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板能在这个圈子闯出不小的名望，自然也是个见多识广的人，平时的气度也是非常稳重的。在看到纹饰拓片后居然会这么紧张也是大出我的意料，下意识地就点头回答：“对，在我手上。”

听了我的回答刘老板的表情更加紧张，立刻追问道：“铜镜的正面是不是用狗血混着朱砂封住的，你没动这层血朱砂吧？”

我到此时才知道封住铜镜正面的是什么东西，连忙摇头道：“这件东西我也是刚到手，只拓了背面的纹饰，正面还没来得及清理呢。”

“这就好，这就好。”我的话让刘老板长出了一口气，然后郑重其事地道：“小胡你千万记住，无论如何别揭掉镜子正面的血朱砂，一点点都别动！”

刘老板大祸临头的样子也影响到了我，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问：“这铜镜有什么古怪？”

刘老板并没有立刻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向周围看了一眼，见并没有其他人注意到我们，这才小声道：“去办公室谈。”

刘老板的办公室就在店面的二楼，平时他会在这里招待一些重要的客人，此刻除了我们外再没有第三人在。刘老板显然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到了办公室就直愣塄地看着手里的拓片一言不发，倒把我晾在了一边。

我看得出刘老板心情激动，他既然把我叫到办公室来，肯定是要把这其中的秘密告诉我的，所以我也没有急着催促，只是安静地等在一旁，耐心地等着刘老板平静下来。

刘老板也算是见过世面的，很快就调整了情绪，示意我在沙发上坐下道：“小胡啊，我和你三叔的关系是亲如兄弟，你在我这里也干了好几年，我对你也非常信任的，有些事也就不需要瞒你了。其实我在年轻的时候，也做过几年淘土的生意。”

刘老板的话倒是解开了我心中以来长久的疑惑，他果然是在这个圈子里混过的。反过来想想也是，眼下全国做古玩买卖的老板何止成千上万，为什么那些土夫子有了好货都喜欢来找刘老板？显然是因为他们对刘老板非常信任。从这点来看刘老板以前不但淘土圈子里混过而且还混得很不错，否则也不会在土夫子们中间有这么大的面子。

不过这些事刘老板没有细说，我自然也不会深究。知道刘老板接下去要说的才真正和铜镜有关，我只是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地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刘老板神色凝重，微微眯着双眼道：“那年我才二十出头，比你现在的年纪还要小些，就跟着师傅在两湖一带淘土。有一天师叔来找我师傅，说他得到一副地图，上头指出了一个大墓的位置，请师傅和他一起做这笔买卖。”

刘老板说到这里稍顿了顿，然后才向我解释道：“虽然淘土的生意见不得光，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但若是遇到了规模很大的古墓，人少根本无法成事，所以土夫子偶尔还是会找些信得过的同行一起些大做买卖。我师傅和师叔关系很好，当时就同意了。师傅带着我，师叔也带着他的徒弟——就是你前几天见过的金老板，一起去找那座大墓了。”

我听到这里也有些恍然，感情刘老板和他是师兄弟关系，难怪他对刘老板那么信任，给他的钱连点都不点呢。

在我脑中转着这些念头的时候，刘老板已经继续往下说道：“我们到了那墓附近，师叔就把地图拿了出来……小胡，你知道那地图是什么吗？”

刘老板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要是再不明白就是“戆度”（上海方言，意思是呆子、傻瓜）了，自然立刻接口道：“地图难道就是铜镜后面的纹饰？”

“完全正确！”刘老板把拓片在茶几上摊开，“虽然我师叔那面铜镜后面的纹饰和这份不同，但从大小、铭文类型和铸造手法来看，这两面铜镜分明是同一类型，每面铜镜后面的铭纹都是一张地图，指示着一座古墓的位置。你看到中间这个眼睛状的花纹了吧，这就是代表古墓的位置。旁边这些线条圆点则是附近的河流山峰，只要能认出下面这两行铭文，要找到这座古墓并不困难。”

