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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某个人或许应该知道何正强的去处。
我给小辣椒打了个电话,可是他没接。
我去了个短信:“我一个人,想约你谈谈,信我?”
很快电话回了过来,可是不是小辣椒,是另一种佐料“小生姜”。
“杨哥,对不起,请你原谅,我能不能和你单独聊聊?”她有些紧张,可又透着一阵奇怪的冷静。
那是已经决心捍卫自己某种东西,心存底线的表面柔和。
我敏感的感觉到,虽然隔着一层冰冰的手机表面,可是她声音下的热度象地壳下一阵阵作势破壳而出的火山岩浆一般,令我不能小觑。
我犹豫了一阵,同意了:“行,不过十五分钟后,我要见小辣椒。”
“我们先谈谈行不行?”没准她把我当黑社会的了,这时话里带了几分央求味。
“可以,十五分钟。”我重申了一句。
很奇怪那条殡仪馆的小巷中间居然有一个微型的小水吧,正准备打烊,我迟疑着回头看了看身后,踱了进去。
身后那条惨白路灯下幽黑的小巷,一如当日,只是多了些冷清,少了些故人。
黑暗尽头,有红红的光点在不甚明白的闪动,那是叼在小马嘴角的烟头。
他毕竟不放心,随了过来。
这也是李猛的叮嘱,虽然我没告诉他我要去哪里。只说出去一会,他抓住小马叮嘱了几句。
我坐了下来,瞅瞅珠帘里暗红的深深厚绒沙发,这样的布置,似乎有种不便明说的隐含意味,在挑动着某种灰暗和龌龊,引人遐想。
这分明是家情侣水吧。
只几个沙发座椅,看来即使是满座,也不过能容纳十余个客人,这会临近打烊,空荡荡一派凄清局面。
高高的吧台里有一个刺猬般毛发的单耳耳环小男生,一脸机灵劲儿,没有多问,仿佛熟识似的冲我一笑,招呼道:“来了?哥?”
很具亲和的待客术,纵是老于泡吧,我也不禁随他的频率迎合的点点头:“嗯,来了。”
他满面推笑凑来,说:“来点什么?清茶?咖啡?酒?饮料?果品?还是小吃?”
我摸摸鼻子,说:“茶。”
他转转眼珠:“是两个人对饮的茶还是一个独饮?”
这是个很有情趣的小二,我的心情好了些,笑问:“两个人的你推荐什么?”
小男生说:“当然是果茶。”
“你觉得该什么果茶?”我问,有点考问他的意思。
“这要看哥邀请的客人了,还要看在哥心目中的地位,是美女当然是新鲜水果,哥的感情深当然是甜甜的暖暖的,可是这会天晚了要睡,太浓了不好消化,我推荐先来点咖啡,再准备些小吃,果茶嘛,要清爽的,要暖的,我慢慢热一壶冰糖大枣桂圆茶好不好?等人来了,茶也快热了。”
这小子很贫嘴,口齿灵便象个说顺口溜的相声演员,表情也变化万端,逗人发乐,不过寂寞夜里,令我亲切。我不禁另眼相看,心情一佳,精神也好了些,差点情不禁想叫巷口的小马一起来参观参观了。
小男生手脚麻利的拾掇桌面,随手摆上了一个毛绒绒的小熊,说:“哥,给你点缀一下哈,多个装饰。”
我再次笑了。
他很快倒了杯速溶咖啡过来,我不太喜欢,觉得到水吧来喝这种咖啡类似喝药,喝咖啡嘛自然要现磨现煮的,不过体谅这是个微型的小吧,一切从简,也认可了。
他很留意的看着我,一边解释:“不好意思啊哥,我们老板已经吩咐过我了,我这两天去考察了一番,没有看见合适的咖啡机和咖啡炉,他是那个性格,宁缺毋滥,我只好多跑几家,明后天,我们这里就会有了。今天只能喝这种,你别介意啊。”
“你们老板挺有意思的。”我不禁对这个小水吧老板有了兴趣。
“是有意思,也很有魅力的,可惜过两天,说不定他要把水吧打出去了。”小男生很遗憾的样子。
“哦?为什么?”其实这家水吧的存留归属不关我的事,也不必关心,我只是想多聊几句,看看这个请了如此有趣的酒保的老板是个什么样的人,同时狐疑,不知道小男生口里评价的“很有魅力”所指何来?
