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强忙说:“娘,我有皮鞋呢,经穿,一双就能顶好几双布鞋,您别做了看累着。”
老太太不乐意了:“你这孩子。去把俺大衣橱顶上的纸箱搬下来,你回城的时候带回去吧。”
韩强打开纸箱,眼角就湿润了,里面整整齐齐放着十双圆口布鞋。母亲对出走的儿子十年的思念,就这么千针万线的嵌进了鞋里。
“娘——”韩强哽咽着:“您老人家好好的……”水老太太笑了,那满脸的皱褶如同深秋的老菊,开的是那样舒展自然:“大龙哎,你就放心吧。娘这把老骨头活到八十一了,值。能看到你们儿女成群,能找你回来认祖归宗,俺走了也就对你爹有个交待了。”
韩强心里却替她一阵难过,那叫水大龙的人到底在哪里呢,托了那么多人,怎么就是找不到呢。
水大龙的长相应该是和自己差不多,个头也应该差不多,就不知道这小子十年前走了,到现在杳无音讯的怎么憋得住。
韩强是鸢城医院普外科的副主任,人脉应该说是比较广的,公安派出所的警察也认识几个。韩强曾经拜托他们查询过名字叫水大龙的三十多岁的男性公民,无奈不是大就是小,根本对不上号。他们也很够意思,说,韩主任你放心,这事就算在我们这里挂号了,给你留心着,一旦找到马上告诉你。
手机最大音量的轰鸣声,排山倒海的响起来,吓了水老太太一跳:“哎呀,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大动静。”
“嘿嘿,对不起了,娘,您老还不知道,您儿子睡觉这么死,手机声音小了,晚上来电话急诊,根本叫不醒俺,只好放大音量。”水老太太满意的看着自己的大龙接电话。
“喂,高齐寰,你还知道给我打电话呀。你们那里怎么样,挺好吧。”
“还可以,电话声音怎么这么小,你上开阔一点的地方,我有重要事情对你说。”韩强知道这个地方信号不是太好,毕竟这中间隔着一座山呢,赶紧到院子里去。
“喂,这次听清楚了吧。听清楚了就赶紧说吧。”
“韩强你还记得,你曾经给我们说过,有一个长的和你十分想象的人。”
“你们找到水大龙了,他在那里?”
“今天,我们这里来了一个病人,是团子沟镇派出所的警察,叫龙大山。我第一眼看到就把他认成了你,又怕不确定,赶紧让秀秀过来相认。结果,她又犯了我的错误,一见面就认成了你,看来**不离十。不过,我们没对他说,等你过来再说吧。”
“好来,你们等着,我这就和小虎过去。先谢谢了。”
“哎,谢要落到实处。咱是不贪财的,就你去年不用的那套钓鱼竿吧。”
“我呸,你个黑心的高齐寰,就知道你没个好心眼。要真是水大龙,我就忍痛割爱了。”
韩强心里琢磨,当时,水家老太太和儿子小虎认定这水大龙是在鸢城市,自己就托了好几个警察朋友寻找这水大龙。
结果几乎翻遍了鸢城的户籍,就是找不到水大龙,这人就像蒸发了一样。韩强摇摇头笑了,人家一翅膀扎到了团子沟镇,咱在鸢城瞎折腾,怎么找得到。什么也别说了,赶紧叫上小虎开上他的小货车拖拉机,水家庄离团子沟镇可有一百多公里的路呢。
小虎一听找到一个像面前大哥一样模样的人,就要去对水老太太说。
韩强拉住了他:“小虎,咱们两个人先去看看,如果是真的水大龙,直接接回来就是。”
小虎想了想说:“好,就依哥的主意。”
团子沟镇医院离鸢城医院一百五十多里地,水家庄离鸢城医院二百多里地。而水家庄和团子沟镇医院隔着一百公里左右,乡下的路比不得城里的柏油马路,土路水泥路为主,韩强和小虎一路奔波来到团子沟镇医院。
韩强和小虎到了的时候,已经中午十二点多了,龙大山警官已经午休,隔着窗户,小虎看着这个让他们一家人找了十年的大哥,一种熟悉的气息让他知道,这次是真的大哥了。回头再看身边的韩强,下意识的不想认那个龙大山。
这大半年来,韩强没少帮他安慰自己的老娘亲,兄弟姐妹们谁有个小病小痛的也去找韩强。在小虎兄弟姐妹们心里,早就认定韩强是他们的大哥了,可现在真的又来一大哥,小虎就叹气了。
韩强看着那张和自己相差无几的脸,心里感叹不已,还真的有个和自己长的一样的人呢,怨不得当初水家老太太和小虎弟弟,一见自己就认定是他们家的大哥。
“小虎,我说我不是水大龙,这回你总该相信了吧。”
小虎看看身边的大哥,又看看里面睡着了的大哥,脖子一梗:“多一个哥比少一个哥好。”
“你这家伙。”
“哎,韩强,别在这里感叹,影响病人休息,赶紧先吃饭去。”齐寰催着他们两个。
韩强和小虎走了几步,又像是不放心,同时回头张望,连姿势都一样,齐寰看了就笑。
韩强莫名其妙地说:“喂,高齐寰,怎么笑的这么阴险?”
