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间闻言一愣,说道:“夜已深了,姑娘独自前来不觉有些不妥吗?”那女人似嗔似怒地瞟了一眼林之间道:“奴家今日在寺外远远望见公子风姿卓绝,心里……心里不由爱慕得紧,辗转反侧不得入眠,遂不顾廉耻,深夜相访,倒让公子觉得奴家轻佻暧昧了。”说罢掩面欲泣,并言道:“奴家岂是那等随便之人,只是心中对公子实在是仰慕,故此不嫌冒昧深夜打搅,难道公子心中竟无半点怜惜之情么?”说罢不由低声抽泣起来。
林之间闻言也心生不忍之意,但一则深夜之时,这女子出现得过于突兀,二则习武之人对于女色并无太多沉迷,故此说道:“姑娘勿要如此,实是我读书之人自有廉耻,这深夜如若将姑娘留在房中,自己倒不打紧,只是却要坏了姑娘名节,对姑娘将来恐有诸多不便,万望姑娘体谅在下一片苦心。”说罢对那女子深深一揖。
那女子见林之间意志甚坚,无可奈何,乃道:“既然公子不解风情,奴家也是无法,我看公子也非豪富之家出身,想必手头也不甚宽裕,奴家这里有黄金十锭,以资助公子日常支应之需,只盼公子将来金榜题名之时,不要负了奴家拳拳之心。”说罢自怀中取出一包物事,以手绢包裹,打开一看竟然是十锭金灿灿的十足赤金锭,每个约二两左右。
林之间一见这等架势,心中愈发起疑,遂道:“感谢姑娘盛情,在下虽不富裕,然则银钱却不甚缺,姑娘这些金子,却是万万不敢领受的,请姑娘收回。”那女子见林之间坚拒不受,心中甚是惊讶,幽怨地看了林之间一眼方转身离去。
林之间关上房门,心中觉得此事甚为蹊跷,熄灭烛火躺在床上想了一回,却又觉得茫无头绪,遂不再深究,迷蒙之间渐渐睡去。
待得黎明之时,只听见院中人声嘈杂,林之间遂起身开门,之间庭院之中聚集了多名僧众,人人脸上尽是惊惶之意,那些同住院中的书生也陆续被这嘈杂之声惊醒,纷纷披衣起床,开门出来询问有何事发生?只听那僧人之中有一中年无须的僧人言道:“小僧清晨起来,路过这里,发现这间房间房门大敞,想是哪位相公起得早,小僧便前往一探,看看是否需要人伺候,谁知在门口喊了几声,房内无人应答,小僧遂斗胆进房一看,便见房中相公俯卧地上,走近一看,那相公竟然……竟然早已气绝身亡!”说罢眼中满是惊惧,仿若见了鬼一般。
林之间闻言心中不由想起昨夜那女子,心中兀自打了个突,又见那间厢房却是那何姓书生的房间,心知那何姓书生必然已经无幸,他将神一定,遂迈步走进那间厢房,方行至门口,便问道一股淡淡幽香传来,那香气却正是昨夜敲门女子身上的味道,心中更是笃定了自己的想法。林之间走到床边,见那何姓书生浑身**,僵卧在地上,脸上竟然带着淡淡笑意,双目睁开,眼神里尚残留着一丝迷醉的情绪,只是那感觉只怕却是他在这人世间最后的情绪了。那书生通体呈干瘪之势,脸上身上都略塌陷下去,浑身苍白无丝毫血色,只在脖颈处留有两个深深的牙印,有一丝鲜血自那两个不知什么怪物留下的牙印血洞之中流出,除此之外,全身上下别无伤痕,那书生便仿佛如同被什么怪物活生生吸尽精血而死。
林之间走出厢房,同来的几个书生便围上来想要问房中情形,林之间见他们自己害怕又不敢进去看,却与他纠缠不清,遂摆手说道:“我与你等一样毫不知情,房中景象你等想要知道却自己进去看,莫要来问我。”说罢也不搭理他们,自去问那些僧众道:“贵寺出了这等人命案自是非同小可,那死去的书生乃是与我们同来应考的同伴,不知你等可有个交代?”