“我老板啊?午夜佳人,倩女幽魂啊,哥你不知道?”小男生一副嗔怪加惊讶。
“啥意思?什么典故?”我也好奇了。
“来我们这里的客人几乎都知道,好多人就是冲着来参观我们老板的心态才过来的,不然,这么小一家水吧,你说怎么能保证客流量?”小男生很专家的点评。
“说说看。”我散给他一烟。
他反散给我一根:“哥,你肯定见识多,鉴定一下,这是昨天一个客人送我的,外地的。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我笑吟吟接过点上,心里暗叹,好聪明的小孩,绝不欠客人的人情,不断的推销,姑且不论他的老板是什么来头,单从请的这个小二来看,他的老板至少很有眼力,也懂得管教,至少,这个小孩忠心耿耿,敬业热忱,对老板服服帖帖,几乎令我有挖墙脚的**了。
小男生说:“我老板,我叫她姐”
“哦?是个女的?”我很意外,我一直认为单在这深夜敢独开酒吧的人,没准是个“操社会”的中年豪男,怎么也没想到,是个女子,难怪他说“午夜佳人”。
“对啊,她也很年轻,人缘又好,这里好多客人她都认识,至于她的模样嘛,啧啧”他顿了顿,一脸神秘诱惑。
我早非青涩小子,虽然心静如水,不过毕竟好奇,明知道他是在吊胃口,还是指头点了点他,笑说:“你这小子”
“哥,我不会瞎吹乱夸,你放心嘛,她可能要过来一趟,你看见就知道了。”
我心里一动:“她这么晚还来?”
“是呀,要不然刚才我已经关门了,这是哥你运气好,她一般是很晚才来,不过今天很例外,她才通知我她要过来一下。”
“哦,她不放心你?怕你偷拿早跑。”我开着玩笑。
“哪的话呀,别说我对她服服帖帖,就从她的魅力度来说啊,我也早被钉死了。”小男生有点油嘴滑舌了。
我笑:“看来你对你这老板姐姐有意思哦,不是为了薪水,应该是为了仰慕才心甘情愿呆下来的。”
小男生正色:“哥,这我承认,可是一个人的魅力不止外表嘛,她对人简直没说的,耿直,仗义,还有,好像她有男朋友哦,我没什么看头的。”他有些沮丧。
“呵呵。”我笑了,有趣的人,有趣的故事。
小男生恢复了笑容:“不过哥你也很有魅力哦,这么晚了,还有美女朋友赶着来见哦。”
我笑着摇头,不想多话。
“来,哥,送你们一碟香橙,希望你心想事成。”他手脚麻利的端上一碟水果,幽幽生香。
我瞧瞧时间,离与小生姜约定只有两分钟了,我忽然有些焦躁,觉得自己有可能被算计了,或许,她是在替她的情人小辣椒争取逃逸的时间呢?
李猛的话此刻涌上心头:“小生姜喜欢的是你,你不是利用别人感情的人吧?”
可能么?她和小辣椒又怎么说?
这是不是老李放的烟雾弹,为了增强我对她的护花情意?
无论如何,我权当这是一件生意,重要的是那十万块钱。
该和就和,而我还没下叫呢。
这两个佐料,里应外合,一个贩酒,一个贩药,都是十恶不赦,坏到一起去了。外表端正又怎么样,内心邪恶才是真的。上次小生姜那般卖弄狐媚,还邀我去她家换衣,说不定有多少个所谓的男朋友呢;这个小辣椒,屡教不改,性格模糊,简直无可救药。自己不争气,还要女朋友去陪客人喝酒开心,真的见女朋友与文志鹏亲密了,又看不下去,早干什么去了,没有人伦人性,真是个怪物,该把他自己卖到泰国去当人妖才是真的。
那个何正强,居然与药贩交往,居然还劝我做那种买卖,我的队伍里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渣?戴军与他交往甚密,那戴军是不是也是这种人物?那么黄小静岂不危险?芳芳岂不危险?
可是黄小静居然串通或者利用那个追求她的男生与我打架,求取同情以博得我的认可,结果居心叵测,她居然是为了报复我,芳芳明明知道,可是出于姐妹亲情居然没有知会我,要是我真的遇到有过不去的坎呢?那芳芳有没有责任?
一念及恶,我惊愕的发现几乎所有人都有问题。
实在可怕,我用力摇了摇头。
他们都是为了什么?为了自己的私利,可是,也用不着用打击损害他人利益的方式啊。
是我的过错么?
这是巨蟹座的坏毛病,总是误以为全世界的错都和自己有关,我明明知道可是扭转不了自己的惯性思维。
如果是我的错,我该怎么纠正这错?
我的过度保护和忍耐,是不是造成这些人更加自私的原因?
那么,我是不是应该过度的图一下利?
至少,这个十万块钱的事,我是受害者,如果这样的事都可以放任,那么,后来还会不会发生更离谱更恶劣的事?
