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来了。”见赖奇才连续拒绝了两家小贩，老父亲正在一边干着急呢，当了一辈子农民，对于讨价还价的事情他实在不会，一般情况下都是别人说什么价，他就什么价给对方，结果就是人善被人欺，那些小贩一看他来基本上都把菜价压得极低。

赖奇才一直关注着那个城管，在听到这边有人卖菜的时候，那个城管的眼中顿时闪过两道兴奋的光芒，当即装作若无其事地慢慢朝这边走来。

不远处，刚刚挑了一担东西来到的菜农们，看到前方走来的臂缠红袖章的城管时，顿时纷纷掉头而去，准备先到附近逛逛，避开霉头再说。

而二老却已经被那一块零五分的单价给吸引住，楞是没看到不远处朝这边走来的那个家伙。

看到老父亲想要在那家店门前停下担子，赖奇才赶紧一勒手中的担子朝前紧赶两步喊道：“爸，先等等啊，前两天不是还有一块五么，这位大婶出得太便宜了。”

被赖奇才一打扰，赖父也就没把担子放下，而是歉意地朝前面那买主笑了笑，转头骂道：“你个臭小子说什么呢，人家大妹子出这么多已经够仗义了呢，比里面那两家八毛钱有诚意多了。”

“是啊，阿才，咱们卖给她吧，平时买东西她也很关照我们的。”老母亲也跟了过来说道。

“可是……”赖奇才突然指前菜场里面一家摊位说道，“你看，刚才喊八毛收的那人卖出来还一块六呢，卖的东西还是隔天的呢，个头也不如咱们，她们出一块钱哪叫诚意啊。”

摊主一听，脸色刷地一下子就红了，她出价虽然比里面那两人公道一些，不过与收进的正常价格还是低了一些，更让她没想到的是，里面距离此处也有几十米远，眼前这个小伙子竟然能够听到那边并不大声的讨价还价声音。

“咱们走，大不了就去外边一斤一斤地卖。”一听这话，赖父的脸也顿时拉了下来，没想到这些平日里很关照自己的小贩竟然会这么黑，感觉自己被耍了的他气得直接便想掉头离去。而老母亲则站在一边不知所措，只等自家儿子能够拿个主意。

“等等，等等这位大叔，你看我们这摊位每年的租金也是要许多的，呐，你们这些盘菜如果真的比别人好的话，我出一块三，你们这些菜我都收下了，这个价已经很公道了，一斤赚三毛钱真的不多，别的摊主怎么也不会出超过一块一的，你们要是挑出去散卖的话，虽然价格高点，但是这么多该卖到什么时候啊。”那摊主也是一个有主见的，见过赖家的盘菜之后，她立刻给了一个还算不错的价格。

“好。”看到那个城管已经走到附近，而且挑了这么久，老父亲的额头已经是汗水汩汩，连气息也有些喘了，赖奇才便直接应了下来。

“好，那我马上进去把磅秤推出来……”

“不用了，还是我们挑进去吧。”赖奇才摇了摇头，直接把担子往对方刚打开的大门挑去，他可不想前世的事情再次重演。几筐盘菜事小，要是把老母亲气病了那就不好了，所以一看到那个城管走到近前，赖奇才便不想再给对方机会。

“呃……好。”赖父见儿子应了下来，便也点头同意，跟着把一担的盘菜直接挑到了摊主的家里。

“喂……”刚走到近前想要找事的城管楞了一楞，感到有种拳头打空的感觉，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对方并没有停在路上，并没有妨碍到别人，自己连挑事的借口也没有。

“阿才，咱们把菜停在外边也一样啊……”

“外边啊，有一条狗在那里呢，万一被掀了就不好了。”赖奇才指着不远处一条正在找食的癞皮狗说着，不过语气显得相当怪异，分明就是在指桑骂槐。

“癞皮狗！”那个城管见赖奇才在说话时眼睛还瞪着自己，意味非常明显，当即气得大怒，这时那条找食的土狗正好跑过他身边，溅起一地污臭泥水洒到了他的脚面上，更是让他气上加气，直接恨恨地把不远处一家摊位上有些超出摊位的一个大南瓜给踢飞了出去，滚到了菜场前面的那条街道上。

“咔嚓！”一辆卡车轰隆路过，直接就把那个外表有些破皮的大南瓜给碾成了一地烂泥。

“你个混蛋！老娘的南瓜招你惹你了啊！竟敢踢老娘的东西，看老娘非把你的蛋黄都夹出来不可。”一个脸上坑坑洼洼的妇女正披散着头发在往外边搬自己的货物，此时见到了自家南瓜的下场，当即一睁还沾着眼屎的眼睛，抓起脚边夹煤球的铁钳子恶狠狠地朝那城管的裆部就捅了过去。

“啊……”城管吓了一大跳，跳起来便想还击，不过看清了那女子的面孔之后立刻掉头就跑，他知道这女的精神有些问题，而且她好像有个亲戚在县里当什么的，上次与一个买到臭皮蛋的顾客吵了一架，不但挠破了那人的脸孔，最后还以自己被打为由生生地讹了对方三万块钱，那一天他还是第一天上班，那个顾客脸上深深的几条血痕到现在还让他记忆犹新。

见城管跑远了，那女子恨恨地扔出自己的铁钳子，但是力气不够，并没有砸到对方。捡回铁钳子，那女的直接往那还淌着污水的地面一坐，就大声地哭号谩骂起来，骂城管，骂卡车司机，最后连周边跟她发生过口角的任何人都被她絮絮叨叨地狠骂了一遍，那悲凄恶毒的模子就好像自己刚刚被这些人给集体非礼了一般。

“呼！”看到那个南瓜毁灭，城管被附近那个泼妇追得狼狈逃窜，赖奇才心中一喜，身体一晃便坐倒在了旁边的一张竹椅上。

历史终于还是被改变了，虽然仅仅是小小地扇动了一下翅膀，但是他心里依然振奋不已。

“历史真的是可以改变的……”心情大起大落之下，赖奇才感觉自己身上的所有力气似乎一下子都被抽光了似的，连动一下手指头都有些困难，而他身上的那件短袖T恤背后部分不知什么时候早已经完全被汗水湿透。

好在二老此时并没关注这边，而是正与摊主一起把盘菜一一过秤。

“九十六，六十五，共一百六十一斤，四个竹筐算你一斤，总共一百六十斤。”秤完之后，摊主总结着，拿出一个计算机算起了价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