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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妪带着阿秋上前,就着一点点微弱的光线,一双浑浊的老眼睛紧紧地盯着冉溥看,尤其是他的手还按在自家郡主的头上,她原本布满皱纹的脸顿时绷紧,颇为不豫地伸手把谢芙拉开,“这位先生贵姓?”郡主还年幼,即使现在懂事得多,但这年纪的女孩最是容易被男人几句花言巧语就骗了去。
冉溥看了看自己停留在半空中的手,他又不会把她家郡主给吃了,这老妇就像那护小鸡的老母鸡般两眼紧盯着他看,仿佛只要他一有不轨的行动,她就冲上来把他撕了的架势,看来这小丫头也不若他想象当中那样惨兮兮,很自然地收回手,颇有礼貌地回答老妇的问话,“在下姓冉。”语气一如今天的天气真好一般。
谢芙看到汤妪的眼睛把冉溥从头到尾审视一番,仿佛在看这个人有几斤几两重,一脸的防备之色,顿时就有抚额的冲动,汤妪过于谨小慎微了,“今夜还是多亏了冉将军的帮助,我才得以安然无恙,夜深了,冉将军还是先行回去吧,不过可别忘了与阿芙的约定。”她转脸看到汤妪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于是赶紧又道:“妪,回头我再与你细说。”
冉溥自是会意地笑了笑,“小丫头,要保重啊。”看到谢芙轻点了下头,他这才转身离去,很快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当中,既然这小丫头不想节外生枝,他自然也会配合。
晚风吹起了谢芙身上有些单薄的衣衫,她站在风中静静地着着那个高大的男人离去,看着他慢慢地融合在黑黑的夜里,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底突然有了一丝怅然的情绪,他最后的叮嘱看似平淡,其实她都明了,既然已经知道那两只禽兽在打她的主意,她又怎会轻易的上当呢?
汤妪接过阿秋手中的披风,迅速地上前披在谢芙的身上,她那似乎洞悉世事的双眼在谢芙的脸上停留了好一会儿,心里有着太多的疑团,但现在这都不是重点,“郡主,您实在太乱来了,怎么能自个儿去逛花楼?若出了事您让老奴如何向九泉之下的公主交待?”
“好了,我现在不是平安的回来了。”谢芙安抚着汤妪的情绪,“对了,二娘可有起疑?”
“摆平夫人这点小事,老奴尚能办得到,郡主尽管放心。”汤妪淡淡地道,自打从平叟的口中得知谢芙独自去闯藏娇馆,她的心里就没踏实过,当时就把平叟骂了个狗血淋头,然后她就一直在这门口的暗处默默地等待着。
谢芙紧了紧披风,含笑地点了点头,然后才从小门进到府内,看来清内宅换上自己人还是有好处了,走了没几步的她,突然想到平叟与阿寿两人,糟了,她怎么把这两人给忘了?“妪,叟与阿寿可回来了?”
“他们不是去迎郡主了吗?老奴这才觉得奇怪,怎么没见他们回来?”汤妪皱眉道。
谢芙赶紧道:“派人到藏娇馆附近把他们两人找回来,若寻不到人尽管到馆内去找。”她担心这两人会不会惹出祸端?
汤妪这才急忙派人去把平叟及阿寿两人找回来。
黑夜里,汤妪仍提着那个小灯笼在前方引路,谢芙主仆三人慢慢地在亭台楼阁花园中穿过,往居所而去,晚风很大,吹得那高大的树木“呼喇喇”地响。
谢芙有心事,自然没有兴致开口说话,而汤妪与阿秋也闭口不言,默然地守在谢芙的身边。
突然,她们刚穿过转角,就听到不远处有争吵声,谢芙的秀眉皱了皱,脚下却是一转往那争吵声而去,夜已深了,会是谁在此争吵?素手悄然地拨开有人一般高的灌木丛,看到谢信高昂着头端坐在一旁的石礅上,正大声地使人上前去殴打一名与他年纪相当的少年。
那个被打的少年衣衫已经被扯破了,头发披散,小脸上满是愤恨的表情,心有不甘的反抗起来,又是咬又是踢的反打那些个小厮,然后一双如豹子般的眼睛看向谢信,“谢信,只会指示手下打人,你算什么英雄好汉?”一时间,竟没有小厮敢凑近他的周围。
“哼,谢十,给你面子你不要,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小妾生的下贱种,你还以为你是郎君了?居然还敢到书院去给我丢脸?”谢信一想到眼前这个衣衫褴褛的少年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就更是不屑,抬高下巴道。“爹连名字也没给你取,可见你就是个贱种,打,给我狠狠地打,看他还敢不敢反抗?”
