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大青山,鬼见愁。
这是一个地名,光从名字已经能够看出一点此地地形的端倪了,大青山是一座直耸入云的高山,不偏不倚地挡在了秦州与凉州之间,将两座繁华巨城之间的联系生生掐断,不过人定胜天,在不知挥洒了多少原住民劳工的鲜血后,人们终于在大青山山腰处凿出了一条在最窄处勉强能通过一辆牛车的土道,但却也别小觑了这条土道,这条不起眼的土道因为连接了两个繁华大州秦州和凉州,自然而然地演变成了一条黄金商道,这条土道的最窄处又名鬼见愁。
鬼见愁,鬼见愁,恶鬼见了都愁,此地是黄金商道的最窄处,一边是陡立的峭壁,一边是幽险的悬崖,峭壁山石松动,时不时就会落下一蓬沙石,偶尔还会来两块囫囵巨石给路过商旅一个大惊喜,而那悬崖就更不用说了,大青山少说也有千丈上下,这鬼见愁正处大青山的山腰,悬崖到底怎么说也得四五百丈,就算是江湖上的绝顶高手从此处掉下,估计也是个一滩肉酱的下场。
黄金商道地势险恶,又满地黄金,自然不是一个祥和之地,此地盗贼丛生,刁民四布,依靠黄金商道吃刀口饭的江湖人那是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
此时正是正午,空中烈日如火,烤得黄土夯实的地面都直冒烟,山间丛林中时不时响起阵阵虫鸟的聒噪。
两个身着灰色麻衣,头包布巾,一副本地普通农家百姓打扮的汉子从凉州方向向鬼见愁慢慢走来,一人精瘦矮小,一人健壮如牛,面孔都是那种扔进人堆就找不着的朴实面孔,不过从两人眼中那偶尔放出的丝丝凶光,有些江湖经验的人却能猜测出这两人绝不是是什么良善百姓。
“四哥,咱清风寨这次不就是来装装样子么,怎么大哥还是像往常一样让咱俩先来踩点?”那健壮汉子一边用衣袖抹着脑门上的汗油,一边有些疑惑地问着身旁精瘦汉子。
那精瘦汉子却没有马上作答,只是继续往前踱着步子,两只眼睛微眯着,漫不经心地打量着道边环境,走出七八步后,才慢悠悠开口,“人家给的银子多,咱们自然要多卖卖力气。”
健壮汉子其实不过是因为有些无聊才没话找话地随口一问,对于精瘦汉子近乎敷衍的回答也没什么想法,只是顺竿子道:“四哥,你说这次买卖成了,我们俩能分到多少银子,够去趟天香园吗?”
精瘦汉子不由得翻了个白眼,自从老大去了趟江南销赃,回来吹嘘了一下江南好风光之后,寨子里这些崽子们就惦念起了那数千里外的水乡人家,平日里尽搂些塞上糙娘们的粗汉最挂念的当然就是老大嘴中那掐一把屁股蛋都能挤出水来的江南俏娘子了,至于天香园,据说是扬州最大最贵的青楼,里面的娘们当然也是江南水乡最顶尖的货色,老大也只是听人说起过,却没实力进去咂摸一把。
“这个你问老大去,老子哪里知道。”这夏日炎炎,被派出来踩道,原本就不是什么好差事,身旁还多了个聒噪货,精瘦汉子不由得有些恼火,略带怒气地瞟了健壮汉子一眼。
健壮汉子似乎对精瘦汉子颇为畏惧,被他一瞪,一下就打住了话头,蔫里吧唧地跟着精瘦汉子过了鬼见愁。
两个汉子离去后,这鬼见愁不时地有人或两三结群或单人赶路地路过此处,似乎今日这鬼见愁成了人见爱了一般。
大概过了一个多时辰,清风寨的两汉子又从秦州方向走了回来,两人手上还各自拎着一坛从大青山山脚下一座在方圆百几十里颇有名气的酒肆中买来的秦州老烧,酒坛封得严严实实,却依旧溢出一缕浓烈的酒香,这缕酒香渗入黄土,钻进了藏在两人脚下的赵岩的鼻腔中,不禁引得赵岩喉结微微一颤。
清风寨的两人却根本没察觉到自己脚下竟然还躺着一个伪装严密的大活人,只是如同来时一般不紧不慢地往来时的方向行去。
被秦州老烧的香气一勾,已经在这鬼见愁一方有些松动的青暗大石旁的地下躺了两天两夜的赵岩不由得精神一振,他的嘴里含着一根麦管,麦管的另一端连在一个羊皮酒囊中,囊中盛装的是糖盐混合的泉水。
赵岩轻轻嘬了一口有些变味的泉水,紧闭的眼皮轻轻颤动,快开始了吧!
