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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似乎有暖和的被子紧紧将我包裹,七年了,头一次睡了个安稳觉。
待从美梦中醒来的时候,才发现早已日上三杆,我揉揉眼睛坐起来,身上的被子顺势滑了下去,露出穿好亵衣亵裤的身体。
等等——目光急刹住。
拈了拈料子,这好像不是我昨晚上穿的那件?
而且身上也有点不对劲儿?
赶紧拉开衣服朝里头仔细看了几眼,指头搓搓每一处伤疤,沾沾的,滑滑的,还飘着股淡雅的清香,薄凉又舒服。很明显是擦了药,这是怎么回事?
他老母的,谁敢趁机非礼老娘?
牙滋得‘咯咯’响,我火速跳下床来翻箱捣柜找衣服穿。
也许是声音太大惊动了守在外面的人,当即鱼贯进来八名宫女,却个个虎背熊腰的,看得我咋呼,莫非进了军营。
其中一个衣着比旁的不太一样,貌似领头的。她见我把寝室翻得一团乱,立刻跪了下来:“奴婢们前来伺候公主。”
“你们叫我什么?”不会是我的耳朵听错了吧?停下正扒柜子的双手,我刻意拉长两只耳朵:“你们再说一遍?我是……谁?”
那宫女抬起头来,眼眸中流露些许不解,但表情却是平静无波,甚至有些僵冷:“您是纤云公主,陛下命我等前来栖凤宫伺候,公主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掐了一下自已,疼!真的!我是公主!
夜离歌你老母的,居然把我的身份挑明了,就知道你一晚上情呀爱呀都是糊扯,人家知道我这前朝公主不仅活着还大大方方进了宫我老母的还有小命吗?
越想越悲,煎痛难熬,我‘咚’一声扑倒四肢大张趴在地上,有气无力。
四面八方影子攒动,压了下来。
“公主,可是奴婢们伺候得不好?请主子责罚。”一如赴死般。
我若是真责罚了,明儿个就给了夜离歌更好的借口砍掉脑袋。夜离歌,老娘不止恨你,还恨你老母居然生了你这祸害。
无力的抬起手摇一摇:“没事,谁去太医苑一趟。”我的声音轻如游丝,已经耗尽了气力。
她们相视之下皆是不解。我直言不讳:“弄点鹤顶红,给我个痛快吧。”虽然我很惜命,也很没骨气。
但是也得看情况不是,我宁可饿死路边,也不愿惨死在夜离歌后宫的虎狼群里。
八位姐姐大惊失色,在我耷拉下脑袋的时候其中一个已经得到大宫女指示迅速跑出寝宫去。
领头的大宫女忧心浮面,打量着我时欲言欲止。
而我趴烦了,撑着豆芽菜似的身体摇摇晃晃站起来,坐到桌旁开始胡吃海喝,倒数第几餐了?不吃白不吃。
“皇上心里是疼着公主的。您千万别想不开。”她一直伴在我身边不肯离开,怕我哽死吧?
“你错了,我就是想得太开了,才打算给自已一个痛快。砍脖子太疼,上吊也难受。我琢磨着还是喝药好些,一了百了,就难受那么一小会儿。”往嘴里塞了块红枣糕,真好吃。
见她不说话,但流露出的神情却充斥着隐约的关心,令我浑身不自在。
生怕她不相信,我用力点点头:“你们也不需要这么用心伺候我。我是前朝公主啊,暴君的女儿。人人唾弃。”
“请公主不要误会皇上的心意。”她突然再次跪下:“昨夜皇上离开后不久又回到栖凤宫,彼时公主已经入睡,皇上不忍吵醒公主。于是便悄悄的为公主上药,直到上朝之时方才离去,并再三叮嘱我等一定要照料好公主。主子,皇上待您是真心的,昨夜的时候奴才一直伺候在旁,虽然隔着帘子,但奴才能感到皇上的手都在颤抖,心在痛。之后奴才进去将药拿出来时,亲眼看见皇上看着公主的眼神专注得就连奴婢的心都震动了,而且……皇上……皇上……哭了!”
心中哪一处最坚硬的东西‘轰’的倒塌,我端着热茶的手突然不听话的抖三抖,水太烫,热气氤氲,熏得眼睛受不了,酸涩了。
龇龇牙:“别说这么多煽情的话,我都快哭了。”
速速低下头灌水,喉咙里哽得几乎要干裂,不喝不行。
她见我皮笑肉不笑,又没心没肺到了极点,意外的神情中又浮起明显的焦燥,张了张口,却见我压根儿不肯抬眼,只得不再多说退到一边。
而我的心里却已被激起千层巨浪。
原来给我上药的是夜离歌,他抽的又是哪门子的疯?
