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墨云擦完药,赶到醉花阴的时候,正好看到徽间和一对人马准备离开,急忙跳着脚大喊,“醉酒大叔!醉酒大叔!”
朱永春见那小孩在冲徽间招手,再加上“醉酒”二字实在贴切,出于谨慎,便低声问道,“大师,你认识那孩子?”
徽间灌一口刚拿的高粱酒,瞟一眼大呼小叫的墨云,面无表情道,“不认识,”末了又加上一句,“以后别叫我大师,我又不是道士,还施主呢。”
朱永春诺诺称是,冲边上人使了个眼色,前去带路,一队人马大张旗鼓地前往太傅府邸,渐渐隐于月色之中,一个小小的身影紧随其后。
太傅府邸位于洛阳城东北方向,临近洛阳宫,离醉花阴不过半时辰脚力。这府邸名曰太傅府邸,实际上杨太傅自武帝驾崩后就已入居太极殿,府邸之中不过是妾眷奴仆,如今更是荒无人烟,满目疮痍。
徽间刚踏进府邸花园,就觉周围阴气盛重,隐有异类盘踞。再徐徐环视四周,假山重叠,凉亭散多,一个大池塘居于花园中央,池已干涸,岸边一颗大槐树豁然而立,乍眼看去,甚是骇人。
所谓“山重而不叠,亭多而不散,池上无木,木中无槐”,这太傅府邸却样样占全,不闹鬼才是怪事!徽间心下计量,估计是府中冤魂作怪。
“先生,法坛已经摆好了,可否开始驱鬼?”朱永春改称“先生”,问道。
“法坛?”徽间一愣,敢情他把自己等同于江湖骗子,也要开坛做法了,不禁干笑道,“不用不用,我驱鬼没那么多麻烦规矩,你们全都离开,明日再来。”
“全都?”
“没错没错,快走快走,待会儿你们想走也走不了了。”
朱永春看了看周围,心下也麻,与其在这里陪妖鬼,还不若回凤宫的芙蓉乡里。当下招呼侍从带着法器等物离开,走出府邸,想了想,又亲自把大门上好锁,检查一遍后才安心离去。
墨云蹲在门口石狮子后面,也搞不懂那群人搞什么名堂,待人走后,走到门前一瞧,好家伙!居然锁了三大把铁锁,这不是要把醉鬼大叔活活锁在里面吗?墨云抬头望了望四周,这围墙三丈多高,周围无一树,根本没办法翻进去,正愁眉间,不远处传来脚步声,墨玉急忙猫着腰躲回石狮子后面。
来人脚步渐渐近了,一直走到太傅府邸门前才停下,其中一个人打了个喷嚏,瑟缩道,“我说小高啊,我们真要进去?李昭不是说太傅府邸也闹鬼吗?”
“嗨!来都来了。再说,横竖都一死,还不如冒冒险,等找到术师说不定还有救呢,”另一个年轻一点的声音应道。
——他们正是守城门的老王和赵高,当打听到要找的术师被贾后请来太傅府驱鬼后,顾不上守城门,便急匆匆赶来了。
同样的,两人现大门被锁,再看爬墙无望,老王又起后退之心,拉了拉小高的衣袖,嗫喏道,“看来是老天爷不让咱进去了,咱还是回去吧,我们擅自离职,万一被胖子现了,会死的更惨的。”
“别急,”小高摆手止住喋喋不休地伙伴,揉了揉白日里被胖子撞坏的屁股,弯腰开始围着围墙转圈,小声嘟囔,“我听李昭说,这围墙一角有个狗洞,平常他开小差时便从这洞里爬出去喝酒,”闻言,墨云转了转眼珠,也立刻猫着腰跟上去。
小高带着两人差不多走了半圈,终于停下在草丛里拨拉几下,忽的大喜,“找到了,就是这里!”说着,身先士卒,爬了进去。老王无奈,就地冲西方跪拜再三后,才慢腾腾爬进狗洞。
墨云耐着性子再等了些时候,才钻进狗洞,等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又确定怀里三个红果一个不少时,才开始准备找人,刚一抬眼蓦地惨叫一声,只见墨蓝夜色中,一团黑影就立在他前方一步远,纹丝不动。
“啊!”对方居然也惨叫一声,转过身来,竟是已爬进去多时老王。墨云暗暗奇怪,这家伙走的怎么这么慢?再看看四周,周围荒草丛生,蔓草足有半人高,北方亭台楼阁若隐若现,这里应该是后花园。
“另一个人呢?他到哪去了?”既然还是被现了,墨云也不躲藏,索性问起问题来,一脸的理所应当。
对方却似受了很大惊吓,喘了好几口粗气,方颤颤巍巍开口道,“我……我也不知道,我,我一进来就……就没看见小高,我……我叫了好几声,都……都没人应。”
“啊?会不会他先走在前面了?这里草这么深,看不见,听不见也是正常的,走,我们找找去,”嘴里虽这么说,但墨云心里清楚,凭自己一双能夜视的眼睛,这里若有人自己肯定会看到,除非那人会隐身。毕竟只是孩子,虽见鬼见妖无数,心里不免也有些麻,这么说也只是为了多拉个人陪自己找醉酒大叔而已。
老王大概也是吓坏了,居然没有怀疑莫名其妙钻出来的小孩,二话不说就跟着对方走了。许是久不修剪,这里的荒草密而杂乱,丛中多石块废物,一不留神就会被绊倒,墨云穿在草丛里,那草比他还高,老王只得瞪圆了眼,瞅着他的后脑勺紧紧跟着,生害怕一眨眼,那小孩就和小高一样消失不见。
“咦?那里有个池塘,”脚边传来惊呼之声,老王顺着墨云手指方向看去,前方几丈远,果然有一方池塘,池水已经干涸,一座亭子架在池中央,不知哪来的雾气弥漫在亭边不散,怎么瞅也瞅不清楚亭内是什么。
“你看,还有灯笼呢,一定是醉酒大叔。”
老王身子一僵,强笑道,“哪里有什么灯笼啊?小孩子不可以随便骗人的。”
“谁骗你了?”被污说谎话,墨云心中老大不高兴,指着对面红色一点继续说道,“就在池边大树下,看到没,红通通的那么惹眼,怎么会看不见啊?”