随着赵岩吮吸的动作,他的呼吸稍微急促了一些,但当他将口中泉水咽进腹中后,他的呼吸开始慢慢减弱,最后变得似有似无,甚至连他的心跳脉搏都开始变得轻微缓慢起来,整个人的生理状态犹如长虫冬眠一般,进入了一种假死的状态。
赵岩这两天除了必要时吮吸两口特制泉水外,整个人就一直处于这种假死状态,所以也就怪不得频繁来回于鬼见愁的山贼探子们丝毫没能现他的踪迹了。
随着日头西沉,来往于鬼见愁的探子也渐渐没了踪迹,山风微拂,鬼见愁陷入了一片诡异的静谧中。
傍晚,红霞布空,艳丽异常。
啪嗒,啪嗒,啪嗒。。。。。。
一阵乱而不慌的马蹄声从秦州方向的商道传来,马蹄声中间杂着几声有力的‘喝唔’之类的镖号子,瞧动静,来的似乎是一队镖队,也不知是哪家镖局,竟然敢在这么个时辰上大青山。
待镖队走近,镖师趟手皆骑高头骏马,鬼见愁之外的商道还算宽敞,这些镖师都是两马并行,看着攒动的人头,估摸着也有二三十位镖师镖客,让人奇怪的是,如此多的镖师护行,镖队却只有一辆镖车,单马拉拽,似乎分量也不重,估计不可能是金块银锭之类的事物,灰褐色的镖车车厢被设计成一个小号棺材模样,车厢密闭,似乎整个车厢就是镖箱,一个头戴斗笠须皆白的车把式稳稳当当地赶着马车。
快到鬼见愁前,镖队中一位应该是镖头的壮汉一挥手,镖队由双人并行变成了单骑向前,镖队中的镖师皆是训练有素之辈,有条不紊地驾驭坐骑上了鬼见愁。
当镖队最后一名镖师的坐骑踏上鬼见愁那狭窄山道后,惊变陡生!
杀!!!!!!
杀声如同暴雷炸响,惊得镖客们臀下骏马都是阵阵悲鸣,出声之人要么是如同古时燕人张老二一般的绝世猛人,要么是将狮子吼之类的音波功练出深厚火候的江湖高手,当真是有一吼震万军的气势。
哒哒哒哒!!!!!!
骏马如飞!人影攒动!刀光如雪!
随着这炸雷一般的杀声响起,鬼见愁两端的商道同时冲出两队人马,将鬼见愁两端堵得严严实实,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变故,镖队中除了几个明显是第一次押镖的新手有些惊慌外,大多数镖师却很是镇静,对于他们来说,这样的情况早已司空见惯,在镖头的几声低声呵斥后,几个新手也兀自将胯下坐骑稳住,整个镖队如同磐石一般岿然不动,静观敌方动作。
不多时,前方堵路人马中出来几位领头之人,正午时分那前来踩点的‘四哥’赫然在列,镖队中的镖头见对方的领头人已经现身,就一个纵身从镖队中间跃到了镖队最前方的马匹上,顺手还将原本在前方带头喊号子的趟手扔到了他自己的马上。
镖头是一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中等身材,剃了一个大光头,他在马上一定身,即抱拳朗声道:“在下四方镖局魏元,不知。。。。。。”
镖队一方与劫道山贼开始按着江湖套路打嘴仗扯关系,这却与躺在地下一尺来深的赵岩没有什么关系,早在镖队停止前进的时候他就已经从那种假死状态中复苏过来,但是却只是意识复苏了,他的呼吸心跳脉搏却依然处于那种似有似无的状态,他静静地躺着,一动也不动,似乎在顾忌着什么,但他的听力却依旧存在,两只耳朵竖起,仔细探听着上方两队人马的动静。
两队人马终究没能谈拢,鬼见愁地方太过狭窄,并不适合群战,于是双方约定各派高手单挑,若镖队一方获胜,山贼就让开道路放行,若山贼一方获胜,镖队则留下镖车。
清风寨的头领似乎颇为强悍,一手开碑掌耍得炉火纯青,镖队中的几位高手出手,都被其一一打败,还都留下了一些‘纪念’,就连那镖队的镖头魏元出手也没能在那头领手里讨得好处。
看到战况,清风寨诸人自以为胜券在握,几位头人甚至在心中暗想那陈姓小子是不是多虑了,这种货色那需要花费那么多心思,完全是手到擒来的活计嘛。
“哼!”
正在清风寨一方暗自得意之时,只听镖队中传来一声冷哼,一个灰影从镖车上轻轻跃起如大鹏展翅一般跨过镖队前方的十来人扑向了兀自得意的清风寨头领,身手矫健,劲风如刀,所过之处,挂得峭壁上的土石簌簌下落,气势极为惊人,灰影正是那头戴斗笠须皆白的车夫。
“血狼薛一卓!”
清风寨头领一眼就认出了攻向自己那个马夫的身份,骇然喊道,双脚在马镫上一蹬,整个人不进反退,避开了薛一卓的爪风。
躺在地下的赵岩听见头顶上的那一声冷哼,心中不由得一喜,这看家狗终于咬人去了!
</div>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