我象一个舞步超快的舞手,会掀起风浪或制造时尚,孤独而失落,自得又自伤。有时我能带动舞场的速度,可是当我慢下来时,我发现他们依然就着自己的惯性在慢慢的减速,似乎永远形不成我所想象的快起快落大起大落或者同起同落。他们依然迷惑、烦恼、无助和争斗。我起落的次数频繁了,时间长了,他们反责怪我自私或放纵,惊扰了他们原本的轨道和效率。
有某个无聊的圣人说过:“当你想改变别人时,往往被改变的是你自己,如果你执意去改变别人,你会被撞得头破血流。”
头破血流我不在乎,可是舞客的具体反应让我心灰意冷,让我几乎想完全按自己意思来左冲右突,肆意妄为,可是,要么,我会在我的环境里消耗殆尽,要么,我会与我的环境同归于尽。
放弃我的环境,这个我所不能改变的东西,是一种勇气,还是一种逃避?
还是,逃避也是一种勇气?
我毕竟没有逃,留了下来,我要等的人也没有逃。
她毕竟出现了,虽然迟到。
她将平素见惯的衣装整个的风格换了,包了块黄色头巾,料想外面一定夜冷风大,甚至她还围了块遮颈的围巾,穿了件很显成熟的黑西服,衣服很合体,腰身婀娜,双腿笔直,脚下那双高跟鞋令她高了一个等级,象一个职业女性中高傲的白领,令人只能远观不可亵玩。脸上薄施粉黛,耳环很醒目,绿莹莹灯下摇曳,给主人添了些说不出的神秘和诱意,多了几分韵味。不仅如此,她还换了个身份。
小男生恭敬的招呼:“媚姐。”
我大吃一惊。
她解下头巾,敞开围巾,我才注意到她西服领口开得很低,那块薄围巾只起了装饰作用,她胸口那块雪白的狭长倒三角肌肤一览无余,细腰扭转灵活,像一条矫健的蛇,这和刚才远看的效果又成了两回事,她整体透着妖艳。
我问她:“你就是这家酒吧的老板?”
“嗯,和姐妹合股开的。”她淡淡的答,似乎那不是谈话重点,她有意跳过。
小男生也惊讶的望着我们,一脸忐忑:“哥,原来你等的就是我们老板?”
我没有答他,却忍不住勾起刚才残留的一丝快乐,对姜媚调侃说:“原来,你就是传说中的午夜佳人,倩女幽魂?”
姜媚很沉着,仿佛一夜间大了十几岁,她没答也没笑,只是横了小男生一眼,小男生仿佛被她的眼波削掉了半个头,吐吐舌头缩缩头,躲到柜台后,探头探脑。
她面无表情,却挽起袖子:“你喝什么,我去给你冲?”
似乎还是觉得碍事,她干脆脱了外套,里面是一件白背心,显得很精神。她裸露的肩背手臂在摇曳的珠帘反光下微微泛光,象月光抚过湖面,令我担心她除衣逝去的体温。
她吩咐小男生:“小鬼,去关了门,我们不接待其他人了。”
“接待”这个词很暧昧,令我心头一荡。本来内心自挞,转念一想,合着刚才的理论,她和小辣椒一丘之貉,没必要高估善视她,如今只需要提防美人计,其他不必多想。
“你是倩女幽魂,他是小鬼,挺达配的。”我没什么善意的打趣。
她飞起凤眼,眼角斜翘,某些前辈说过,女子眼角斜飞,是撩人相,多易出轨,我留神考究了她一番,觉得此言有理。
关门的下一个动作是不是放狗呢?虽然我备了先手,不过赶人入巷,鱼死网破,他们要设计擒贼先擒王,我也只能自叹命苦,我忍不住问她:“店里有没有养狗?”
她会意,一边手脚轻快的忙活,一边指挥小男生收拾桌椅,回答道:“你以为这里是孙二娘开店?”
她显得比以往更沉着和自然,我也不自觉的放松了,说:“我看,应该是文君开店,她是卖酒的,和你同行。”
她白了我一眼,手提一瓶古韵气象的酒壶走了过来,腰摆妖娆,足声得得,象一只白鹤在涉水轻过,一边命令那小男生:“小鬼,你弄好了就回去吧,我一会自己锁门。”
不知是不是因为她在自己地头的缘故,我只觉得她处处占着上风。我没话找话问:“这个小鬼很不错,你的眼光很好,会培养人才。”
她摸出一包烟,给自己掏出一根点上,那烟很长,白色过滤嘴,是常见的女士烟,可是此刻见她樱口微张,夹弄着烟的手指细长,指间烟云细缕袅袅,令我恍惚间她的抽烟是种舞蹈,很轻盈却充满了说不出的诱惑。
我居然不但接受而且开始欣赏女人抽烟,我暗暗收敛心神,惊讶并厌恶着自己的堕落。
“他不叫小鬼,杨哥你心好,美化他了。”姜媚嘴边有丝淡淡笑意,仿佛讽刺,又像欣赏。
她的嘴角线条很细,明明嘴唇边已到尽头,可是仍然多了细如发丝的一线,象毛笔尖最后不忍放手的多拖了一条,微微上翘,这样,即使她没有笑容,看上去也是在浅浅发笑。
这是个艺术气质很强的小女人,可惜了她的三种身份都不尽人意,一种,是迪吧夜酒促销女;一种,是情侣水吧的小老板;最后一种更是匪夷所思,她是个女性化药贩的女朋友。或许她还有其他身份,可惜我已不愿再深想。
小男生回头招呼:“哥姐慢坐,我走了。”
我微笑扬扬手,那小男生推开吧台旁一边暗门,原来那水吧还有个后门,可能通往铺面后的小区。走了这个知情识趣的小酒保我有些遗憾,他仿佛有了感应似的回应:“哥,我叫小龟,乌龟的龟,是姐姐从青石桥买的宠物。以后要找我,你问媚姐就好。”
我一乐。
姜媚问:“喜欢黄酒吗?”