反正不管怎样,宝藏的事我绝对不会提供任何线索。嗯!我已经不再是天真无知的公主了,是历经苦难,脱胎换骨的龟奴,什么样的嘴脸诡计没见过?夜离歌,七年前的把戏我再也不会上当了。
“你们都让开——听见没有——狗奴才——皇后娘娘也敢拦——”
就在我方吃到七分饱时,外面突然高声吵闹起来,虽然声音很杂,但是该听到的都听到了。
皇后?姬聘如?
冷笑嗤于心底,我‘咚’放下茶杯,食指有节律的敲了敲桌面。很好!很好!总算来了。
人的心啊,真是瞬息万变。
前一刻被夜离歌捧在怀里,我想死。
可是一听到姬聘如‘大驾光临’,缓缓流淌在血管里的液体一瞬间仿佛沸腾的开水开始咆哮。
于是转首对大宫女说:“把去太医苑的宫女叫回来吧。”
她急得身子哆嗦:“使不得啊公主。其实当年皇上也是身不由已……”
“你想太多了。”帅气的挥挥手,我爽朗大笑:“谁说要吞药?本宫我现在又不想死了。”
她明显不信,眼色中尽是怀疑,在我灼灼的注视只好坦言:“奴婢没命人去太医苑。”
“你真聪明。”上前把她拉起来,这宫女虽不会对我笑,不过不笑的人有不笑的好处。
她瞅着我神色如常不像撒谎,遂小心翼翼问了句:“公主当真想通了?”
我点点头,豪气的拍拍她的肩,真结实:“其实本宫没干过什么坏事,凭什么了结性命呢?而且平白又遭了那么多罪。就算阎王真的要招我,怎么说也得拉个垫背的不是?”刻意冲外挑挑眉梢,挤挤眼睛。
她似乎不明白,一脸迷糊。
这实诚的丫头,我干脆掰过她的脸,指着外面浩浩荡荡进来的一群人:“垫背的不是来了吗?”
谁知这姐姐的脸开始做孽了。
“龙遂君,真的是你。”尖锐的女声划破空气,怒气冲冲又傲气十足。
我松开‘蹂躏’宫女姐姐的双手,回过头来,皮笑肉不笑对上身那张艳丽无双,却曲扭得不成样子的容颜。浅浅一笑:“可不就是我吗?姬姐姐,多年不见,你眼角的鱼尾纹又多了。”
“你……”她气结。身边一名衣着华丽,却是少女裙衫的女子怒目射向我来,她们相貌神似,我已然猜到此人的身份。
果然沉不住气,她怒极之下忍不住开口:“你这个前朝余孽究竟使了什么狐媚手段勾引到皇上。贱女人,你一定有什么恶毒的计谋想谋害我姐姐。”
哎,如果夜离歌亲眼看到他心目中的青梅竹马,温柔娴雅的聘如,芷如两姐妹露出这般怨毒的神情,不知会做何感想?
无聊的拍拍手,我故意傲慢的走到她身旁,附近耳畔,轻轻吐气:“我的功夫哪有姬姐姐厉害。您向来都是杀人不见血,吃人不吐骨头,甚至都用不着自个儿动手。不知夜夜梦回,红鸾姑姑有没有来找过您?哭着邀您前去做伴?”
“贱人!”喝斥之下美目凝恨。
皇后凤危不容挑衅,怒火攻心难忍,随手一个耳光劈过来,天啦,那十根鲜红尖锐的指甲不就是被人血染红的吗?划到脸上还得了?
我眼珠子机灵一转顺势快速蹲下身子,‘啪’那记耳光结结实实的打到站在我身后姬芷如那张粉嫩粉嫩的小脸蛋上。
硬生生把她打懵了。
而我差点笑喷了。
不止姬芷如,太监,宫女,皇后,还有栖凤宫里八位哪怕天塌下来都一张西北锅盔大饼脸的宫女姐姐,都瞪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这可笑的一幕。
“姐,姐姐。”姬二小姐委屈的泪汪汪。
姬聘如愕然之际猛缩回手,不敢相信的盯着自个儿妹妹脸那个鲜红显明的掌印。
乖乖,要是打到我的脸上还得了?你老母的,瞅准我的靠山倒了就欺负是吧?哼,做梦。
皇后娘娘气得浑身发抖,绝世容颜阴云密布。
切肤之恨的目光化成毒针根根向我刺来,扎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蓦然,她露出阴恻恻的狞笑:“大胆贱女,意图谋害皇上,本宫就替天行道,收了你这个妖孽。来人,给我拿下。”
怎听着像戏文呢?
