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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晓整理好桌面，看到办公室对面墙壁中央老大一张纸印着《教师准则及自我修养》下面密密麻麻罗列了一百多条纪律，不由得脊背发凉，愁容满面。“不准在校内吸烟喝酒。”“上课不准讲本课无关的废话。”“男教师必须穿西装，女教师必须穿套裙。”

这一百多条韩晓只有一条没触犯，因为那一条是不许和学生谈恋爱，韩晓有预感这一条他迟早会犯的因为他可不是什么好人，老牛吃嫩草他可练到瓶颈了，交两个突破瓶颈不错哦。

不久后铃响下课，办公室里陆陆续续进来很多老师，李德华也真算热情，一一为他介绍，但韩晓哪里记得住？只懂像个傻瓜含笑点头。每个人听到他所在的班级惋惜交杂着幸灾乐祸，等着看韩晓的热闹。

韩晓明白自己接到了烫手山芋，内心凄凉之外还有孤独，老师们的表情激发了他的好胜心：“我要不把这个班教好，我就老了没裤子穿！”谁也不知他暗暗发了毒誓，还道这个新来的年轻人谦和有礼，也就不再说笑，走回座位上各忙各的了。

三年级一位同样教语文的老师姜山跟他攀开话头：“小韩，来支烟吧，什么？不抽烟？你的生活态度够严谨！”

“不是……”韩晓苦笑道：“不是说不准在校内吸烟的吗？”

“在办公室里，怕什么？又不是在教室，没人说的。来一支吧，你是什么大学毕业的？”姜山硬把烟塞进他手里。

韩晓憋了许久，终于美滋滋吸了一口：“我是北大中文系毕业的，兄弟你呢？”

姜锋眼神马上变为不同：“北大？不错嘛，至少比我强多了。小韩，可得好好干，不要辜负了北大的名头。”

韩晓暗笑：“去你妹的，老子吹起牛来还没人比得过呢。”

两人聊了一阵，很快熟络起来，韩晓是个吹牛高手，在兴致高涨的时候总能把话说得天花『乱』坠，有板有眼地编起北大校园故事来，那种青年时期的学生生活，总会引起其他人的共鸣。

“那时我们整个宿舍的人都很穷，把钱全花在泡美女上面了，一到月底总会没米下锅，一帮人饿得骨瘦如柴。正好我们有个老师在实验田里种了黄瓜与白菜，我们便趁着月『色』，提个口袋把菜全摘走了。回到宿舍，凑钱买了油盐调料，一面煮菜，一面叫人到校外打了几斤白酒。你想想，我们饿了好几天，那油菜越炒越香，都忍不住流着口水，眼巴巴地望着那个做菜的同学。就在这时，有人推门而入，正是那个种菜的老师，我们根本没想到，他今天值勤，巡查宿舍！”

姜山听到高『潮』部分，竟啊了一声：“那你们怎么办？”

韩晓笑道：“巧也巧得很，出去打酒的同学正好回来，他也不知道哪来的本事，拖着那老师说，唉，老师，你辛辛苦苦教导我们，一直没怎么报答你，不如今天我们宿舍全体成员做东，请您喝上两杯。我们一同邀请，那老师无法推却，与我们喝到深夜，还说这菜炒得不错，才醉醺醺地走了，临走前让我们下次喝酒的时候叫上他。第二天那老师看着自己的菜地被糟蹋得不成样子，暴跳如雷。”

姜山哈哈大笑：“你们真厉害！”

偶韩晓尔加上一句：“那时年幼无知，真令人怀念啊！”谈起自己怎么和同学一道追女孩子，怎么在半夜里去爬女生宿舍，说的如说评书一般抑扬顿挫、吊人胃口，姜山听得津津有味，竟不忍打断他的话。

姜山戴着一副高度的近视眼镜，生『性』传统还有些古板，从前念书总是加倍用功，与同学少有来往，虽然也有过跟同学们一同玩乐的想法，但始终融不进他们的圈子，大学生涯人生四年最美好的青春在单调沉闷中度过，一向引为憾事。此刻听到韩晓胡诌，也是一般的眉飞『色』舞，好似那个月下偷摘蔬菜的少年就是自己。

