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又是一声吼叫，黑暗中脚踏之声促起，恶臭迎面而来，知那怪兽难，墨玉顾不得舟中醉鬼，踩在男子身上借力一跃翻下木舟，再一个泥里打滚滚出五米远。说也怪，那怪眼看就要冲到舟上，只见虚空中蓝光一闪，那怪竟被弹出，还好死不死的弹向自己的方向。墨玉慌忙间又连番五个跟头躲开几米远，心中哀嚎，早知那怪物不敢靠近木舟，他还跳什么船啊？此时想再回船已不能。

“吼——”那怪物也不理木舟之事，刚落地就冲墨玉扑去，墨玉急忙闪躲，仗着身子敏捷耍的那怪团团转，边跳边做鬼脸，“来呀来呀，本大爷在这呢，哈哈，傻怪——”玩心一起就大意，加上跑了大半夜，再如何也渐渐体力不支，脚下一歪，栽倒在地。怪物瞅着机会，立刻扑去踩住墨玉胸口，低咆哮，泄憋了几日的闷气。

“惨了——惨了——”墨玉心中哀嚎，想自己不过十三，还没吃够，还没玩够，就要葬身妖腹，死的太没价值了，想着便觉越伤心，伤心便呜呜哭起来，越哭越大声，大有不把天哭塌不罢休之势。舟中呼噜声忽的停下来，醉酒男子慢慢坐起身，抚额嘟囔，“吵什么吵，没看到本大爷在睡觉吗？”

墨玉立刻噤声，这人醒的太是时候了！连忙晾开大嗓门呼救，“醉鬼大叔！快救救我，快救救我——”

“砰——”

话未说完，一只靴子砸中墨玉脑门，只听醉酒男子怒道，“他大爷的，还敢吵，你不要命了？”

“我不吵就真没命了！”墨玉不甘示弱，顶话间，顺手操起脑门上的靴子就往前砸，刚好命中怪物右眼。怪物吃痛后退，被彻底激怒，一时嘶吼之声震山响。

“英招？”听到怪物吼声，男子顿时酒醒一大半，瞬间移行挡在怪物身前一看，微惊，“人面马身，虎纹，鸟翼，真是英招！”

墨玉自是不知什么英招不英招的，看男子酒醒，急忙煽风点火，“没错没错，他就是英招，它还想吃了我，酒鬼大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要救救我啊！”

男子只顾瞅着怪物看，也不知听进去了没。那怪物初始对男子还有些忌惮，此时见他也没出什么厉害招术，低吼一声，抬爪便先向男子难。

“不好——”男子立刻进入戒备状态，急后移十步，右手运气，聚气，凝成一把无形大刀，凌厉竖斩，劈中怪物腹部，前后动作一气呵成，不过须臾。怪物痛吼一声，被打出一丈远，其间撞断树木无数。

“我何时变得这么厉害了？”料想不到自己居然一招就将英招打飞，男子看着自己的右掌，一阵错愕，随即使用瞬步紧追而上，墨玉赶紧站起来，也追了上去。

林中怪物低吼之声渐渐虚弱，待墨玉赶到时，男子口中的“英招”已变得透明如月光，看去竟有几分迷幻。墨玉大着胆子走近，伸手触摸却扑了个空，手掌居然直直穿过了怪物的身体，而毫无知觉。几点白光自怪物的体内飘离，升腾，闪烁不停，接着更多的白光飘离，升腾，于空中盘旋几圈后统一飞向西北方。

墨玉奇道，“妖怪死前都这样冒白光吗？好漂亮。”

醉酒男子摇摇头，望着南方若有所思，“这是亡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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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洛阳城外，护城河。

旭日初升，晴空万里无云，蓝天无际，日光微暖，护城河面平静无波，只一叶孤舟躺在河中央摇摇荡荡。宿夜冷风仍未吹散一舟酒味，墨玉趴在船舷上，俏脸通红，昏昏欲睡，全是被酒味熏得。再看身旁，男子光着俩脚丫依旧睡得香甜，呼噜照起不误。

墨玉无奈，从怀里拿出一片青菜默默啃菜叶，直等到日午中天，洛阳沸腾，男子终于哼唧一声醒了过来。

“酒鬼大叔，你醒啦！太好了，太好了，”墨玉喜出望外，甩掉手中的黄瓜，“碰”的一声跪下，磕头，“师父请受徒弟一拜！”

男子醉酒一宿，一直疑心昨晚自己一招打飞英招是梦，此时刚坐身，就见四周全是水，再看前方脏兮兮的孩子向自己磕头，脑袋里一团雾水，纳闷道，“师父？徒弟？”全然想不起昨晚何时收了徒弟。

“对啊对啊，酒鬼大叔你忘了吗？昨晚你救我一命，所以我就拜你为师，当时你还请我喝酒了呢！”

