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小院的是王掌柜的儿子王亮,显然他还是没有能耐下“发仙财”念头,终于瞒着王掌柜、偷了小院的钥匙悄悄摸了进来。 不过,当王亮才小心地合上院门准备向方炎所在的东厢房过来时,一片巨大的阴影已无声息地矗立在他的背后。 “啪”,一记迅疾的手刀砍击在王亮脆弱的后颈上。立即,这个一心要作“家贼”的小少爷便“啪”地软倒在泥泞的院子里,再一动不动。 “没下杀手吧?”方炎打开东厢房的门,几步走了上去,看了眼倒在地上的王亮,问道。 “没。”方疾轻轻摇头。 “这小子也真是没出息,作贼作到了自个儿家里。”方炎微微呼口气:“不过王掌柜就他一条命根,咱们也无须把事作绝。把他扔东厢房里,明天自然会有人来找。” “好。”听方炎如此说,方疾便一把抓住了王亮的衣领将之提起,接着把已经彻底昏死过去的王亮拎到了厢房内,与仙人为伴。 又细细检查了一边周遭,见没有留下任何破绽,方炎便带着方疾再次翻墙而出,离开了王家客栈。 出得客栈,方家兄弟并没有直接回去,而是突然调头出了青鸟镇,接着又在外头绕上了一圈后,才从另一个方向进得镇来,返回自己的小屋。 待回到家中,已是过了午夜时分。方家兄弟先将身上的湿衣换下。 方炎取出几块老姜,拍碎了扔在锅里开始煮姜汤,而方疾则直接光着膀子拿着哥哥和自己的湿衣去外面浆洗起来。 等到洗完了衣衫,在屋中晾起,方炎的姜汤也差不多煮得了。于是,兄弟二人围坐在炉火旁,一人捧着一碗辛辣的汤水,蒙头喝下去寒。而在一旁,那得自仙人的小包裹和冷银戒便静悄悄地摆放在那里。 “看来你我兄弟的福运真是不错,这仙人的好东西应该都在这里了。”喝下满满一碗姜汤,方炎的额头立即冒出了一层细密的白汗,被冷雨侵入身体的寒气也一一随之拔了出来。 “恩。”相对于身体较弱的方炎,方疾喝姜汤更像是在解渴。 “不过我之前试了试,这个小包裹完全没有开口,用刀子也划不开,不知道怎么打开。”抹了一把汗,方炎又拿起了身旁的战利品,轻轻摇摇头:“至于这枚戒指,看着像银的,不过分量不对,而且很是坚硬。可惜也不知道有什么用。” “财侣法地。既然今夜天授我财,想来法也不会远了。”另一边的方疾仍旧一脸平正,看起来并没有得来的宝贝无法使用而有任何沮丧之情。 “呵呵,你说的是。”方炎也满意地点点头,眼中波光微闪:“好了你先睡,我再把那条竹叶青收拾一下也睡了。” “哦。”方疾点点头,将炉火降下,便直接躺了下去,不一会儿鼾声渐起。 而方炎则将角落里竹筐内的竹叶青抓出,开始作起了蛇酒,准备上供老夫子。 第二天,依旧是一天的阴雨,甚至到晚间都没有停过。如此一直到了第三天的中午,天上那厚重的乌云方才稍稍散去,久违的阳光才得以少少露了露脸。 乘着天晴,方炎先跑了一次老夫子的私塾,将已经炮制好的竹叶青酒恭敬奉上。 其实,对于在自己书塾窗外偷听了快三年的方家兄弟,老夫子是颇有些喜爱的,也从没有驱赶过他们。加之方炎这小子也确实很会做人,隔三岔五地就悄悄送来一些野味药草给老夫子进补,弄得早已年过五旬的老夫子看上去依旧是红光满面、龙精虎猛。所以,私底下方家兄弟和老夫子的关系真的很是不错。 今日,方炎又送来的这一罐竹叶青酒也是搔到了老夫子的痒处。颇好杯中物的老夫子对于这调了蛇胆、蛇血、蛇毒的“竹叶青”实在是喜欢异常。甚至才闻到酒香,老夫子便急急地拿出杯子满满倒上。接着一口蒙下,任由混合着微苦和奇香的烈酒在胸腹间不断穿流、翻滚、徜徉。最后,才长长地呼出一口酒气,不觉已然醺憨。 “老夫子,这‘竹叶青’还合口味儿吧?”一旁,方炎侍立着为老夫子轻轻打着扇子,一边笑问道。 “好,真是好酒!”老夫子满意地看了一眼这个“半弟子”。 若不是方家兄弟的出身实在有碍观瞻,老夫子真的想把两兄弟收为入堂弟子。可惜,门户不对也只得作罢。好在方家兄弟似乎也只求能听得授课便可,对于其他的却并不在意。 “这竹叶青是弟弟前日抓的,酒浆则是前头‘醉乡居’的老白烧。