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啊,让你受委屈了。”6小槿说。
“没事。”唐星双手抄着口袋,落后6小槿半步。
快九点多了,今天又是周末,街上正是热闹的时候,不好拦出租。6小槿的同事开了几辆车来,但都坐满了,他们也不想凑热闹,干脆走着回家,反正也就二十分钟。
“你们不查酒驾的么?”唐星问。拼车的那两辆,司机都没喝酒,但陈退、韩恭和段烟烟都是自己开车走的,如果碰上查酒驾的肯定没跑。
“小城市嘛,查的不多,而且要真会查酒驾,交警会短信通知给公司外联部。”6小槿说,“专门有个平台,有行动前会通知政府机关以及一些重要企事业单位,不然真查到这些头头脑脑重要人物,交警根本就没办法处理,要是被捅出去了造成影响,领导还要挨批。”
唐星摇摇头,不予置评。
“对了你没事吧?”6小槿问,她很少喝酒,加了三分之二的雪碧喝了一杯都有些晕乎乎的。
“没事,又不算什么高度酒。”
“你酒量不错嘛。”
“马马虎虎吧,算不上好,以前在北边的时候天气冷,练出来的。”
“东三省?”
“差不多吧。”唐星含糊其词,其实还要远得多,那是十三岁那年的事了,天知道老头子那根神经搭错了突然想到要带他去环游世界,在某些方面他们其实蛮象的,比如说一旦想到什么就会动手去做,也不管后果如何。当天晚上就上了飞往伊斯坦布尔的飞机,休学一年的手续都是在雅典机场通过电话和传真办的。欧洲从南到北通玩了一遍,然后直接杀向北极圈,以一座已半废弃的俄罗斯小城为根据地待了一个半月。
唐星的酒量就是那个时候练出来的。
他没打算跟6小槿说,不是因为这经历太传奇了,传奇到正常人根本就不会相信,而是因为觉得没必要,懒得说,说了还要解释这个解释那个。他的性格一直都是这样,怕麻烦只要能躺着就绝不坐着,哪里跌倒就在那里躺下,连他自己都觉得或许六道轮回时投错了胎,这条命本来应该是去澳大利亚趴在桉树上当一只考拉的。
“你的调查有什么进展么?”
“没呢。”一说起工作6小槿的眉头就不自觉地皱了起来,“我都不知道该从何查起,我不怎么懂法律也不怎么懂经济,天天一大堆合同看着就头晕。”
“喂喂,你是警察耶,不懂法律这种话你也说的出口?”
“我又不是警校毕业的。”6小槿做了个鬼脸,“我大学学的是食品专业。”
“食品?”唐星楞了一下,“这专业太冷门了吧。”
“没办法,高考没考好,为了能上一本只能填些冷门专业了。我的第二专业还是淡水养鱼呢,录取通知书来前的那段时间天天都做梦自己变成了渔民,带着斗笠撒着网不停地唱太湖美。对了,你是什么专业的?”
“世界史。”
“以后想当个考古学家?”
“想当个摸金校尉。”
6小槿咯咯地笑了。“你也看盗墓笔记?”她问,“三胖子实在是太坑人了。”
“你该不会是瓶邪党吧?”唐星做了一个惊悚的表情。
“瞎说什么,我正常的很。”6小槿轻轻给了他肩膀一拳,“好歹我也是初一就开始收情书的好不好。”
“那你现在还没男朋友?”
“中学时家里管的严呗,到了大学又没看得上眼的了。”6小槿撇撇嘴,“总不能为了恋爱而恋爱,对吧?”
“是因为暗恋高中同学吧。”唐星一句话就揭穿了她。
“喂!哪有你这么说话的!”6小槿不干了,“婉转点你会死啊!”
唐星耸耸肩,反正他已经得到了答案。
“你呢?”6小槿斜瞥着他,“你长的还算凑合,又那么有钱——说!是直的还是弯的?”
“谁告诉你我没女朋友的?”
6小槿楞了一下,他们住在一起已经十几天了,从来就没听过他提起女朋友,也没现过他态度不同地给谁打电话——事实上他好象从来就没在自己面前打过电话,短信也很少。理所当然地就认为他没有女朋友。
“你有?在哪里?”6小槿突然眉开眼笑,“求照片!求视频!”