那方丈合什躬身道:“发生此事,我等也是不想,现今已派人前往城中报官,相信不久官差即会到来,到时再做处理,但请各位稍安勿躁,究竟事情如何,相信自会水落石出。”林之间闻言点头道:“那便有劳方丈支应公差,若有用得到在下等处,但请方丈召唤,我等自会全力配合,务求早日找到真凶,以让何公子冤魂得以安宁。”说罢也不再等方丈说话,转身走入房中。
林之间在房中静坐片刻,便有那同行书生等人敲门进来,林之间一见众人模样便知他们心中所想,但却详装不知道:“众位同窗齐集这里,想必是有什么话要说罢?”众人你推我让,最后那赵姓书生道:“林兄,我等同窗数年,相互之间都甚了解,林兄向来为人最有主见,处事也甚为公正,如今骤逢大变,我等商议来商议去却没有一个能拿出个主意来,只好觍颜来找林兄商议商议,看看这件事情究竟该如何是好?”
林之间见众人神色,知道他们心中害怕,又恐因此事连累自己,故此想要找他寻个脱身之计。林之间心中虽对这一干人等略有不齿,然则毕竟同窗多年,却也不甚怨怪他们,只是叹了一口气道:“我等自幼苦读,为的便是在这科举之中搏一个功名,谁想先是荒山破庙之中伤了马兄,又在这清峰山小寺之内折了何兄,这实在是让人不禁悲从中来。”众人听林之间如此说,不由得跟着叹息不已。
林之间又继续说道:“众位同窗,如今此事案情尚未明了,公差转眼即到,当此之时,却是不便早早离去的,如若公差问起,这先行离去之人,只怕跟何兄之死脱不开干系,到时候岂不是有嘴也说不清了?”众人闻言不由得大为着急,那赵姓书生道:“如此待得公差到来之际,一番盘问下来,那岂不是我等今晚却又要留宿此地?若那害死何兄的妖物再来,我等岂能抵挡?”
林之间道:“这却也是无法,如若天色太晚,众人不及离去的话,不若今晚或三人或五人,聚在一间房中安歇,想必那妖物见我等人多,不敢来害人也说不定。”众人商议一阵,见别无更好的办法,只得战战兢兢离去,林之间却心中不禁好笑。
又过得一个多时辰之后,方丈差人来报,城中公差已然到来,请诸位相公前去问话。林之间跟随那前来报信的僧人来到寺中大殿,见七八个差役已然在大殿之上,见林之间等到来后,便有那公差头目唤一众书生单独问话,待到林之间之时,那捕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然后循例问了姓名籍贯,来此事由并昨夜有未异常等事,林之间一一作答,但见那公差态度敷衍并不是真心想要破案,遂并未说起昨夜那女子之事,那捕头也不深究,见林之间无甚可疑之处便也就让不再询问。
待一干人等问过话之后,便有那仵作勘探完毕尸首,回报捕头道:“死者浑身**,面色苍白,除脖颈处有两个血洞之外,其余别无伤痕,看那情形,恐是于睡梦之中被不知何物咬中脖颈吸尽鲜血而亡。”
那捕头听仵作如此说,眉头一皱,便说道:“这世间岂有吸血之物?莫不是这荒山野岭之中毒蛇甚多,这书生睡觉之时不小心被毒蛇咬中脖子毒发身亡了罢?”那仵作闻言不由一愣,嘴上兀自道:“如若被毒蛇等物咬中,伤口之处必然青黑肿大,那书生……”他一边说一边拿眼望向捕头,见他脸上颜色愈发难看,遂声音愈小了起来,说道最后更是声音微不可闻,最后竟然改口说道:“周捕头所言甚是,那书生正是被毒蛇咬中,毒发身亡而死,此事纯属意外,这便可以结案了。”那周捕头闻言满意地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便将尸首带回城中放到义堂之中,通知家属前来领人吧。”说罢伸了一个懒腰,说道:“这一大清早的便让我等跑到这荒山野地来,这公差一职还真不是人干的活。”
众人见这些人竟然就是如此草草结案,不禁面面相觑,然则几个书生也怕连累自己,竟默契地保持了沉默,谁也不敢多一句嘴,林之间看到这番光景,便知无法依靠官府将事情弄个水落石出,遂也不再多嘴,只在一旁默不作声。
待那一干公差带着何姓书生尸体走后,众书生也纷纷收拾行李准备离开,只林之间决意留下,众人苦劝,见林之间其意甚坚,也就不再多劝,纷纷背起行囊离开寺庙,只是临行之时看向林之间的眼神中多有怜悯与不可思议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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