烈酒加烈蛇,这才配得上老夫子您这位‘烈士’呢。” “嗯,老夫哪称得上什么烈士啊,呵呵…过了,过了!”老夫子一边谦让着连连摆手,一边则是满面的笑容。 所谓“烈士暮年,壮心不已”,这里的烈士并非是指那些“死士”,而是说秉刚节、有大志的雄烈之辈。 “老父子,最近天色一直阴雨不绝,小子我也作不得生意。不知您这有没有什么奇志异书能借予我拜读拜读,也好打发些光阴?”待老夫子的酒劲略微过了过,方炎问道。 “看那些闲书作得什么?有这些时辰,就该多读写正书。”听方炎要借书看,老夫子睁开微眯的双眼,瞪了一眼道。 “啊呀,您也知道,我和弟弟能在您这学得认字,知道些纲常道理,已经是非份之福了。今后,咱们也不能去考那秀才举人的啊。”方炎似乎并不害怕老夫子的嗔怒,依旧笑着道。 “你啊!唉!”见方炎如此一说,老夫子也不禁叹了口气,惋惜道:“你们兄弟其实都是可造之材,只可惜…罢了,我案头下有一本《野狐志怪》,你且拿去看吧。想什么时候还来就什么时候还。去吧去吧,我也有些困了。” “是,谢老夫子。”见老夫子酒意上头,摆手让自己下去,方炎便恭敬一礼退下。然后,在一旁的书台上找到了一本看起来颇为破旧,但分量不轻的《野狐志怪》,走了出去。 接下来的十来天,天气也都是阴雨为多,见晴为少。除了偶尔见天去福安老街摆上烧烤铺做生意,其他的时间方炎则都坐在自家的屋内,细细阅读着这本《野狐志怪》。 这《野狐志怪》是由前朝一个不知名的书生所作,书中记载的也多是一些似真似假的奇人异事。而对于那些行事神秘异常的仙人,此书中竟也有不少描述。看得这本《志怪》,又比对着自己手头上的那取自死去仙人小包囊和冷银戒,方炎也慢慢琢磨出了一些东西。只是眼下一穷二白,一时间方炎也唯有等待时机再作行动。 又过了几天,连绵了近一月的清明雨终于收了去,久不见阳光的青鸟镇也逐渐回复了往日热闹与喧嚣。 这天,方炎依旧在福安老街上做着烧烤生意,而方疾则进了山去打野味。 大约是下午时分,许久没有露面的小猴子又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来到了方炎的烧烤架子边。 “方炎哥哥,您好啊!”半大小子笑嘻嘻地给方炎一作揖,然后乖巧地从袖口里拿出了两枚铜板,恭敬地递向了方炎。 “哦?路上捡到钱袋了?”方炎看了眼小猴子,笑着问。 “哪里能有这样的好事儿呢!”小猴子急忙摇头道:“只是这几日天气好了,来往咱青鸟镇的客商也多,我这个客栈的小伙计才多少有了点赚头。” “呵呵,算是你有心了。”方炎这才接过小猴子的铜钱,接着抓起一把插着烤食的竹签递了过去:“今天生意一般,这些你先吃着。” “诶,谢谢方炎哥哥。”两个铜板足足换回来七八串烧烤,半大小子乐得几乎合不拢嘴。 “话说这雨一停,再过一阵就是早麦熟的日子了。镇子上又有的要忙了。”方炎慢慢摆弄着烤架上的竹签,一边随意地与小猴子聊着天。 “就是啊。今年雨水足,田里的庄稼都长得壮实。前几天我爹来看我,还说到时候要我请几天假,回家去帮忙麦收呢。”小猴子一边吃着,一边连连点头。 “嗯,庄稼好,大伙儿的日子才能好。”方炎一笑道:“对了,这几日王家客栈里可还有什么新鲜故事吗?有没有仙人又来投宿啊?”说着,方炎转头看了小猴子一眼,看样子是想再逗逗这个半大小子。 “哪儿有什么新鲜事儿呢?”小猴子叹了口气道,不过却丝毫不接“仙人”二字:“只是王掌柜的儿子王亮不知怎么好像受了伤,一直躲在屋子里养着。” “想来是雨天路滑,不小心伤的。”方炎似乎很满意小猴子的反应,回过身,继续忙着生意。 又过了一会儿,小猴子吃完了东西,便道谢告辞了。而方炎则依旧不急不缓地操持着自己的烧烤铺子,等待着弟弟从山里带回新鲜的肉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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