“没有。”唐星老老实实地说,“手里和电脑里都没有,相机我没带。”
“切,没劲。”6小槿扭开头不理他,心里微微有些失落,盯着五光十色的橱窗。
唐星听到自己的名字在6小槿心头一闪而过,但不成句子,他犹豫了一下决定打破沉默。“那个叫段烟烟的女人是谁?”他问,“是你们总经理?”
“恩,法律部总经理,我现在就是给她当助理。”
“这么年轻?”唐星觉得段烟烟大概也就二十三四的样子。
“二十八了,当然对这个位置来说有些年轻,不过你要是知道她父亲是谁就不会奇怪了。”
“谁?”
“段公明。”
“哦。”
出于好奇,唐星上网查了一下鼎信集团的资料,这是一个家族企业,业务涉及多个行业,成立于八十年代初期,一开始只是个运输小车队,后来逐渐展壮大很快就捞到了第一桶金,创始人段公正由于身体不好已经隐退,现在执掌集团的是他的胞弟段公明。
难怪陈退在段烟烟面前老老实实的不敢造次。
“还没结婚?”唐星看到她的戒指是戴在右手无名指上的,人长的这么漂亮,又家大业大,高质量追求者肯定如云,二十八了还没结婚似乎不太正常。
“前两年刚从国外回来,据说家里一直在安排她相亲,但她自己一点都不急。”
“法国?”刚才段烟烟说过她在法国的室友是西班牙人。
“不太清楚,好象意大利也待过。喂。”6小槿歪着脑袋看着他,“你好象很关心她哦?”
“瞎说,随便问问而已。对了,你现在给她当助理?我记得你不久前还在抱怨整天都做些复印文件收传真定快餐寄快递的垃圾工作啊。”唐星没转移话题,这个时候要是转移话题反而是暴露自己心虚了。
“就昨天开始的,有个同事请产假生孩子去了,胎位不正得剖腹产,假期比较长,所以就让我顶上喽。”
“不会是现你有什么不对,所以故意调到身边迷惑你吧。”
“哎呀,我还真没想过这种可能。”6小槿认真了起来,“要真是这样的话,万一从我这里传递出去什么假情报就糟了。”
“好了好了,随便一说你还当真了。你以为这是拍电影呢,还玩这种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把戏,要是真现了你是警方派来的卧底,早就一脚把你踢出去了。”
“如果他们是要用我来传递错误信息呢?”
“瞎扯,有这个时间精力去疏通关系不好么,你还以为我们真是法治社会啊,搞定了关系啥事就都没有了。再说了……”
“再说什么?”
“算了,没什么。”唐星摸摸肚子,“有点饿了,你怎么样,要不要吃点东西?”
“好啊好啊,我刚才就没怎么吃,那边有家味千拉面,要变红灯了,快走。”
其实唐星肚子并不饿,但要吃一点也可以,之所以提议要去吃东西是听见6小槿一直在念叨晚上回去究竟是泡面还是煮一锅饺子。
他刚才想说的是6小槿太高估自己了。以他看来,所谓的卧底其实就是走个形式而已。仅是网上公开能查到的资料,便显示鼎信集团与本市以及省里的多位高官来往密切,同时又是纳税大户并提供了大量工作岗位,要动这种盘根复杂关系网繁密的大集团,根本就不可能是因为几封举报信,绝对是因为政治斗争所至。
换句话说,鼎信有没有违法行为,违法行为究竟如何定性,完全不是公安局说了能算的,完全取决于这场政治斗争的最终结果,依附的一方若输了,那么树倒猢狲散,若赢了不仅能度过这一关还很可能更上一层楼。
因此就算6小槿能找到确实证据又怎么样?在中国排第一的不是**律也不是讲正气,而是讲政治,要是她真找到了,说不定还会引祸上身害了自己。
但想一想这些话有些太打击6小槿的积极性了,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出口。这个小警察把这次行动当成了一次了不起的工作,每天晚上都抱着一堆资料看来看去,自己这么毫不留情地打击未免有些太残酷。
看在室友的份上,多帮帮她吧。唐星默默地想,看着6小槿一蹦一蹦的背影他忍不住叹了口气,感觉自己想要度过一个平静夏天的美好愿望要泡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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