“你和小虎动作一致,非常整齐。”
小虎眼睛都亮了:“哥,你再想想,你可真是俺哥呢。”
韩强就重重的出气:“高齐寰你可真能添乱。我说小虎,我可以认你这个弟,可你总得找到你亲哥,给你母亲一个交代吧。”
小虎就嘟哝:“你就是俺亲哥。”
到了小饭店,齐寰去柜台点菜,韩强就东张西望地四处看,齐寰后脑勺好像有眼睛:“别看了,郑秀秀中午陪粉点儿睡午觉呢。”
韩强就生气:“知道我来,也不等着我。”他拿出手机拨通:“郑秀秀,你韩哥我来了,粉点儿睡着了你就过来吧。”
郑秀秀压低声音说:“知道了,这不孩子有点感冒,今天没去幼儿园。刚吃了药,我哄她先睡下再过去。”
才下乡多长时间呀,韩强和高齐寰就好像好些日子没见似地。
喝一口啤酒,吃一口地道的小青菜,韩强就问:“齐寰你怎么找到这家伙的?”
齐寰就开始洋洋得意的叙述,今天上午他坐门诊时,龙大山过来看病。
当时,齐寰接过他递过来的病历,一边翻看,一边问:“你那里不舒服?”一边问一边抬头。
“韩强你怎么来了,上哪里找的警服?”齐寰高兴的捶了他一下。
龙大山莫名其妙:“大夫,你认错人了。”
齐寰眨巴了一下眼:“不好意思,我把你认成是我的朋友了。你那里不舒服?”
高齐寰很想问,你是不是水大龙啊,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先给人家看病,最起码也要等人家体温降下来,病情稳定再说。
“昨晚受了点凉,今天感觉浑身发冷,头痛的厉害,也不知是我的旧病复发了,还是感冒了。”
“先测一下面温看看。”
“好的。”
“以前有什么病?”
“脑癌术后六年,现在时不时的头痛,不过这次好像是感冒。”
十分钟后齐寰让他拿出体温计:“体温39.01°,你是感冒了,打个吊针吧,静脉输液加药,先把体温降下来。”
“要打几天针?”
“三天吧。你自己来的,输液要好长时间,叫你家属过来给你陪床吧。”
“不用,我自己就行。大夫,能不能多打几瓶,只打一天针。”
“要不,降下温去,改成口服药,只是这样好的慢一点,你的体质不是十分好,最好还是多打两天。”
“看看吧。”看上去,龙大山好像满腹心事的样子。
齐寰赶紧给他开药,又叫小刘护士帮他拿药打针,刚刚忙完就看到自家媳妇郑秀秀,站在病房门口抹眼泪。
伸头一看,原来是人家王德花男人来接她回家,就这么点疙瘩小事,媳妇你至于和人家一起掉眼泪吗,真是的。
高齐寰心里腹诽着,上前拽了一把郑秀秀:“这么大个人了,孩子都上幼儿园了,还动不动就掉眼泪。”
“人家这不是感动吗,你看这夫妻俩感情不是挺好吗,害咱们瞎操心了。”秀秀有点不好意思的说。
“过来和你说件重要事?”
郑秀秀那细长的眼睛一下就瞪大了:“韩强,哎,不是——水大龙。”
“聪明。”
“齐寰,我们给韩强打电话吧。”
“当然。”
吃完饭,一行人赶紧回镇医院。
龙大山出了一身大汗,体温已经降下来了,他感到浑身无力,软软的趴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虽然不发烧了,可头痛得很厉害。
“龙警官,你好些了吧,头还痛吗?”
“高大夫,头还是痛。”
“小刘护士,测过体温了吗?”
“还没呢?”
“发烧病人要半小时测一次体温。”
“这不是没顾得上吗。”小刘护士嘟哝着过去拿起床头桌上的体温计,递给龙警官。
没好气的说:“夹上体温计再测一次。”
龙警官一只手打着吊针,另一只手伸出去刚要接过来。
郑秀秀说:“我来吧。”她上前轻轻解开病人衣领的钮扣,让龙警官抬起不输液的手臂,把体温计给他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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