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寒今年虽然只有十五岁,可他经历过太多磨难,忍受过太多屈辱,遭受过太多白眼,因此心智比同龄人早熟很多。
他一直不忘自己的下人身份,不管是做人还是做事,一向都是小心谨慎,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生怕一不小心做错了什么事,无意中得罪了什么人。在周家庄的几年,他从没来过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刑堂,也从没经历过类似这种令人压抑到近乎崩溃的场面。
“跪下!”
许寒魂不附体地走进刑堂,正惶恐不安地边走边四处打量着刑堂里骇人的阵式,冷不丁身后有人大喝一声。
喝声未落,许寒只觉得双腿腿肚一阵剧痛,似乎被一根碗口粗的木棍狠狠地击中,他忍不住闷哼一声,“咚!”双膝失控,跪了下去,膝盖骨重重地磕在坚硬的青石地板上,一阵剧痛以膝盖骨为起点,迅速在全身漫弥开来。
他本能地挣扎着正要重新站起来,可是却被左右两边的彪形大汉狠狠地摁下去。
“跪好,不然我先打断你的双腿!”
许寒心里明白,这不是吓唬人,就凭他的下人身份,这些人真的说到做到。他们打断他的腿,跟拧断一只蚱蜢的腿没什么两样,不会受到什么谴责,更不会承担什么后果。他们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人,在他们的人生词典里,根本就没有怜悯、同情和以理服人等等词汇。
好汉不吃眼前亏!
许寒咬咬牙,不再挣扎。
可是,从这一刻起,一股疯狂的恨意开始在他心中迅速蔓延。他知道,他的人生将由跪下的那一刻起,发生了质的改变!
“『逼』我跪下,你们一定会后悔的!将来有一天,我必定叫你们一个个跪在我面前,求我恕罪!”许寒胸中怒火熊熊,几乎把他的胸膛撑爆了。他一边咬牙切齿,一边恶狠狠地在心里发誓!
可是,没有人理会许寒因愤怒而渐渐变得通红的眼睛以及渐渐扭曲的脸庞。
赦大朝端坐在刑堂高台上的周石柱抱拳行礼,朗声说道:“堂主,厨房小厮许寒带到!”
接着,他略微转身,遥对着正坐在高台客座上,面『色』阴沉的七夫人抱拳行了一礼,然后和那几个押解许寒的彪形大汉恭恭敬敬地退到两边。
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周石柱没有说话,七夫人没有说话,其他人也没有说话,甚至连大声喘气的声音都没有。
整个刑堂忽然陷入诡异的安静氛围之中。
大约一柱香之后,刑堂里令人压抑的寂静,终于被一阵由远及近的凌『乱』脚步声打破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很快,刑堂门口人影光线一暗,两条彪形大汉风风火火从外面走了进来,其中一个彪形大汉径直走到高台上,将一个包裹递了上去,恭声说道:“堂主,这是属下在许寒的床底下搜出来的包裹,怀疑是七夫人遗失的衣物,请查验。”
包裹很快被打开,站在七夫人身后的小青和小白突然惊呼出声:“啊!没错,正是夫人的衣物,正是夫人的衣物,还有内衣,还有……”
说到这里,两个小丫环突然意识到失言,顿时花容失『色』,赶紧用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
小青眼珠子一转,松开捂住嘴巴的手,问道:“可是,那些金币呢,怎么不见了?还有夫人的那些贵重首饰呢,怎么一件都没有?”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顿时从包裹上面移开,集中到跪在堂下的许寒身上,几十双目光就像几十把刀一样,狠狠地剌在许寒身上。
“冤枉啊!”
许寒大喝一声,脑袋“轰!”地一声闷响,瞬间变成了一片空白,脸『色』也瞬间变成一片死灰,一股气血狂暴地往头上涌去,他眼前一阵发黑,几乎昏厥过去。
可是,他最终还是咬紧牙关,硬撑了下来。
头脑经受重大刺激产生短暂空白片刻之后,渐渐恢复活络了。
许寒心念电闪,马上明白了一些事:原来刚才的沉默,竟是在等搜查物证的人回来!
同时,他也被一些事弄糊涂了:他们怎么可能从我的床底下搜到这些东西?我的床底下除了一张舍不得丢掉的烂棉絮,以及一张烂席子,还有一双烂拖鞋之外,就连一只死老鼠都没有,怎么可能有这么一个明显是『妇』女所用的包裹?而且包裹里竟有七夫人的亵衣?还说什么金币和首饰不见了?
许寒马上意识到,自己已经落入一个陷阱之中!
