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岳父”要来找自己谈话的消息着实令童彦若吃了一惊,他迅速分析一番,做出判断——估计是“早恋”惹的祸。
对于“前岳父”的脾气秉性,童彦若早已深有体会。当年,也就是那个未来时空里的高中时代,当“前岳父”大人得知女儿和童彦若这个“臭小子”恋爱之后,已经跑到学校来教训过他了。虽然没有动用武力——“前岳父”大人年轻时是武术运动员,退役后在某个培训班教小孩子武术——但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言辞激烈地威胁了童彦若,害的连周围同学都深深为童彦若未来的人身安全感到担忧。在“前岳父”大人的那次“谈话”之后,一直到童彦若和何溪醉双双考上大学,他们的恋情都潜伏地下,生怕“见光死”。
即使是女儿已经成为大学生,“前岳父”也对女儿的恋情看管很严。由于何溪醉和童彦若在同一座城市上大学,“前岳父”大人隔三差五就会给童彦若打电话,用他认为“含蓄”的措辞提醒他——不要碰我女儿,不然老子废了你小子。
好不容易,这对辛苦的小情侣熬到了大学毕业,或许是之前被父母压迫得太厉害,他们毕业第二天就瞒着家里领取了结婚证书。当何溪醉忐忑不安地将婚讯告诉家里后,“前岳父”大人出乎意料地没有暴怒,只是喊来新晋女婿听电话,让他“好好对待溪溪,要是敢有婚外情什么的,会打断你小子后腿!”
何溪醉和童彦若的离婚,“前岳父”大人其实还被蒙在鼓里。何溪醉跟妈妈商量了一番,认为猛一下告诉爸爸这个“噩耗”,他没准儿会弄出人命来。不仅是要了童彦若的命,说不好也会要了他自己的命——那段时间,他刚刚被诊断出肺癌早期。因此,母女俩决定将离婚消息暂时对爸爸封锁,待日后再慢慢透露给他。
鉴于对“前岳父”大人的多年了解,童彦若知道,明天等待自己的又会是一场恶战。
星期一,晴天。
上午两节课后是课间操时间,同时也会有一个休息时间较长的大课间。下课后,童彦若正要跟着同学们一起向操场走去,却听到坐在后门口的一个男孩在叫自己:
“童彦若!后门有人找!”
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童彦若深吸一口气,转身向后门走去,他看到教室另一端的何溪醉正用复杂的眼神望着自己,大有目送革命勇士奔赴刑场的意思。
门外走廊果然站着何溪醉的父亲——“江湖”人称“何老大”的正当盛年的武术教练。
看到对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童彦若的心里感到没底,如果何爸爸此刻一脸愤怒,他似乎能更踏实一些。童彦若定定神,走向这个身穿运动装的中年男人。
“何叔叔好。”
“你就是童彦若?”何爸爸的注意力都在童彦若的面孔上,他仔仔细细打量着对方的脸,似乎想从五官之中推断出这个男孩品质的优劣。
“是我。”童彦若在何爸爸面前站定。“前岳父”大人此时是多么年轻啊,谁能想到身体看上去如此健康的人会在若干年后得肺癌呢?要是从现在开始,少抽点烟,未来是否会得到改变……
想到这里,童彦若的心里涌出一阵淡淡感伤,他真想提醒“前岳父”几句,劝他把烟戒了,可他知道,现在不是说这话的时候。
“我们找个地方聊聊吧。”说完,何爸爸转身向校园里走去,童彦若只得紧跟其后。他密切关注着“前岳父”的行走轨迹,在那个时空里,何爸爸是在实验楼旁的紫藤花架那么一个富有诗意的地方跟他“谈话”的,这次,历史是否会重现呢?
