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路,既是一门学问,也是一门艺术。水浒的前半部,写得最多的应该是跑路。代表人物就是王进、史进、鲁达、林冲、宋江、武松等人。其实,三国中的跑路也是不胜枚举。当然,跑路的名家首推两人——曹操和刘备。至于三巨头中的孙权,一生跑路的次数没有超过三次而已,就无需再提了。若论跑路的次数,刘备应该远超曹操。但曹操在跑路的速度上,似乎略胜一筹。君莫闻,“说曹操,曹操就到”吗?跑得不快能行吗?然而,在跑路的艺术性上,比起郭嘉来,曹刘都要甘拜下风了。
“忙忙如丧家之犬,急急如漏网之鱼”,水浒里最常用的这句话用在郭嘉身上并不合适。此时此刻,郭嘉正惬意地坐在马背上,时不时地喝上一口从沮授那里淘来的美酒,再捎带着看一看云卷云舒,悠然自得之极,绝不像那个跑路名家刘备那样仓惶狼狈。所以说,郭嘉一生中唯一的一次跑路应该是三国中最舒服、最艺术的跑路。难道,算无遗策的郭奉孝没有料到袁绍正在后面穷追不舍吗?
邺城东南,砚瓦台草桥渡口。漳河浊浪翻滚,宽阔浩荡,深不可测,如同一只太行山下来的猛虎,咆哮着扑向广袤的平原。同样深不可测的,还有岸边袁绍的眼睛。他负手而立,凝眉注视着滔滔漳水,良久不语。忽地,袁绍回顾沮授、辛评、郭图等人,轻声问道:“诸位,你们哪个知道,往日里横跨在这河水之上的那座草桥怎么突然无影无踪了?”
沮授躬身道:“主公,如果某所料不错的话,定是郭嘉假传主公之命,让驻守在南岸柳园的驻军将草桥拆毁了。”
“有点意思!”袁绍哈哈大笑起来:“郭嘉呀郭嘉,看来是孤小瞧你了!但你莫要得意,你以为毁了一座区区的草桥就能阻挡住孤追赶的脚步吗?”
郭图看了看袁绍的脸色,抱拳道:“主公,河水遄急,急切之间,如何渡得?就是命人架设浮桥,也非一日之功。而上游的岳城渡口距此百里有余,待我等赶到那里,恐怕也赶不上奉孝了!”
“公则,运筹帷幄是你的强项,而攻城拔寨、翻山渡河则是儁乂的所长了。”袁绍笑对张郃道:“儁乂,可有良法让孤速速渡过此河?”
“主公放心,某一定尽力而为。”张郃极目望向南岸,不多时,便将目光停留在一颗合抱粗细的槐树上,不由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他回身对着袁绍施礼道:“主公,要渡过此河不难,只是主公要冒一定的风险。”
“你果然没有让孤失望!”袁绍喜上了眉梢:“孤征战沙场多年,怕过什么风险?速速渡河要紧,孤决不能让郭嘉小瞧了!”
张郃令左右拿来一根长达数十丈的爬城索,将索头的铁钩在手中绕了几圈,忽地振臂一轮,向对岸投去。真准!铁钩不偏不倚地带着绳索缠在了大槐树上。张郃用力拉了拉,觉得不会脱掉落,就说了声:“主公稍后,末将先过。”他让十几名大戟士将绳索拉紧了,自己脱掉了盔甲,双手抓住绳索,左右互换,向对岸而去。张郃的身手可比猿猴,不一会儿,便完好无损地到了南岸。
他将大铁钩牢牢抓在手中,向袁绍喊道:“主公,可以过河了。”
袁绍也像张郃那样解下了盔甲,身上只留了一柄佩剑。可他双手还没抓住绳索,沮授、辛评、郭图三人已经扑上前来,拦住道:“主公,追郭嘉之事交由张颌将军即可,主公万金之体,万万不能以身犯险呀!”