原来她提的是黄酒,喝黄酒要热过,而且要浙江产的,理论上还要浸几粒酸梅,一碟豆腐皮或者茴香豆,听着江南细雨,依着岸边木楼,看着杨柳小桥,和着绸伞细腰的女子,或许才有意义。
而今勉强可行,酒是温过的,话梅是刚放的,豆腐皮替换成了牛肉干,茴香豆替换成了开心果,旁边的这个女人,长腰绸巾,饱浸曲音舞影,虽然不通诗画,料想多具情韵,可惜花落别家,不过攀墙闻香,隔窗窥影。
姜媚皱眉说:“文人都喜欢幻想,你是文人中的文人。”
我敛笑:“那我就不必幻想了,说现实的,我要找你那个你男朋友。”
姜媚给我斟满酒,故作惊讶:“你找谁?”
装糊涂?我觉得她有些讽刺味儿,接下去替她幻想了下答案:“你找不到他的,我已经把他放归大自然了,我不会出卖自己人的,你要杀杀我吧。”
我认为自己可能已经中计了,不耐烦的说:“就是你那男朋友啊,什么小辣椒嘛,你不懂?”
姜媚轻声的笑,有些娇嫩味儿,尔后答:“我还以为你第一件事是要回你的衣服呢。”
我脸上一热:“在哪?你带没?”
姜媚正替我加话梅,抬眼嗔怪的盯我一眼,有些媚态,似怨似喜,我摸了摸鼻子。
我到底干什么来了?我还没有喝酒,可是感觉已经中了蒙汗药,有些神情恍惚,这小丫头片子还嫩着呢,似懂非懂,不懂装懂,别中了她的缓兵之计,我在自己腿上踢了一脚,以警醒自己。
这一下声响过大惊动了她,她弓下身去探索,我只好解释:“有蚊子。”
她嫣然一笑去取蚊香,我感动了两分,又迅速在心里归零。
她小抿一口,杯上留下淡淡口红,我闻到甜甜暖香,有些沁人心脾,有些迷茫薄醉。
她抬眼看我,眼睛瞬间有些幽黑,神色挑衅,却没有言语,过了一会,她眼神间忽然有了些莫名忧伤和迷惘,我正想赞扬她的演技,她忽然哈哈大笑。
我也笑,笑里藏刀,准备揭穿她的把戏:“缓兵之计?”
追究我没有出口,她停了下来,突兀的看着我,有些嘲讽味儿,我一度认为自己又错了什么。
她似乎占尽了主动,于是我不甘的看了看手机,扳回了我的权利:“你很有情调,不过我想提醒你,还有七分钟。”
她又笑,笑得很灿烂,可是我老感觉有股凄清味儿:“你好像很怕我?”
我闭上眼睛,默数了三十下,睁开眼睛说:“还有六分半。”
她再接再厉的说:“你想威胁我?”
小时候我妈给我洗脚,我一直格格笑个不停,怕痒,我妈束手无策,只得出了个非常之计,她一脸严肃的盯着桌上的闹钟警告我:“那分针指十二点时,你还没洗完脚,你就会看见鬼了。”我继续笑个不住,我妈收敛了脸色,严肃的盯着我,我忽然觉得四周冷森森寒气逼人,我妈的表情似乎变成了冷笑,我开始害怕,耳听着秒针滴滴,似乎有不知名的某种可怖的怪物真向我潜来,我恐惧的盯着门背,觉得孤立无援,只好牙咬手指,忍住钻心的痛苦,任凭我妈给我洗完了脚。
这是个成功案例,料想定然对姜媚有效,可惜我又算错了。
到我提醒“还有一分钟”时,姜媚滴下泪来,落进她面前的酒杯里。
我只好讪讪说:“对不起。”
姜媚那一瞬间又换成了温柔一笑,腮边犹带泪珠:“没关系,我是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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