“啊?”老王看去,对面池边的确有颗大树,可树下黑黢黢的,哪里有什么红色?自己再老,也不会老到连这么显眼的东西也看不到吧,念及此,顿时后背冷汗直流,半响搭不出腔来。
墨云年少气盛,也没觉出老王的异常,只念着找到醉酒大叔拜师学艺,便懒得理身边人,径自跑向池塘。
见此,老王怎的不着急?连声阻止已来不及,只见那小孩一跃跳下池塘,瞬间不见人影。老王急急忙忙跑过去一看,池塘干涸如平地,根本不见人影,而亭子周围的雾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弥漫到池塘边,初始不注意,现在近处看那雾气尽是红色的,再联想到方才小孩所说的红灯笼,老王凄厉惨叫一声,两眼一黑,倒地不省人事。
两个身影翩然而至,落在老王身旁,其中一人抬脚踢了踢地上的人,不屑道,“切,真没用,本小姐还没出马就先吓晕了,没意思。”
“珠玉姐姐别生气,不是还有一个小孩吗,咱们去逗他玩玩,”另一个男声响起,对着旁边柳眉倒竖的女子谄媚道。
不料,却惹来一记白眼,女子愤然道,“你懂什么!小姐说那孩子命格特殊,不能再留在这里。你有拍马屁的功夫,还不如想想办法去对付那醉汉,我都快被酒气熏晕了。”
“是是是,我这就去,这就去,”那男生很狗腿地连声应诺,转身欲走,又被女子唤住,“我和你一起去,万一你被收了,没有人被我欺负我无聊的很。”
知道女子是担心自己,男子嘿嘿傻笑。女子白他几眼,干脆施法先行离开,男子急忙跟上。
此时,徽间正靠在槐树下,一人优哉游哉地对月酌饮,全然不知刚才生了什么,正惬意间,忽听深深庭院中一声女人的惨叫声,凄厉骇人。
“吵死了,”徽间抱怨一句,再没下文,继续喝酒,对月。
接着又是几声惨叫,间杂嘤嘤哭泣,草木无风自动,唰唰作响,一眼望去黑影幢幢,似有百人在草中起舞,那哭泣之声忽远忽近,远似地狱,近似耳边。
“还没完没了了,”扔掉手里的小酒杯,徽间干脆抱起酒坛狂灌,管它怎么狂呼乱叫,喝酒最大。
“死酒鬼!”被全然无视的女子不禁骂道,挥袖砍掉槐树一节枝干,只听“哐当”一声,枝干直直向徽间头顶砸来。
徽间瞬间移位,嘴里兀自灌酒,女子趁此机会攻其背后,那影子一闪竟移到自己右边,女子再攻,人影再闪,再攻,再闪,来回十次后,女子干脆直接从正面攻击,这时徽间已喝完瓶中酒,顺势对着女子面门打了一个响嗝,酒瓶同时往后砸去,顿时酒气熏天,女子慌忙掩鼻后退,酒瓶也正好砸中暗中偷袭的男子。
“嘿嘿,做鬼也是门技术活,就你们还想吓唬我?再修炼一百年吧,”徽间得意道,脚在树下一钩,又抱着一个酒瓶有一口没一口的开始喝。
女子气的直跺脚,又不能耐他何,只得把气洒在男子身上,“庚童,你快想想办法啊,小姐叫我们赶他走,我们怎么赶啊?”
“珠玉,我,我也没法啊,”庚童无奈。
“你们就别想办法了,想了也白想,不如直接带我去见你们小姐。”
“你——休想!”珠玉柳眉倒竖,叉腰挡在徽间面前,怒道,“我不会让你去见小姐的。”
“哼,”徽间冷哼一声,随手抹了抹脸,丢掉手中酒瓶道,“你既然不带我去,那我就让他带我去——”话锋一转,右手猛地扼住女子咽喉,看向庚童,“小哥,带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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