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记住小说网的网址) （请记住小说网的网址)明天要走了，滕玉莲带上茂茂去跟父亲道别。滕谦最担心的就是滕玉莲的婚姻终身大事，但也无能为力，唯有叮嘱滕玉莲注意身体。

辞别了父亲，滕玉莲牵着茂茂散步回家。滕玉莲幽幽地问：“茂茂，想妈妈吗？”

茂茂看着滕玉莲，点点头。

滕玉莲解释说：“是康英妈妈，想她吗？”

茂茂点点头。

“茂茂想将来跟康英妈妈、爸爸、梅果一家四口高高兴兴地在一起吗？”

茂茂点点头，又摇摇头，“那妈妈你了。我要和爸爸妈妈在一起。”

滕玉莲摸摸茂茂的头，仰天抑住了快要掉下的眼泪，“妈妈不能和爸爸在一起了，茂茂以后要听爸爸的话。”

茂茂一撇嘴，马上要哭了：“妈妈不要茂茂了吗？茂茂听话。”

滕玉莲蹲下，搂住茂茂，说：“妈妈要茂茂，只是妈妈有事，不能呆在茂茂身边照顾茂茂了，妈妈有任务啊。明天，妈妈要去完成任务，你乖乖地留在这，过段时间，爸爸就接你回家，好不好？”

茂茂只管流眼泪，不回答。

滕玉莲一边擦掉茂茂的眼泪，一边继续劝导：“茂茂不哭，你想呀，和爸爸、康英妈妈、梅果姐姐快快乐乐地在一起多好啊，为了将来幸福的那天来临，我们现在要学会勇敢坚强。茂茂是革命小战士，一定能做到的，是吧？”

茂茂点点头，仍然不甘心，“那我们大家都在一起不好吗？妈妈、爸爸、茂茂，还有梅果姐姐、康英妈妈，大家一起好吗？”

孩子的话刺痛了滕玉莲的心，她抱住茂茂，强忍住往外涌的眼泪，“妈妈只是接受任务暂时替代康英妈妈，康英妈妈回来了，妈妈就要去完成其他任务了。妈妈相信茂茂会很勇敢坚强的。”

再次见到滕玉莲，江波的兴奋不言而喻，江波接过士兵手里的行李放下，关上门转身叫玉莲，问：“茂茂呢？茂茂怎么没回来？”

滕玉莲看着整洁而又熟悉的房间，窗台上的一束怒放的马蹄莲迎风摇曳，仿佛正向她宣示它主人的欢欣，滕玉莲压抑住内心汹涌的感动，故意嗔怪道：“你心里就只有茂茂？”

“没有，我......”江波难为情地解释。

“茂茂，我把他留在干妈那了。”滕玉莲不敢再听下去，直接打断了江波，开始将这几天在脑海中模拟了无数次的场景演绎下去。

“哦，”江波一怔，慢慢走向滕玉莲，将手搭在她的肩上，缓缓说道：“这样也好。”

滕玉莲甩开江波的手，生气走到床前坐下来，情况好像有点偏离预想的轨道，“什么也好？我把你宝贝儿子丢在干妈家，没带回来，你也不问为什么？”

“战争年代，你我都有要务在身，不容旁骛，将他放在军长那也是情有可原，不无不妥。”江波转身走到床前，言之凿凿，义正言辞。

事情并没有往滕玉莲预想的方向发展，滕玉莲为之气结，扭身不看他。江波紧挨着滕玉莲坐下，搂过滕玉莲的肩，轻唤玉莲。

滕玉莲再次甩开江波的手，站起来，说：“江波，我只要看到茂茂，我就会想起罗茂丽，我只要看到你看着茂茂，我就知道你也一样在想着她，我受不了，我当不了茂茂的妈妈，我更不可能当一个好妈妈，我们散伙吧。”

“散伙？！”江波腾地站起来，气急败坏地说：“滕玉莲同志，我们今天这样是因为组织要求，革命需要，能说散就散吗？革命需要钢铁的纪律，你不要感情用事。”

听着江波的大声叱喝，滕玉莲委屈地低下了头。

看到滕玉莲难过，江波心里也不好受，他伸出双手抓住滕玉莲的胳膊，迫使她抬头看着自己的眼睛：“玉莲，我知道你难受，我也很难受，我们不吵了，好吗？”滕玉莲望着眼前那双充满自责的眼睛，心底某个角落在沦陷，说不出话来。“罗茂丽早就过去了，玉莲，当时我以为你死了，我的心也跟着死了，我娶她是为了还债，她为了我实在是做了太多事。”江波牢牢地抓住滕玉莲，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继续说：“玉莲，给我点时间，我会处理好一切的。我不会让你再这么痛苦。”

“处理好一切”——江波的话让滕玉莲顿时清醒过来，康英那张悲痛欲绝的脸在她眼前无限放大，越来越清晰……这几天她整夜整夜地思考着怎样将伤害降到最低，怎样才能不去触碰那个会让两人都伤痛欲绝的问题终究还是无法避免，她知道那样会深深戳痛江波的心，亲手将江波刚刚愈合的伤疤再度撕裂，也让她痛彻心扉，但不那样，要想达到自己的目的看样子是渺茫无望的了！逝者已矣，生者可悲，为了活着的人幸福，只能长痛不如短痛，这也是逝者所乐意见到的事，不是吗?滕玉莲轻轻说出了这一生中她最不愿说出的话，“她为了你，做了太多事！也包括把我抓去中央组织部？”

江波愕然，思想陷入一片混乱，这个问题他从来不想去深究，罗茂丽对于他不啻于一场狂风暴雨，在这场灾难性的风暴中，大家都被伤得体无完肤，但终究过去了，两人虽然是夫妻，但两人至始至终都是对立的两个人，从未成为一体，他从未认为她为了他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所以即使他后来知道了罗茂丽策划操纵了玉莲调离一一七师的阴谋，是造成多年来两人相见不能相识的罪魁祸首，他也不去多想，无视它的存在。但是玉莲不同，我们经历了那么多事，我们早已心心相印，我们早已融为一体，不分你我，你应该理解我啊，罗茂丽不应该成为我们之间的隔阂……玉莲以前就说过我勾结狐狸精，说我“贱”，混淆了阶级立场，难道我错了，玉莲真的不能接受我和罗茂丽……

滕玉莲挣脱江波的怀抱，看着神情涣散几近崩溃的江波，心中怆然，她忍不住伸出手想去触摸那张同样悲痛欲绝的脸，江波，请原谅我说出这么伤害你的话，但我不得不说。其实我明白你的心，很早以前就知道，你对每个人都情深意重，唯独对自己残忍，情愿苦了自己也不愿伤害别人，我们早已融为一体，我很庆幸，再多的痛苦也甘之如饴，因为我知道你已经把我看作了你的一部分，所以我理应与你一起承受所有，喜悦，当然也包括痛苦。江波，你知道吗？与你一起承受痛苦我也感觉得到幸福……但你太痛苦了，康英也痛苦，还有梅果，康英是我们之间永远也过去不的坎，即使将来某一天我们在一起了，康英也会是你永远永远的痛，你也永远无法释怀，你就误会我吧，把我忘了吧。

滕玉莲垂下伸出的手，凄然地说：“江波，放过我吧，我求你了。”断然地向门口走去。

开门声触动了江波的神经，江波抬头看着走到门口的滕玉莲，哽咽地轻唤了声“玉莲。”

滕玉莲顿了顿，飞快地走出了房间，眼泪再也忍不住涌出来，她向外面冲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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