱的男子走近,在下台阶时,男子似乎脚下不稳,差点摔倒。凌子清看得目瞪口呆,这身着月白色袍子,体质比女子还娇弱的男子,可不正是那刘盈?若不是自己那天撞到他,恐怕也要认为他确实是弱不禁风。
“行了,你先下去吧。”刘盈停在凌子清的牢房前,伸手扶着墙,那舍人便退下了。
皇帝大驾光临,自己只是个小小的家人子,什么事需要他亲临?。凌子清柳眉紧蹙,只默然地看着牢房外的刘盈,也不起身行礼。
刘盈见状也似乎不怎么介怀,只淡然一笑,将手背于身后,饶有兴致地看着凌子清。
“你叫凌子清?”刘盈没等着她答话,“昨日有个叫窦漪房的家人子,跑到椒房殿求着嫣儿救你。”嫣儿?凌子清在脑海中搜寻,噢,嫣儿就是张嫣,那个小不点儿。
漪房……居然去求皇后了。可是那小不点能干什么?凌子清仍是沉默着,等着刘盈继续说下去。
“嫣儿跟我说了此事,”刘盈顿了顿,“我真没想到你连母后也能招惹上。若是你能管好自己的嘴巴,朕可以将你救出。不然……朕恐怕也爱莫能助。”他蹲下来,就近捡了颗小石子,将其捏成碎块。
呵,原来是为这事。那天她将他撞上,知道了他是身手敏捷之人,如今他怕此事传出便过来“交代”一声。心下里生出几分厌恶,凌子清看向刘盈的眼神也有些不屑,还以为这个惠帝真像史书上写的那样,虽然体弱多病但为人善良,现在看来,他也不过是个不择手段的小人。她用手支撑着站起,踉跄着走到刘盈跟前。
他的皮肤仍是病态的白,琉璃色的瞳孔有些闪烁,有风从窗口吹入,撩拨起他额前的几根发丝。
“呸。”凌子清朝刘盈脸上吐了口唾沫。他怕走漏风声,直接杀了她便可,现在又是耍什么花样?反正横竖一死,凌子清现在倒有些破罐子破摔了。
刘盈用袖子擦去脸上的唾沫,脸上有些愠怒。
“别以为十五日后你能活着走出这暴室。”他一拂袖子,唤了刚刚的舍人扶着他离去了。
凌子清无力地躺倒在地上,嘴唇是又干又裂。刚才有那么好的机会,却没看清刘盈身上到底有无那玉佩,若是有,也好趁机夺来,那也不必再惧怕任何人了。凌子清张了张口,随即又绵软成一丝苦笑,她真是不要命了。
接下来那刘盈却没什么动静。也是,他要对付一人何必做得那么显眼,何况眼下那吕后就想要了她的命,每日的劳务又添了一倍,却并不让她吃饱。仔细想来自己也真是失败,一入汉宫,便得罪了他们母子俩。
若是她向吕后禀告刘盈的情况……不知会否有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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