但是情况容不得我多想,姬聘如带来的御林军就要上来拿人了。
大宫女姐姐立刻挡在我身前,态度恭敬但言辞不相让:“皇后娘娘,皇上有旨后宫不得擅闯栖凤宫,更不准伤公主分毫。请娘娘回宫。”
“大胆,什么贱东西,连本宫也敢顶撞。还不快给我拿人。”皇后眼色一横,御凌军上前。
八位姐姐当然不肯,这时我才发现她们居然都是武林高手,双双开战,我的寝宫真是热火朝天。
而我则被杀气腾腾的御林军追赶跳上跳下,被子掀了,梳妆台的首饰也被我当成武器砸来砸去,铺在红木桌的锦秀凤凰任我踩了不下十个脚印,当一个御林军飞身上来抓我时,我顺手拈起一块红枣糕直接砸他脸上。
可是毕竟御林军人数众多,姐姐们双拳难敌四手,当五个将士从四面八方包抄过来时,我明显听到了姬聘如得意的冷笑。
你老母的,就冲着这声笑,老娘就算死了也要诈尸。
在飘香苑钻惯了缝,我瞅准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吱溜’一下钻了过去,向姬聘如的方向横冲直撞。
开始她还得意洋洋等着把我剥皮拆骨,但后来觉得不对劲,我玩命似的撞过来。五根爪子一把揪住花容失色的她攥过来,拖到一旁大喊:“都给我停手,不然我踢死你们的‘皇后’。”
“放手,龙遂君你放手,我是大晋朝皇后,你敢杀我,天下万民不会放过你。”
她拼命撕打我的手背,挣扎,死也不忘强调至尊的身份。
可是,我不在乎。冲她阴笑:“你不是说我早就该死了吗?如果有大晋朝的皇后垫背,也算死的风光了不是?嗯?”
‘唰’的,她脸白了。
我拈了拈手,奇了怪了,姬聘如明明大我两岁,而且又生得这么重,为毛我这颗豆芽菜还能轻松把她提起来呢?
随之自豪感油然而升。天降大任于厮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历经苦难一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倒是姬二小姐沉不住气,大声喝令着那些不敢上前的御林军:“你们愣着干什么呀,快救我姐姐,救我姐姐。”
“二小姐,皇后娘娘凤体要紧。”一个抖得跟筛粟一样的大太监急唤:“赶快去请皇上。”
切,我撇嘴,就算把我的死鬼父皇招魂过来都没用。
“我不管,我要救姐姐。”二小姐一跺脚,抢过身边一个侍卫的刀就冲了过来:“你这贱人,去死吧。”
这一个瞬间,我脑中闪过一缕奇异的念想。
但见二小姐如狼似虎,水眸血色汹涌,我飞快的把姬聘如重重扔向相反的方向,自已得了个空逃也似的冲出栖凤宫外,也不忘吼:“姐姐们保护我。”
“皇上驾到——”
就在我还没奔走两步,前方急匆匆走来的明黄身影不是一夜不见的夜禽兽是谁?跟在他身边的那个宫女穿戴像是我宫里的?
他似乎很生气?哼,这夫妻俩穿一条裤子,老娘算是栽了。
“皇上~救臣妾啊~”原先恶毒无比的姬皇后此时已换就一出冤曲的表情,以袖拭着泪水,莲步向夜离歌移去。
她想告状?猛然冒出个念头,没门。我得抢先一步。
“慎之—救命啊—”狂奔之际大吼,可是没料到衣裙太长,奔得太急不小心脚踩到裙角整个人几乎是向前冲——但是好在稳住了。哎,可惜老天不长眼,我还没来得及庆幸一下却跟着没注意到门槛,硬生生绊了个正着向前一头栽去。
眼看就要摔得血溅当场,可是我分明看见不远处的夜离歌脸上露出愕然的神色然后竟加快脚步欣喜若狂张开双臂。
‘咚’一声。
“见鬼!”要命的我居然撞进他怀里,还被紧锢得喘不过气来。
你老母的想掐死我给你老婆报仇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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