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不得一个月,渭城全城便没得人不知道绯肠这道美味了。先是在酒楼热销,后来成本降低之后,价格也适宜普通民众。且又美味可口,倒成了寻常百姓家的一道主菜。比肉食便宜,风味却又更胜肉味。由此一来,那销量大增,这也带动猪肉的销量大增,而这时候,郑屠又推出一种唤作火腿的肉食。只因火腿乃是南宋初年才出现,而现在出现在渭城,自然一出现就受到了热烈的追捧。
而这一个月的时间,让郑屠足够用来整治各商铺,而这时候坐地虎李响也开始整治渭城个商业街道的各种混合势力,对付这些无赖、泼皮、闲汉们,李响本就是好手,只是他的影响力并没覆盖全城,以至于在整治的过程中倒也有些阻力。
“哥哥,那城东的过山虎王当,如今却和俺卯上了,昨日与那厮混战了一场,到有些兄弟们被衙门的锁拿了去,如今却要如何做?”坐地虎李响有些尴尬的一早便登门拜访郑屠。这些事郑屠只在幕后居中指挥,并不参与其中。
“哦?”郑屠正在早饭后吃茶,旁边有个娇俏的绿珠在替郑屠打扇。虽是夏末,今日一早却闷热的紧。这小丫头便不管郑屠愿意与否,执意要如此。郑屠也只好随她。
那李响低眉顺眼,斜着眼睛瞟了一眼绿珠,明媚可人,又见那郑屠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不由赶紧将眼脸垂下来,不敢在瞟。
“那过山虎便是与你在渭城并称为‘渭城双虎’的?”郑屠眼角斜了他一眼,吃了一口茶,这才慢条斯理的道。
“正是!”李响忙回道,“那厮的武艺与小人倒也相当,也有些势力,又与那城东王举人家有些关联,因此颇有些棘手!”
“嗯,俺知道了,明日俺便去那城东一次,也看看那厮到底怎生摸样?”郑屠点点头,又轻轻挥动了一下手,李响明白,便要退去,却又听到郑屠的声音。
“话说那王举人家可有个王子养的?”
李响一愣,然后转身施礼答道:“是有个叫王子养的,乃是王举人家的独子,还是个秀才!除此之外,那王秀才还有个妹妹,名字却不得而知,外人知道是才貌双全!”微微踌躇便道:“大官人何不托个媒人,好取那王举人府上探个口风?今后若是那做得一家人,那王举人岂有偏袒外人的理?那城东的地盘还不是大官人的?想来那过山虎王当定然不敢争执。”
“你也知道王当不敢争执王举人家的,你却来撺掇俺。便是小娘子千般美貌,又与我有何干?她家乃是官宦之家,书香门第,怎生看得上俺这个操刀卖肉的屠夫?你这厮却如此消遣于俺,还不快滚!”说笑着,就要一脚踹过去。
李响嘿嘿讪笑,轻轻的避开了,连忙退了出去。却不敢让他踹得实在。那日被郑屠挡住出路的时候,便知道这郑屠的本事,便是自己,也只消他一个指头而就够消受不得了。
待李响离去,郑屠正要吃茶,却忽然间那绿珠举止有些忸怩,不由笑道:“你为何又做这些模样出来?若是有甚么事情,只管说来,你老爹又不是不依你!”
绿珠便赧颜道:“老爹不知,昨日俺爹爹又托了邻居捎信过来,要奴回家一趟。虽然没有言明何事,奴家心想,便是那娶亲的事情罢了。爹爹贪图财货,显见得要将奴家嫁出去。如今……又如何是好?”
郑屠一愣,不由暗道:却是将这事忘了。便点头道:“你去告诉你家大娘,就说今日我陪你去趟家里。你也收拾些,待停当了,俺便陪你过去!”
绿珠听了,忙福了一礼,急急的朝着内堂走去。
惠娘并蕊娘也吃了早饭正做些女红在说话。
“姐姐,如今那厮好歹也将事情了了,为何这般过了一月有余,却还不曾提及放妹妹出去的话儿?莫不是要反悔不成?”蕊娘满腹心事,愁眉苦脸的对着惠娘说道。
“你休要着急,官人这段时日,倒是忙的很,状元桥的事,又是那绯肠的事,还有那渭城东南西北的,那得闲暇和你商议这点小事情?倒是你取的那个肉肠的名字全渭城也知晓了。我还羡慕了好久呢!也不知当时官人也不怎么问我?”惠娘不由笑着回了一句。
“姐姐休得打趣!”蕊娘脸色赧然,有些心慌,那针头便扎了手,“呀”的叫了一声,皱起了眉头。
惠娘不由正色道:“也不要怪姐姐多嘴。如今官人也算是洗心革面,也眼见得知冷知热的时常问候。有道是日久知人心,妹妹看不出官人的变化吗?”
