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闪雷鸣,大雨倾盆,天地笼罩在一片苍茫的水雾中。
就在这样的情形之中,这片荒郊野岭的山地依然活动着三十多号人物。
“好好的天气,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不到半分钟,赵衡已感觉浑身都湿透了,内衣、背心、外套全部泡上了水,紧紧黏在身上,让人仿佛喘不过气来。更要命的是,今天这场野外拉练还是自己策划并带队付诸实施的,点子如此不准,着实不能怨人。
“副队长,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赵衡没好气地看了对方一眼,“继续任务。”
教导队三十多人虽然看着人数少,但却是这支功勋部队最为出类拔萃的尖子群。能因为下雨就不执行任务,不继续拉练么?难不成下雨敌人就不会打过来?笑话!
相反,这场雨给整个行动提供了更好的实战环境——糟糕的视线、更加泥泞不堪的道路、暴露在水里的各类装备,这才是更接近于实战的场所。不好好抓住机会,那才是可惜了。
只是这雨,多少有点令人难受,他抹去了眼睫毛上的水珠,大吼道:“全队跟上,让我们去端了蓝军的指挥所!”
原本有些骚动的队伍顿时变成了嗷嗷直叫的狼群,赵衡很为自己的随机应变感到高兴——他们的任务是突击侦察,但如果能利用下雨打蓝军一个措手不及,那就更好了。
“斩首”,才是这支尖刀部队应该完成的任务,他相信自己的战友能够承担这样的重任。
他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其余众人也顺着他的脚步艰难地跋涉前行,队伍形成了一条稀稀落落的直线,在雨幕中蜿蜒前进。
忽然,一阵轰鸣声戛然而止。赵衡抬起头一看,几十米外的山坡上,半人高的石头夹杂着浑浊的泥浆冲击而来。
天呐,山体滑坡,而自己所处的,偏偏是个凹地……
“快撤!”还没等他挪动脚步,那咆哮着的泥石流已不可阻挡的势头扑面而来。
“副队长……”一阵撕心裂肺的声音传过,赵衡已浑然失去了知觉。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赵衡才慢悠悠地睁开眼睛。
风停了,雨止了,太阳也遥遥地挂在空中,周围一片宁静祥和的气象。吊诡的是,自己怎么会躺在这里?
他原以为自己即便不在医院里,也应该在泥坑里,可瞧现在的架势,却好整以暇地躺在草地上。更吊诡的是,衣服、鞋子都是干的,被雨淋湿的难受劲早就过去了。
山坡呢?战友们呢?
他刚想扯开喉咙喊叫,忽地已有人嚷了起来:“三师傅,这里有人……”
随即,一个彪悍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各位兄弟准备安营扎寨……你们几个和我过去看看。”
赵衡眼尖,一眼便望着走过来的数人,全部是短装打扮,更奇异的是,后面居然悉数盘着辫子。
赵衡差点忍不住要笑出声来,自己怎么跑人家戏组的场景中去了?瞧这架势是拍辫子戏无疑了,也不知道是哪个主演。不过,看服装还有演员手持的枪支倒是满逼真的,甚至于持枪手法也算专业,赵衡心里先赞了一下,看来剧组的道具师还是蛮到位的,不像是粗制滥造的肥皂剧。
听到趟子手发出来有人的声音,被唤作三师傅的起先没当回事:关外杂乱,什么事都有,活人死人甚至于一堆骷髅都不是稀罕。但走到跟前一看,发现事情却透着古怪。只见对方浑身上下一身花花绿绿的衣服,瞧着模样,看不出路数来,脚上蹬着一双皮靴,看模样有点像洋人的皮靴,再仔细看又觉得不像。最让人抓狂的是,一头短发,居然看不见大清国的标志性产物——辫子。
四目相接,两人大眼瞪小眼。
还是赵衡先开了腔:“朋友,你们是哪个剧组的?”
“剧组?”黑大个明显一愣,“我们是福威镖局和恒顺商行,我叫郭广隆,大家都叫我三师傅,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
“我……”赵衡心道,你们入戏也太深了吧,报个名头都能整成这样,算你们狠!
“兄……弟,请问,这里是哪里?”他没心思开玩笑了,得先弄清楚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黑大个还没回答,一个爽朗的声音传来:“三师傅,碰上谁了?”
映入赵衡眼帘的是一个中年人,他的脸方正有型、棱角分明,一抹因常年奔波在外而具有的风霜之色无论如何都挥斥不去,怎么看都不失威严,而他身上背着的步枪格外引人瞩目,乌黑、瓦亮,一看便是保养极好的家伙。
赵衡想来想去,貌似没有在熟悉的演员中见过这个面孔,只好不耻下问,“请问,您怎么称呼?”
一听话音,中年人笑了:“感情还是京城里的爷们……鄙姓高,名平川,字子渊,兄台如何称呼。”
有名有姓还有字?这是啥来头?
赵衡一头雾水,只好说:“我叫赵衡,额……这里到底是哪里?”
“这儿再往前就是黑山了。”
“黑山……”赵衡脸色大变,“我怎么跑这里来了?”
高平川和郭广隆对望一眼,这也是他们的疑惑,荒郊野岭的,怎么就多出这样一个人来呢?无论是模样还是口音,都不像当地人物,怎就会如此古怪呢?猛然间,郭广隆感觉自己的辫子被对方揪住了,似乎还狠狠地被拉了一把,他有点恼怒,正跳起来要发作,只听到一丝带着颤抖的问话:“您……您这辫子是真的?不是拍戏?”
感情这家伙还有点疯癫,郭广隆满脸黑线,想发作却又生生地按捺住了,没好气地说道:“这还有假不成……倒是你这个家伙,从哪冒出来的,连辫子都没有,莫非是革命党?”
革命党?赵衡一愣神,又问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敢问,今儿是哪一年?”
郭广隆和高平川交换了一下眼神,认为赵衡的神智或多或少有点问题,郭广隆没好气地答道:“哪一年?还能是哪一年?你连日子都过昏了?今儿个是大清光绪二十五年!”
“光绪二十五年?光绪二十五年?”赵衡脸色大变,“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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