“啊？”男子猛然想起昨夜之事，心中大悔喝酒误事，心中计量两番，便浓眉紧蹙，假装作痛苦状，“昨晚喝醉了酒，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没关系，我记得就行了，师父请受徒弟一拜——”说罢，墨玉又是一拜，头磕的毕恭毕敬。

见这小孩不依不饶，男子索性耍赖，摆手打死不承认，“我啥也不记得，就算昨晚真有这事，那也不算，不算不算不算！”

“既然如此，那就没办法了，”墨玉料到他会有这一招，早就准备好了对策，这也是为何小舟一夜之间荡到了河中央的原因。墨玉奸诈一笑，“酒鬼大叔，我们现在处于护城河河中央，四面环水，要想到岸即使划船也要一盏茶的功夫，而且呢，只有我才知道桨在哪里，嘿嘿——醉鬼大叔，你若一直不答应，我们就一直呆这船上好了，反正我有的是青菜萝卜。”

闻言，男子到不生气，反而爽朗大笑，觉得眼前模样邋遢的小子甚是有趣，笑道，“小子你行啊，连“赶鸭子上架”这招也会。”

“呵呵，过奖过奖，”称对方是鸭子，墨玉也乐得坦然。

“不过，”男子止住笑，话锋一转，“想算计我，你还早了一百年，大爷我就不陪你吃青菜萝卜了，哈哈哈——”语罢，男子纵身一跃，落在水面上竟如履平地，点水几掠就飞到了岸上，徒留下灰色背影和朗爽的笑声。

河水无波，中日灼烈，墨玉一人坐在船里，头冒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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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洛阳城内。

洛阳大道依旧人心惶惶，几颗惨败柳树垂，哀悼曾经的盛世繁华。洛阳城门前，两个兵卒并排站立，形容憔悴。

“喂，你看到了吗？”小高盯着一双黑眼圈，低头悄声问。

老王一哆嗦，险些拿不稳手中的矛，颤声点头，“怎么……怎么没看见……那么多，那么多鬼火……”

昨晚，两人被胖子军官报复，被迫守夜班。两人因着金墉城闹鬼的传闻，一直胆战心惊，果不其然，子午时分刚过，就听得夜空中一声嘶吼，只见头上方才还亮堂堂的月光，忽然一下就没了，两人害怕之下便躲在菜篮子里呆了一宿，待天将明时，又听一声嘶吼，这声音竟比初始听到的还要凄厉。这时，天边蓦然降下鬼火，银光灿灿，数量多如牛毛，在空中逗留一会儿便全往北飞，看方向正是金墉城！小高和老王两人大着胆子爬出来，立时吓得魂飞魄散，只见城门前还有几点银光未散，不待二人谈跑，那银光呼啦一声飞过来，全钻进二人体内。

小高一直疑心自己昨晚是做梦，再三确认，“真的？这天底下居然还真有鬼火？”

“若不是，那你说，那银光是什么？还有，那吼声又是什么？我早跟你说了，早晚三炷香，磕头不能少，你看现在被鬼缠上了，你我两条命就快没了，”说着，老王开始抹鼻涕，一夜未合的双眼立时两泪汪汪。

小高看着一大老爷们哭天抹地，心里慌，连忙出主意，“要不咱请一个术师？”

“你以为术师那么好找？就算有，你以为我们有钱请得起？”老王在小高胸前蹭了蹭鼻涕，继续抹眼泪。

承秉曹魏风气，当朝虽玄学盛行，但真正有灵力的术师不多，即使是达官贵人掷千金找来的也多半是骗钱之徒，运气好者，遇着了货真价实的，但价格也是以千两算，非皇族显贵者不能付，可谓难遇亦难求。

小高对此也略知一二，脑袋一转，又有了主意，“老王你忘了？一个时辰前进城的醉汉就是个术师。”

老王止住哭声，抬头，“何以见得？”

“那醉汉虽然邋里邋遢，衣服脏兮兮的，但腰带上的图案可瞒不过我的火眼金睛，正是术师做法时专用的符文，依我看，他八成是术师没错。嘿嘿，你别看我这样，其实我见多识广着呢！”小高得意的笑了几声，见老王依旧白眼横他，只得吞下笑，实话实说，“行了行了，我也是听李昭说的，朝廷曾请术师到太傅府邸驱鬼，他那时还在守太傅府，目睹了驱鬼全过程，我便缠着他说了一宿，那符文也是那时得知的。”

老王连连点头，思量着那醉汉没有八成，也有五成是术师了，衣着破破烂烂的，估计是道行不高赚不到银子，但相对来说酬金肯定也不高了，念及此，老王已下决定，刚想开口，一声脆脆的童音问出了他心中所想。

“那醉汉往什么方向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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