“冤枉?!许寒,人证物证俱全,你还有什么话说!”周石柱冷冷地盯着跪在堂下,正一脸茫然不知所措的许寒,喝问道。
“这……堂主,这分明有人陷害小人,小人至今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许寒苦笑连连,急忙分辩道,并挣扎着起站了起来。
“跪好!”一个彪形大汉从旁边窜出来,一腿重得劈在许寒的小腿上,暴喝道。
许寒双腿一麻,双膝再次重重地磕在地板上,膝盖骨一阵剧痛,痛得他几乎背过气去,可是他内心的痛远远比**的痛严重数十倍。
光天化日之下,蒙受不白之冤,那种内心的痛并不是谁都能承受得住的。
“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昨天晚上,有人利用大雨和夜幕的掩护,翻过围墙,偷偷潜进七夫人的卧室,偷走了大量的金币和贵重的首饰,”周石柱满脸怒容,扫了一眼桌上打开的包裹,“还有七夫人的一些衣物,几乎将七夫的卧室搜刮一空。许寒,人证物证俱全,死到临头了,你还要装糊涂?还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快说,你把七夫人的金币和首饰藏到哪里去了?”周石柱喝问道。
“堂主,小人在周家庄一直勤勤恳恳做事,战战兢兢做人,几乎不离厨房大院百丈之外,怎么可能跑到七夫人的处所去?”许寒满头大汗,急忙辩解道。
“你胡说,昨晚我起床解手,分明看到你的背着一个大包裹*出去,我不会看错的,就是你!”小青突然指着许寒,娇声道。
“你说什么?你看到我背着包裹*出去?笑话,说谎也要打个草稿啊。既然那人是*出去的,那就是说,他面对着墙壁,而你只看到他的背影,根本看不到他的脸,你怎么就一口咬定那个人就是我?”许寒怒目而视,质问道。
“我……我当时大喝一声,你回头看过来,所以我看清了你的脸。”小青连忙辩解道。
“那就更好笑了,既然我要去偷东西,明明知道你们这些人都认识我,我怎么不蒙面?”许寒冷笑起来了,他心里对这件冤案似乎有些眉目了,原来是典型的贼喊捉贼。
“你当然蒙面,可是我就是认得出是你,”对于许寒的再次质问,小青似乎始料不及,明显愣了一下,神情出现些微慌『乱』,不过她马上镇定下来,并斩钉截铁地说道。
随后,不等许寒分辩,她马上又说:“许寒,你还是认了吧,再狡辩也没用了,这个包裹就是从你床底下搜出来的,你怎么解释?”
“这分明是有人栽赃陷害!”许寒几乎咆哮起来:“要是我偷了那些东西,并且将大量金币和贵重首饰转移了,为什么还会留下那些衣物,你以为这个世界上有这么笨的人吗?”
“你……”小青一时语塞。
“呵呵,那个……那倒不一定,有人就是好这口,喜欢收集女『性』的衣物放在被窝里,然后……咳!……咳咳!”郝大忽然阴阳怪气地接口道。
郝大边说边用眼角瞟向七夫人,突然见到七夫人脸『色』渐渐阴沉下来,吓得他赶紧闭嘴,并假意咳嗽两声,借以掩饰,然后若无其事地转移目光,盯在许寒身上。
郝大这番暧昧的话,顿时引起满堂轻微『骚』动,并有不少人掩嘴窃笑,但是碍于七夫人的面子,并没有人敢笑出声来。然而他们脸上盎然的笑意,暴『露』了他们的真实内心世界,想必在场某些人私底下对此津津乐道。家族的刑堂毕竟不如官府的公堂那么严肃,要不是今天有七夫人在场,郝大刚才那番话肯定会引来满堂爆笑,也一定会有人火上加油,大肆谈论个中滋味。
周石柱面现尴尬之『色』,狠狠扫了堂下忍俊不禁的众人一眼,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喝道:“好,既然你说这是栽赃陷害。许寒,那我问你,谁能证明你昨晚一刻也没有离开住处?”
“我昨晚……”许寒张嘴正要继续辩解,突然想起了昨晚发生的那件诡异的事,神『色』不禁为之大变,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他和焦虎住在同一个房间,可是昨晚,在两人快要睡觉的时候,一向与他们两个不怎么合得来的张忠却跑来找焦虎,硬拉着焦虎出去喝酒。许寒一个人睡着了,他根本不知道焦虎什么时候回来。不过,看到焦虎今天的脸『色』,他敢断定,张忠和焦虎两个肯定喝到天快亮的时候才收场。如此说来,那个包裹突然莫明其妙出现在他的床底下,也很容易理解了。
至此,许寒心中一片明亮,所有『迷』雾完全散开了。同时,他也马上意识到,自己再辩解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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