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三,漾水河畔。红花遍地,垂柳招摇。
太阳才刚刚升起,未干的夜露五彩晶莹,漾水河边还很安静,只有个把小孩儿在河边奔跑嬉闹,偶尔能听得鸟雀的叫声。
两个女孩儿手拉着手走在河边,唱着从阿母口中学来的歌谣,偶尔停下来看看河边的野花,戏弄一番水中自己的倒影。
“近香你看,我们的影子就算被搅乱了,过一会儿也会好好地又在一起了,这证明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所以我们每年都要一起来踏青。”阳成和指着水中两个人还轻轻荡漾的倒影,说得非常认真。
水近香正要回答,突然一个石块在她们面前砸入水中,激起一大片水花,溅得两个女孩儿满头满脸都是,丁伶伶地打了个寒噤。
两个女孩儿抹一把脸,站起身回过头来,就看到两个男孩儿双手交叉相牵做个轿子,一个女孩儿得意洋洋地坐在上面,拍着手朝他们得意地笑。
“水近清你太过分了!”阳成和一看见那女孩儿趾高气昂的样子,瞬间眉也横了,眼也竖了,又心疼地看一眼身上的新衣服,挽起衣袖就朝他们冲过去。
水近香也是一肚子气,本来今天高高兴兴地出门,谁知道就遇到了他们三个来捣乱,尤其看到阳成和头上的桃花都被水打乱了。但是她一直牢牢记得,阿母经常跟她说都是一家人,不要跟兄弟姐妹们计较,于是急忙拉住阳成和的手,一边不高兴地皱眉道:“大哥,大姐,明泊,你们不要闹了!”
水近清让水明镜和水明泊把她放下来,两步冲到水近香她们面前,双手叉腰,头仰得高高的,“我就是欺负你们了,怎么了?你回去找你阿爹阿母告状啊,看到时候是谁挨骂!”
阳成和听了这话,立刻一蹦三尺高,指着她的鼻子跳脚道:“水近清你要不要脸,二婶婶骂近香那是教养,教养你懂不懂?你以为都跟你们家一样,不分是非,胡搅蛮缠!”
“你说谁胡搅蛮缠!”水明镜气势汹汹地冲过来,朝阳成和吼道。
阳成和哪里会怕他,仰起头大声吼道:“就说你们,你们不要脸,胡搅蛮缠!怎么了!”
“你别以为我不敢打你!”
眼看两个人都怒气冲冲地,就要打起来,水近香忙把阳成和拉到身后,咬着嘴朝水明镜道:“大哥,不要吵了,到时候回家都得挨骂。你们要去哪就快去吧,等会儿人多了就挤来挤去的,不好走了。”
水明泊闻言,也赶紧过来拉着水明镜的袖子,“哥,我们走吧。姐,你不是想去看那些夫人娘子们骑马坐轿吗?等会儿人多了就看不着了,我们快走吧!”
水明镜哼了一声,朝水近香她们晃了晃拳头,水近清也跟着朝她们挤眉弄眼一番,三个人才一起走开了。
他们刚一走,阳成和就炸开了,把袖子从水近香手里扯出来,万分不高兴地埋怨道:“近香,是他们欺负我们唉,不还回来就这样让他们走了?真是气死我了!我受不了了!下次他们要是敢从我家门口经过,我就一盆水泼过去,把他们都变成落汤鸡!对,还要是洗脚水!”
“好,到时候叫上我一起看热闹!”水近香看她生气,忙附和道,生怕她越想越生气就追上去了。
两个女孩儿仔细拍掉身上的水,又把头发理顺了,这才稍稍舒坦了些。阳成和牵着衣襟愁道:“都湿了,怎么办?”
水近香看了看天,“我们不要在河边了,去高一点的地方,今天太阳好,又有风,一会儿就干了。”
两个人找了一块长草的田垄坐着,先是阳成和不住地吵着要把刚才受的欺负还回去,到了后来终于气消了,就开始跟近香指着河边往来的车马说得兴起,一边捡着田里的小泥块儿往河里扔着玩儿。
“近香近香,你看,我刚才那块儿砸了三个水圈儿,厉害吧?”阳成和拍着手,跳起来指着河中央还微微漾起的水圈儿嚷道。
“还真是呢!”水近香顺着她指的地方看去,又回头看她一眼,皱眉道:“啊呀,头发有点散了,你快坐下,我帮你理一理。”
阳成和忙拍拍手上的泥土撩衣坐下,水近香站在她身后,把桃花拆下来,又取下簪子,却发现簪子少了一根。
“那可怎么办?我总不能这样披头散发地去踏青吧,别人会把我当作水鬼的!”
水近香也跟着阳成和发愁,手里握着她的头发,两只眼睛却四下张望,打量有什么可用的东西没有。终于她放下手中的头发,笑道:“有了,你在这里等一下,我马上就回来!”说着就跑远了。
原来水近香四处打量,终于让她发现了一株杏树,虽然已经绿叶葳蕤,却还有几枝胭脂色的杏花掩映其间。就用这带着花的树枝权作簪子,也一样好看,还更活泼了。
“你这人怎么回事,这花开得好好的你干什么要折下来!”水近香刚攀着树枝把花摘到手,一转头却看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骑着一匹枣红色的小马,瞪着眼睛煞有介事地指责她。听那少年这么一说,水近香也觉得自己好像干了件错事,红着脸小声解释道:“我姐姐的发簪掉了,我就折一枝。”
那少年看她红着脸低头认错的样子,就像挂在枝头的水蜜桃一样,可爱得紧,一时竟也红了脸,又听她说得好像也挺有道理的,只好咕哝着强道:“总之这样就是不对,以后不准摘了!”
水近香连连点头,撒腿就跑。这时少年旁边停下一辆马车,一双涂着丹蔻的手掀开帘子,露出一张明丽的脸来。车里坐的原来是位年轻的妇人,微蹙着眉对那少年道:“义儿,你又欺负人!”
少年拍马行到妇人面前,乖巧地笑道:“母亲,我哪里有欺负人,你看错了。我们走吧,等会儿婶婶姨娘们都该等急了。”
妇人慈爱地摸了摸少年的头,笑道:“你非要骑马,自己小心些。”说着把帘子放下。少年跟车夫交代了一声,马车缓缓而动,少年也拍马跟着。
没走几步,少年又一眼看到了旁边田垄上的水近香二人。此时水近香已经帮阳成和把头发挽好了,正拈着那枝杏花往发髻上插。
少年看着看着,竟然笑出声来,赞叹道:“真是好看!”
车里的妇人闻言又伸出头来,笑着问道:“什么真好看?”
少年往田垄上一指,“母亲你看,站着的那个女孩儿就是刚才摘杏花被我说的那个,她说簪子丢了,就折了杏花当簪子,是不是很好看?”
妇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片刻,笑着点头道:“是个心灵手巧的丫头。义儿,你去问问她叫什么名字?”
“母亲!”少年脸刷地红成一片,支吾着不肯去。
妇人掩嘴一笑,道:“哟,我们的小霸王居然害臊了!”
少年脸更红了了,大声掩饰道:“谁害臊了!”说着拍马紧走几步,到水近香他们前面停下,趾高气昂地喊道:“喂,梳头的小娘子,我母亲问你叫什么名字,是谁家的女孩儿?”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