“郡主?”阿秋的同情心又泛滥了,看到谢信这样横行霸道,她真的看不惯,眼看就要拨开灌木丛冲上去帮助那个可怜的少年。
汤妪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小妾生的孩子本来就不是什么正经主子,就连这个谢信也不过是妾生的贱种,况且在注重血统的世家大族里,小妾的孩子例来没有与正室的孩子平起平坐的道理。
谢芙看了眼阿秋,伸手拉住她意图出去帮助谢十的身子,“站在一旁看着,别出去。”她倒要看看谢十是不是要向谢信屈服?对于这个异母弟弟,说实话,她真的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母亲生前,父亲尚且会收敛一点,但是自母亲去世后,父亲就越发的放肆,姬妾也越来越多。父亲现在究竟有多少个孩子,她也不是十分清楚,只知道温娇所出的两个孩子由庶出变嫡出,所以她也就有了这两个异母的弟弟与妹妹。
谢十两眼恶狠狠地看着谢信,然后发狠地冲上去就要打谢信,谢信哼了一声避开后,然后让那些十五六岁的小厮上前去抓着谢十狠揍起来,“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再到书院外面偷偷听课,真是丢我们谢府的脸面,贱种就是贱种。”
谢十的年龄虽然与谢信差不多,但是由于长期营养不良,身材矮小,即使他有着如狼一般的狠辣目光,如豹般敏捷的身手,但没有章法的打斗渐渐地落了下风,很快就被那群小厮拳打脚踢,但是即使如此,他的一双眼睛仍恶狠狠地看向谢信,丝毫没有屈服。
谢信看到他倒在地上仍用那双令人不爽的眼睛看着他,尤其是那目光真的让人份外的讨厌,上前去一脚踩着谢十的脸,“我看,我让你看,贱种就是贱种。”脚下越来越用力。
“小郎君。”小厮见谢信的脸上越发的狠,担心若弄出人命来就麻烦了,所以小声地劝了几句。
“哼。”谢信整了整衣衫,这才收回脚,看了眼谢十已经血流满面的脸,“记住今天本郎君和你说的话。”
“阿信,娘唤你,你怎么在这儿?”谢菱带着侍女提着红灯笼走过来,只是随意地瞄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谢十,颇为不屑地收回目光,“好了,你这段时间就安份一点,别在宅子里惹事,谢芙居然任由那可恶的汤妪在宅子里颐指气使,娘今天都心烦了一天,你还有心思跟一个贱种在此起争执。”
谢信不高兴地瞟了眼谢菱,“阿姐,你还是管好你自己,烦死了,这内宅之事谢芙想管就由得她得了,你和娘也真是的,这也要争个半天。”然后才抬脚离开。
谢菱又端起姐姐的风范训了几句,谢信自然又回嘴了几句,两姐弟就这样拌着嘴渐渐地远去了。
谢十仍然趴在地上,吐了一口血水,那双眼睛又如狼般看向谢信的背影,手中的拳头紧握,总有一天他会把今天的屈辱全部都还给谢信。
谢芙又看了眼少年眼中的狠劲,然后才拨开灌木丛,上前掏出一方帕子递到他的面前,“擦擦你身上的血迹,看着难看。”
在那微弱的烛光中,谢十只见到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郎君,他不记得府里何时有一个这样的主子?父亲的孩子很多,有母亲的仍能勉强活得像个人样,像他这样没有母亲的才会任人随意践踏,他不信任的目光在来人的脸上睃巡了一遍,哼了一声,“你在一旁看了这么久的戏,现在曲终人散了,你才来扮好人?”这人能这么快就出现,肯定是在一旁看了很久。
阿秋原本想要扶他起来的手顿了顿,这人怎么这样说话?汤妪的眉头紧皱起来,这个孩子怎么对郡主出言不逊,她正要发话教训几句,却看到谢芙示意她别插嘴,她这才紧抿嘴唇站在一旁。
谢十用最后的一点力气甩开阿秋的搀扶,“不用你们这班人假好心。”自己慢慢地爬起来。
“没想到还有一副犟脾气,颇有几分骨气,还不错,至少我喜欢。”谢芙笑道,慢慢地收回自己的手帕,然后盯着男孩那双如狼般的眼睛,“不过你没听过识时务者为俊杰吗?你以为就凭你这样不服输的气势就能打倒谢信吗?有勇无谋也就只能做那地底泥。”
“你凭什么教训我?看你的样子不外乎是谢家的客人,哪来的资格管谢家的事务。”谢十疑道,“要我向谢信屈服才能换来生存,打死我也不可能。”他有他的傲骨。
谢芙也没有因为他的态度不佳而恼怒,颇有一点当世名士的风骨,不过仍是过于棱角分明了,她伸手接过汤妪手中的小灯笼塞到谢十的手中,“过刚则易折,有时候适当的妥协也未尝不可,现在的你有何资格向谢信挑战呢?你应该想想看怎样才能为自己营造有利的局面,有勇有谋方才是大丈夫所为。”
说完这一番话,谢芙就转头离去,没有再看向谢十,阿秋急忙跟上去,而汤妪却是看了几眼男孩张口愣然的样子,摇了摇头,郡主实在太乱来了,然后才急忙快步跟上去。
谢十看着那个塞给了他小灯笼的男子的背影好一会儿,他又回头看了看手中的小灯笼,这光线很弱,但是勉强能照亮他的前路,想着那人所说的话,瞬间握紧了小灯笼,他会想办法改变自己的命运,握紧了拳头他也转身离去。
汤妪追上了谢芙,“那不过是当年郎主喝醉了酒与姬妾生下来的玩意儿,公主当时为了此事还与郎主呕气了许久,郡主又何须理会这等人?”她仍记得当年这孩子出世时,公主当时的身体已经不大好,又与郎主置气,自此就开始卧病在床,遂把这事交给了温娇处理,温娇暗下手段,没多久那孩子的生母就死了,她当时也是冷眼旁观,谁让这孩子的出生刺痛了公主的心。
谢芙回头看了一眼那逐渐远去的小灯笼,在黑夜里冷然地答非所问:“我要剥夺温娇所拥有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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