刘老板的话让我砰然心动。他在是这一行的老法师了，这么斩钉截铁地说这拓片是一副地图那就准没错。要紧的是这张地图是在李明的住处找到的，连代表古墓的符号都是一个眼睛，很有可能这座古墓中有魔眼纹身的线索，我一定要亲自去那墓中看看才行。

不过我心里还有另一个疑惑，那就是这铜镜如果只是张地图而已，那刘老板刚开始看到这拓片时为什么一脸恐慌，还立刻追问我有没有去掉铜镜正面的血朱砂？我把这个疑问对刘老板说了，他又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久久都没有说出一个字。

直到我快失去耐心了，刘老板这才长叹一声道：“我们根据地图找到到了古墓，但等进入后却发现已经被人捷足先登，里面什么都没剩下了。四个人白跑了一趟，自然都有些不甘心。师叔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就在回来的路上对我师傅说，他手里的铜镜也是古物，整理一下也能卖个不错的价钱，至少能赚回几人这次的旅费来。”

刘老板这话倒也不是瞎说的。他二十多岁的时候，国内还没兴起什么收藏热。哪怕你品相再好的元青花，在文物商店也就是卖几十块的事。虽然这面铜镜的确是个老物件，但能卖上几十块也不错了。当然，那时候的物价也便宜，所以这面铜镜的价值差不多也就能抵消四人的旅费而已。

刘老板说到这里面露恐惧之色，伸手在自己脸上摸了一把继续道：“当晚师叔就开始整理那面铜镜，但到半夜他的房间里传出一阵尖利的笑声，吓得我们连忙跑去看个究竟。我是第一个冲到师叔房间的，正好看到他……他全身正在迅速干瘪下去，就好象被吸干了一样，转眼就变成了一具干尸。我还没反应过来，又是一阵尖笑声从师叔身上响起来，一个模糊的白影就从师叔身上飘起来，直接朝我扑了过来……”

刘老板停顿了一小会继续道：“我当时真的吓呆了，根本没想到要躲闪。全亏我师傅在后面推了我一下，这才躲过了这个影子。但我师傅却因此被那影子笼罩其中，转眼也变得和我师叔一样了。”

我也被刘老板紧张的语气影响，不由自主地握紧双拳问：“后来呢？”

“后来？”刘老板苦笑道，“我和金师弟被吓呆了，都以为这次必死无疑。但也不知道为什么那白影却绕过我们，直接冲出了屋外。我们俩个被吓得屁滚尿流，当晚就逃出了借住的村子，直到四天后才选在中午战战兢兢地回去，却发现……村里的人全都死了，十几户人家没有一个活人，全都和我师傅师叔一样成了干尸。我和金师弟连夜从山里逃出来，以后再也没回到那个地方去过。”

听刘老板说到这里，我也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战。幸亏我一直在担心魔眼纹身的事，没怎么顾得上那面铜镜本身的事。要是放在以前，我肯定会想办法先剥掉一片血朱砂看看，那样的话我现在也已经变成一具干尸了吧。

其实刘老板说的事太过诡异，要是放在以前我恐怕也是不会相信的。但最近我经历了太多的怪事，知道刘老板说的这些事极有可能是真的，忍不住立刻站起身道：“那我现在就回去毁了那面铜镜！”

“不行！”刘老板一把拉住我道，“这铜镜不但是地图，也是开启古墓主墓室的钥匙，你要把它毁了的话，要进主墓室就难了。只要不把镜面上的血朱砂去掉，带着铜镜也是安全的。”

刘老板的话让我心头一动，知道他对这座古墓是很有兴趣的。反正我自己也正想去一探究竟，寻找和魔眼纹身有关的线索，所以毫不迟疑地对他道：“那我就暂时不动那片铜镜，也许还有机会能亲自去墓里看一眼。”

刘老板是什么人，当然明白了我的意思。他思索了片刻，然后对我点头道：“好，既然你有兴趣，那我就和你走一趟。不过就我们俩肯定不行，还要另外找些人手才好。”

我对倒斗的事一窍不通，立刻表示这些方面自然都听刘老板的安排。刘老板也不推辞，立刻开始着手此行的准备工作。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