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的时间大约相当于自然死亡人类寿命的千分之一,但对于在轮回隧道晃荡了一千八百年的吕布,却仿佛一瞬间。也就在这一瞬间,吕布对于这个世界大致有了较为全面的了解,这还是那个他所熟悉的世界,大多数的生存法则也没有变,只不过都已经被历史改头换面。
这段时间吕布一直小心翼翼的打听着江口市的消息,只是吕布所担心的由他而起,以彭连城为导火索的江口市政坛风暴却没有如预料的传来,吕布受到牵连的顾虑也慢慢的淡了,这一天他终于决定离开,离开这个远离都市的破山沟,到那繁华世界中,开辟一片江山。
吕布仰着头,看着天空那颗最明亮的星辰,心中默默的倾诉着:蝉儿,如果这是你,就请你好好的看着我,这个你心目中的伟男子,破开云雾,打造属于我的天地,这一次,我绝不会再让你失望!
吕布的眼睛盯着那颗星,一闪一闪的,就仿佛貂蝉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他不由得笑了。就在这时,隔壁工人宿舍忽然传来一阵吵闹声,吕布本来没什么兴趣,可声音越来越大,其中间或还有他熟悉的声音,吕布皱了皱眉头,推门走了进去。
大通铺的中间,老三他们正围着一个年轻人劝说着,这个人吕布认识,名叫大毛,二十来岁,身材瘦小,连初来的吕布都不如,平时沉默寡言的,跟吕布没什么交流。
站在旁边听了一会儿,吕布终于了解了些缘由,大毛的老父亲病重,让他回家跟邻村的姑娘成婚,这一来有冲喜的意思,一来恐怕也是了却一件心事,大毛来采石场半年多,算起来工钱总有三千多块,走之前就想去彭连山那里结一下工资,虽说这年头成婚还不会花多少钱,但人生毕竟就这一次,总要办的体体面面的。
只是看眼下这情况,宿舍里的工友们显然对大毛这趟好像并不抱希望。
“什么?你也要去找老板要工资?小吕呀,别怪大爷没提醒你,别抱多大希望。你问问老三他们,大家都快半年没有发过工资了,最多就是给你打个白条子。”门房吴老头听说吕布也准备领了工资离开,连忙劝道。
“半年没发工资?那他们吃什么,老三,你家里可是还有老婆孩子,为什么你们不去找老板去要?”
“唉!”老三叹了一口气,默默的掏出一支烟,闷头抽起来。
“要?上次北庄的小虎去找彭老板要工资给他娘看病,结果呢,被彭老板使人打了出来,如今跟他娘一起进了医院,要不是他姐夫家还有些底货,早不知道饿死在哪个山窝窝里了。”旁边一个工友叹气道。
“再说,矿上如今管口饭吃也算不错了,还能给家里省下份口粮,至于老三家里的,种着几分薄田,这个社会也饿不死人。”
“那你们家的娃娃总要上学堂吧,没有工资,拿什么去上学?”吕布问道。
“上学?那是有钱人家孩子的权利,俺们的孩子大都辍学在家,老三家的大丫听说今年刚满十五,托了熟人去镇上厂子打工去了。俺看你一个单身汉,又这么年轻力壮,就不要去自找麻烦了,安安心心在这干几年,指不定哪天老板高兴,发给你部分工资,房子不好说,找个差点的老婆还是没问题的。”吴老头旁边一个工友也劝道。
他其实还有半截话没说出口,吕布前不久把采石场的十多个工人打进了医院,听说光医药费就花了十几万,都是彭连山垫付的,别人或许不给工资,还能打张白条,这吕小子,彭老板肯不肯放他走还要两说。
“哼,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有什么好说的,我这就去找彭连山,老三,大毛,走,跟我一起去找彭连山!”说完也不管吴老头他们在身后喊,大步流星的去找彭连山了。
“哎!唉!这傻孩子,你名字叫吕布,就真成了吕奉先了,唉……”吴老头叹息一声,赶紧让老三他们跟去,毕竟就算吕布一会儿真跟老板闹起来,旁边还有个搭手的不是,免得这个孩子吃亏。毕竟彭连山不是彭亮,他手下的保安可是有电棍的。
劳动人民的品质无疑在这个穷山沟的小石场被展现的淋漓尽致,吃苦耐劳却又胆小懦弱,只要满足饿不死这一最低要求,就很少选择反抗。虽然平日也拉帮结伙,相互倾轧,绝大多数却苦守着心底那点儿纯良。
这要替世界人民感谢中国几千年来的愚民政策,才把十几亿的国人牢牢的困在这片故老相传的笼子里,才没有把这个美丽的世界打个粉碎。
言归正传,吕布在彭连山办公室找到采石场老板的时候,他正搂着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小妞,看着彩电,吕布不得不惊叹,彭连山的这台19寸彩电,比起吴老头儿子买的那台14寸黑白电视好看多了,更是那台只能听声音的半导体无法比的,是以吕布每次偷偷来彭连山的办公室,都会对着这台大彩电啧啧称奇,同时也越发佩服人类的智慧。
看到吕布直接推门进来,彭连山眉头一皱,放开怀里的小妞,怒斥道:“谁让你进来的,一点规矩都没有,看不到我这里有客人吗?真是个有爹生没娘教的弱智!”