蕊娘怔了怔,不由叹了一口气道:“我又不是瞎子,自然看到那厮的转变。只是——”说罢,她有住口不言,眉头微微的蹙起。
“你还是在点击那王家的秀才罢?”惠娘是语出惊人,将那蕊娘惊得心儿一跳。
“姐姐休得胡说,那厮与我更是没有任何的牵连!”
惠娘也曾听说了那绿钏替蕊娘送信与王秀才的事情。如今只是稍作试探,看蕊娘反应,便知晓是自己会意错了。听得蕊娘也出口称那秀才为“那厮”,显见得,这秀才也在蕊娘心中,已经不堪了。
“既然如此,妹妹为何——”惠娘住口不说,只是看了看蕊娘,说实在的,这蕊娘与惠娘甚是想得。且蕊娘是个清淡的性子,不喜与人争斗,这与惠娘想要掌家做主的要求一丝一毫也不冲突。即便有,那蕊娘多半也是选择退避忍让。不若留着蕊娘在家也好,若是那色胚子官人在外间看上了哪个狐媚子,娶进家门,势弱的倒也不怕,势强的还不是一番明争暗斗?
“我如今也不妨告诉姐姐知道。那厮虽然改了性子,但终究不是蕊娘心中所想——”蕊娘抿了抿嘴摇头道。那心中文采风流、玉树临风的才子,仿佛就是一个梦一般。虽然梦碎,但是终究是走不出自己的那种冥想。
惠娘摇头道:“你这般说,我却知晓了,只是妹妹即便离了官人,却也是个人人避之的弃妇。贪图你的美貌的,哪个能够真心的待你?仰慕你的才学的,哪个又肯放下身价来娶你?你呀,殊不知世道险恶,人心不古的道理!”
这话说的重了,却也是实话。
蕊娘抿着嘴,眼泪儿都要出来了。但是倔强的忍住,昂起头,仰着泪花的眼睛,看了看天空,那里几只飞鸟相得而过,不由越狠道:“便是妹妹孤老一身又如何?也只要得个自由的身子,便如这空中的鸟儿一般,也强过现在!”
惠娘正要说话,却听得那院子门口一阵脚步,转过头看时,却是绿珠快步的朝她走了过来。蹲身福礼道:“大娘!”又向蕊娘见礼道:“二娘!”
蕊娘忙擦干了眼,转过头去,不敢看绿珠,怕她看出甚么蹊跷,她知晓绿珠乃是郑屠的丫头了,不敢过分的表露自己的情绪,一面传到那厮的耳中,坏了自己的事情。
“有甚么事情?”惠娘和悦的对着绿珠道。
绿珠忸怩了一回才道:“适才奴婢对老爹说了,要去趟家里,看望自己爹爹。老爹听了便要奴婢对大娘、二娘说声,明日陪奴婢一起去趟家里。因此来告求大娘、二娘恩准!”
惠娘点头道:“你先前跟我的时候,也是个勤谨的人,如今跟随了你家老爹,也算是服侍的周到,也没有逾礼的举止,也罢,让你老爹陪你去趟,也算是在你家帮你涨些威风。好让你那眼浅贪财的爹爹收敛些性子,不要日后做出一些让你老爹不快活的事来!”
绿珠听了,满脸的欢喜,忙忙的道谢了,就飞快的离去,快活的像只鸟儿一般。
“姐姐许了?”
说话的是蕊娘,她看了看惠娘。
“嗯,不许又会如何?”惠娘微微叹气道,“官人对着丫头另眼相待,显见得有心要纳入侧室,我又何必为了这个和官人反目?”
蕊娘冷笑一声道:“如今你也知道我为何要离开这里罢。好色无耻之尤也。那厮又是——又是个——”这话到了这里却不能出口了。她本想说的便是,那厮身有暗疾,不能人道,却还要纳绿珠在室,却不是祸害人家姑娘?
“唉!”惠娘叹气道,“好歹也是个依靠。便如那绿珠,他爹爹贪图财货,将她胡乱许配和人家,定然也不是什么良家人口,即便是能够人道,只怕是更要害了她。”
“姐姐如此,妹妹倒也不好说什么了!”蕊娘想是下了决定道,“只等那厮从绿珠家中返回,我便要与他将此事说开来。只望他不要背信弃义才好!”
“也罢,若是如此,姐姐自当为你助力!”惠娘看了看蕊娘,也只得叹了一口气。
绿珠从惠娘处回转,郑屠还在厅中,忙忙上前,提起裙角,跳了一跳,到郑屠面前。郑屠见她调皮娇俏可爱,不由微微笑道:“可是大娘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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