果然,何爸爸走出教学楼之后,四周围看了看,便直奔紫藤花架。
两个大男人在这种环境下严肃谈判实在不协调……童彦若想着,跟了过去。
“听陆老师说,你和我女儿何溪醉谈恋爱?”何爸爸开门见山。
童彦若第一反应是,达令明明是资深英语老师,怎么能说出如此时态模糊的话呢?但这年头一闪而过,现在不是咬文嚼字的时候。
“何叔叔,其实事情是这样的。我和屁……何溪醉同学前一阵子是互相产生了好感,可能接触得也多了点。不过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我和她现在绝对是单纯的同学关系。这一点我也向陆老师讲过。”
何爸爸略微点了点头,“何老师也是这么对我说的,我想知道的是,你们以前的接触多到了什么程度?现在的小孩子都开放得很,有些初中小毛孩子都搂搂抱抱的不成体统,你明白我的意思。”
原来他是关心这个……童彦若总算稍稍松了一口气。“何叔叔,我向你保证,我跟溪……何溪醉同学之间的关系非常纯洁。”
“是吗?”何爸爸眯起眼睛,童彦若突然觉得,“前岳父”大人在凶狠出招的时候估计也是这种眼神。何爸爸稍稍扬起下巴,“纯洁到连手都没有拉过?”
童彦若飞速思考了三秒钟,认为还是实话实说最保险,“呃……我们倒是拉过手……几次……不过更深程度的肢体接触就真的没有了。”这绝对是真话,当年他们虽然互生爱慕,但绝对是纯情高中生,没有越雷池半步。
“肯定是你小子强迫拉的!”何爸爸顿时变了脸色,“我就说嘛!我女儿那么单纯的一个小姑娘,怎么会懂那些乌七八糟的什么生理卫生!果然还是你这小兔崽子教坏了她吧!”。
童彦若见“前岳父”竟然连拉手都十分介意,还把女儿的“不纯洁”思想归罪到自己身上,就有点后悔自己说了实话。他已经做好了对抗物武力的准备,却意外发现“前岳父”并没有武力相加,反而像是努力平息自己的怒火。
“过去的事也没办法了,我就先不追究了。只要以后你不再缠着我家溪溪,我就不跟你个小毛孩子计较。不过你给我听好,要是你还敢粘着溪溪,还敢碰她,还敢教她一些下流东西,哪怕只有一次,只要被我知道,我绝对让你们全家到医院躺三个月!记住没!”
虽然心理上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但童彦若面对这样的威胁还是心头一紧,赶紧点头答应。
何爸爸看面前这小子态度还算老实,长相也不太像是二流子,于是稍稍放下心来。他知道,谅这小子也不敢再在太岁头上动土了。于是又“叮嘱”了童彦若几句,便转身要离开。
看着“前岳父”的背影,童彦若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大声叫住了对方,“何叔叔!”
何爸爸警觉的转身,盯着童彦若,以为这臭小子要耍什么花招。
“何叔叔……少抽点烟吧,对肺不好。”
何爸爸一愣,估计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小子居然还会关心自己的健康问题。他粗暴地摆摆手,“少管大人闲事!回去上课去!”说罢,头也不回地走出学校大门。
目送“前岳父”大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童彦若终于松懈下来。一扭头,他看到何溪醉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紫藤架下。估计她刚才一直躲在附近偷听。
“我爸居然这么温和,和上次不一样啊……我记得上次你们两个闹得挺凶的,差点报警……”何溪醉不可思议望着校门方向,小声嘟囔。
“肯定不一样啊,历史已经改写了。”童彦若微微一笑,“上次他质问我,我死活不同意和你分手;这次他质问我,我一开口就说我们已经散伙了。你说,这能一样吗?”
何溪醉冷笑一声,“是不一样,物是人非嘛。我算是深刻体会到这成语的意思了……”
童彦若没有理会前妻的嘲讽,他看着何溪醉的侧脸,一小片树叶掉路在她发间,他很想帮她拿掉,却终于没有那个勇气——谁知道“前岳父”大人是不是在暗地里侦查呢,万一被他看见他又“碰”了自己的宝贝女儿,那他童彦若的死期没准就真的到了。
童彦若仰起头望了望密实的紫藤,长出一口气,“不管怎么说,早恋绯闻这事总算是结束了。接下来,我们得集中精力,好好面对下一个难题了。”
“下一个难题?”何溪醉十分讶异,“还有什么难题?”
童彦若看着何溪醉一脸无辜,心里感叹自己的前妻也太迟钝了,“怎么?难道这几天来你都没有察觉到吗?一个巨大的难题已经横亘在你我面前了。如果不拼了老命把它解决掉,你我的未来将会十分悲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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