其他几位老师竖着耳朵偷听，听他叙说故事中自己当年也有干过的内容，不禁会心一笑。不过这情形落在几个老成的教师眼中，觉得他有些轻浮了，若是在课堂上，难免误人子弟。

短短课间十分钟很快过去，上课铃响，姜山还是意犹未尽：“韩晓，等放学后咱们好好聊聊，我认得一家白天营业的酒吧，下午我没课，嘿嘿……”

韩晓眼珠一转，说：“姜老师，我经验不足，想到你的课上旁听一节，怎么样？”

两人感情升温，姜山自然不好拒绝，“那你跟我一起去，高三一班，呵呵，我怕教得不好被你笑话。”

办公室里的人渐渐走散，又只剩下李德华仍在浏览花边新闻，韩晓揣上备课本和钢笔，招呼道：“李老师，要不要一起去听课？”

“你这不废话么？隔行如隔山，我可是物理老师呀！不如我上课你来旁听吧？”李德华嚷道。

二人穿过空旷的『操』场，上午十点多钟太阳已是升得老高，出了空调房热浪袭来，没走得几步浑身都是黏糊糊的汗『液』。『操』场中心孤零零地站着一名男生，耷拉着脑袋，汗水沾湿衣襟，两条小细腿在烈日下轻微地颤抖。

韩晓奇怪得很：“姜老师，那孩子不去上课跑来这里晒日光浴，是学校安排的活动吗？他脑子没病吧？”

姜山见怪不怪，说道：“你没看见他背后绑着一块牌子吗？”

仔细一看，那是一块两个巴掌宽的木牌，上面写着四个刚劲有力的大字：“学校败类”。

“学校里每周都有『操』行评分，根据触犯纪律的多少评判，负责人是训导主任杨勇，本周分数最少的学生要被『插』上牌子站在『操』场里示众，起到以警效尤，强烈震撼的作用，看他们下次还敢不敢捣『乱』！特别是这个学生，已经蝉联三届‘败类’，实在太不知自爱了。如果连续当五届的话，就会被学校退学。”

“不，不是吧……”韩晓心里说：“现实版的《热血校园》啊。看来那部电影给了学校很多灵感。

那男生见两名老师对他指指点点，轻蔑的笑了笑，慢慢垂下眼帘打起瞌睡来。

“走了，有什么好看的，对这种学生的处罚太轻了，没意思。”

毒辣的阳光，晒得时间长的话不光会被晒伤，严重的还会导致中暑，那男生却一点也不在乎。

“杨主任有没有说他犯了什么错？”

“好像是把老杨的车胎气放光了吧。没什么大不了的，活该。”

杨勇的仇人还真多……

经过那学生身边，韩晓说：“同学，希望你下周继续当选学校败类。”最好把杨勇的车给拆了。那学生瞪了他一眼，眼光中凶芒透『射』，随即隐没。

走到楼上三年级所在的楼层。韩晓第一次到教学楼，不由得东张西望，不时传来某课老师激昂的讲话，走廊整洁宽阔，其中一间教室门外垂头丧气地站着两名男生。

“这个，应该是课堂上做什么坏事被罚站的吧？”韩晓很好奇。他念高中的年代明显没遇到这么有趣的事情。

“没错，他们还算轻了，没遇到杨主任。”

“杨主任能有什么新招？”

“也没什么，大概就是头顶水桶，来个金鸡独立吧。来，到一班了，后面有个空位，你从后门进去，我就不为学生介绍你了。”姜山整整领带，打开门口走进去，本来喧闹杂『乱』的教室顿时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韩晓从后门进入，只见地面散满碎纸，一名站在桌子上的男生讪讪地往下爬，两名女生保持着扭打的姿势，还有人对着镜子挤青春痘，有人趴在桌子上睡觉，脸上被人用粗笔画了六道胡须，有个很壮的胖子捧着面饼一直在吃。

姜山对这一切熟视无睹，把教学讲义放在讲台上，说：“上课。”

众人懒洋洋地站起身，『乱』七八糟地喊：“老师好！”还有人喊：“good-morning，sir！”睡觉的那人依然没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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