“孤意已决,你等让开!某就不信,一条小小的漳河能挡得住孤的去路?”袁绍瞪圆了眼睛。
沮授三人深知袁绍虽说常常举棋不定,但一旦拿定了主意,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只好一起跪下道:“主公千万小心,您如果有个闪失,我等绝不独活!”
袁绍摇头轻笑道:“给尔等一说,孤的心中倒也忐忑起来。你们记好了,若是孤失手丧生在漳河之中,你们就拥袁谭为主!”说完,袁绍纵身一跃,已经牢牢抓住了绳索;紧接着,像张郃那样双手交替,一下接一下向对岸移动。他的速度虽说没有张郃那般快捷,但节奏把握的甚好,不一会儿,便已经到了河中央。
沮授、辛评、郭图三人紧张地望着半空中的袁绍,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大气都不敢出。而张郃手下的大戟士,一个个身经百战,此刻不但不紧张,反而齐声为袁绍喝起彩来。
这些年的养尊处优并没有影响到袁绍,他的身手依然像年轻时那般矫健。听到大戟士的喝彩声后,袁绍不由豪情尽展,双膀一用力,整个人腾空而起,竟然宛如一只蜻蜓,稳稳当当地落在了绳索之上。“区区漳河,何足道哉!”袁绍大笑声中,如同闲庭信步,走到了对岸。
“主公神人也,我等敢不誓死追随!”河北岸的沮授、辛评、郭图以及一众大戟士,河南岸的张郃不约而同的跪倒在地。
袁绍气定神闲,淡淡一笑,对张郃言道:“儁乂,郭嘉区区一介书生,用不了那么多的兵丁,由你我二人追赶即可。至于公与他们,就让他们再调些人手过来,尽快修复草桥。”
张郃恭身领命,高声传向对岸的沮授等人。
沮授等人虽然不舍,但也是无可奈何,只好高声道:“主公一路保重!若是追上了郭嘉,捉回即可,万万不可杀之!”
“你们放心,孤如今已知郭奉孝乃大才也,岂能随意杀之?”袁绍把脸转向了张颌,道:“事不宜迟,我等速去柳园军营,向守将韩猛讨两匹马过来,也好追赶郭嘉。”
张颌点头称是。二人步行来到了柳园军营,张颌对着守营兵士喝道:“主公到此,速令韩猛出营迎接!”
韩猛闻报,急忙迎出大门,与袁绍见礼。
袁绍问道:“韩将军,砚瓦台草桥可是你令人所拆?”
“正是末将!”韩猛面露得意之色:“今日清晨,冀州从事郭嘉手持主公令箭前来,令末将在一个时辰之内拆了砚瓦台草桥。幸不辱命也!”
“果被沮授言中也!”袁绍心中暗暗叫苦,但嘴上并不说破,反问道:“郭嘉去了何处?”
韩猛道:“望黎阳方向去了。”
“果然去了兖州!”袁绍不怒反笑道:“郭奉孝,某倒要看看,你如何逃得过某的追击?”
张颌在一旁道:“韩将军,快牵出两匹好马来,主公有急事要办!”
韩猛脸上现出惊异之色,躬身道:“主公,柳园军营数百匹骏马悉数被郭先生征走。”
袁绍闻之色变:“那还不将你的坐骑大黑马牵过来?”
韩猛道:“主公恕罪,末将的大黑马也被郭先生骑走了。”
袁绍顿足长叹道:“好一个郭嘉郭奉孝,果然智计迭出,孤不如也!”
就在这时,只听远处传来了一阵爆豆似的马蹄声。
韩猛倒也不笨,急令人前去打探。不多时,斥候来报:“主公,冀州别驾田丰从青州返回,途经此地。”
“天佑某也!郭奉孝,你纵然算无遗策,也没有想到元皓先生会在此时返回!”袁绍大喜过望,对张颌道:“儁乂,让元皓先生一干人先在柳园歇息,你去牵两匹马过来,另外再带些干粮,孤一定要把郭嘉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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