吕布是个孤儿,前世今生都是,这是个事实,但也是他心里最隐秘的痛,所以他才会轻狡反复,唯利是视,可这也与他的成长环境有很大的关系,也许吕布内心就是想要寻找一个没有利益纠葛的真情港湾。他才会先杀丁原,复叛董卓,可无论是丁原还是董卓,都是把吕布当成一把征战天下的利器,又何曾让他感到家的温暖。
这也是吕布对貂蝉一直念念不忘的根本所在。
如今彭连山当面戳穿了吕布内心最软弱的地方,吕布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但月余的生活让他明白,这个世界早已不是那个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世界,一切都要在规则内行事。吕布强压下心中的杀意,冷冷的道:“我准备离开这里,请你把我的工资结一下吧。”
“工资?哼,你一个居无定所的流浪汉,吃了上顿没有下顿的弱智,是老子发善心把你带回来,供你吃,供你穿,供你住,否则你早不知道死在哪个犄角旮旯里,不提这些,你打伤我采石场十几个工人,老子光是医药费就花了十万块,老子还没有管你要钱,竟然还敢跟老子提工资,做你的白日梦!”彭连山听到吕布的要求,顿时火冒三丈,转头间隐隐看到窗口有人影闪动,他猜测吕布可能不是一个人来提工资的事,这让他更不肯松口。
“你不要欺人太甚!”吕布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冷冷的瞪着彭连山,但彭连山仿佛都没有感觉到吕布身上的杀意,自顾自的拿过遥控器,换着电视节目。
这时候刚好七点多钟,几乎每家电视台都在转播新闻联播,彭连山连换了十多个台,倍感无趣的把遥控器扔到面前的茶几上,斜眼看向吕布。彭连山这是自吕布进屋,第一次正眼看他,看着他冷冽的目光,感觉着吕布身上不同以往的气息,让彭连山很不舒服,是他眼花还是错觉,这小子身上的味道怎么跟二叔当年从越战回来时的气味儿差不多。
“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滚出去!”彭连山越想越不舒服,吕布身上的气息让他仿佛身处火葬场一样,死气沉沉的,不由怒喝道。
“嘭!”
“哗啦!”
彭连山抬着胳膊,仿佛赶苍蝇般抬着的手还没放下,面前摆着名贵茶叶和紫砂壶的茶几就被吕布一脚踢成两截,茶壶茶盏滚落了一地,溅起的一片茶杯碎片甚至划破了彭连山的额角。
在彭连山震惊的目光下,吕布微微弓着腰,冰冷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喝道:“你不过是个低贱的商贾,竟然敢在某面前拿大,给钱,或者死!”这一刻,显然吕布被前世的思维再度占据上风。
“啊!”坐在彭连山身边的妞儿吓得抱着脑袋,抹得嫣红的嘴巴里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要知道面前的茶几可是黄梨木做的,竟然被这个年轻人一脚踹成两节,这需要多大的力气。
“闭嘴!”彭连山毕竟见过些世面,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抽腰间的皮带。
吕布看彭连山将手伸到腰间摸皮带,脑子里不由得想起半月前被他鞭打的场景,他眼睛一眯,踏在半截茶几上的右腿猛的发力,腾身而起,左脚轻摆,一记鞭腿抽在彭连山肩膀上,猛的将他踢飞出去,砸到里面靠墙的文件柜上。
“哎呀!吕兄弟,不能动手,这怎么能跟场长动手呢!”
虚掩的房门被老三忽的推开,他身后还跟着几个矿工,快步的窜到吕布身边,有拦腰抱住吕布的腰的,有拉着他胳膊的,还有跑过去搀扶彭连山的。
吕布见这些人畏畏缩缩的样子,不禁大皱眉头,这些人到底在顾虑什么,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搞得仿佛欠债的才是大爷?
这是个什么操蛋的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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