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瑟的夜风徐徐的吹着,宁静柔和的夜色之下,燕溪辰拖着蹒跚的脚步,走在了穿街过巷的青砖小道上,孤傲的背影凄凉中透几丝固执。
皎洁的月光伴着丝丝缕缕的清风,轻拂起低垂的乱发,俊朗的脸颊上,几丝淡淡的血痕,在燕溪辰那显得有些瘦弱的身体平添了几分刚毅。
点点殷红的血水,不断的渗透沾血的粗布长袍,从他的腰腹之间,那道几寸长的剑创处滴落,洋洋洒洒的滴了一路。
断剑惊鸿也无力的低垂着,被鲜血染成暗红色的剑身,原本斑驳的铁锈早已被鲜血洗净,伴随着不时落下的鲜血,散发着浓厚的血腥气息。
月光柔和的托衬着满目的殷红,空中的清风仿佛心有不忍,顷刻间吹来了片片姿态各异的云朵,将皎洁的明月遮蔽。
夜空逐渐的黯淡了下来,夜间清冷的街头只剩下了点点稀疏的星光,照亮了燕溪辰孤单的身形,陪着他一路向东。
“唉。”暗淡的夜幕之中,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传出,街角的小箱子中,那个破祠堂内与燕溪辰有过一面之缘的中年乞丐,携着小环缓缓的露出了身影。
“爷爷,如果你肯帮他的话,也许事情就不会是现在的这个样子了。”小环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娇嗔的看着中年乞丐,不停的撒着娇。
岁月的霜痕让他永远的停留在了八岁的时空里,漫长的时间里,她渐渐的从初时的痛苦中挣脱出来,既然改变不了,她开始学会了享受作为小孩子的权利。
中年乞丐溺爱的摸了摸小环稚嫩的小脑袋,微微的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我帮的了他一时,帮不了他一世,如果他自己没有能力保护他的家人,就算这一次碰巧脱困了,谁又能保证下一次还能在碰巧了,如果是那样,也许今天,他家人的不幸,也是一种解脱。”
“这和你帮他好像没什么冲突。”小环嘟着小嘴,带着些不解,气鼓鼓的质问着中年乞丐,只是不知为何,小环的脸色然忽然一缓,那微显生硬语气也跟着变得柔和起来:“爷爷,要不你帮他一下吧,他背影看起来好孤单,好凄凉。”
中年乞丐果断的摇了摇头,止住了还想要继续说下去的小环,轻声说道:“你帮不了他,我也一样,作为一个剑客,这辈子都注定孤单,一个人,一把剑,在一座座城池间流浪,没有朋友,也没有人理解他们的存在,这就是每一个剑客的宿命。”
说着说着,中年乞丐慢慢的沉醉在了记忆之中,他说的不止是剑客,这个许多人即崇拜又畏惧的特殊人群,也是在说他自己。
“那岂不是很惨,一个人,什么朋友都没有,也没有人理解他们的想法,那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想要成为剑客。”小环若有所思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中年乞丐尴尬的笑了笑,小环的问题,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是啊,究竟为什么那么多的人,明知成为剑客,除了剑将失去所有,还要争先恐后,难道就是为了剑客的虚名吗?
中年乞丐愣愣的摇了摇头,将散乱的思绪收了起来,硬着头皮回答道:“如今的天下,大小百十国林立,战乱时有发生,为了在这乱世之中,想要生存,失去点东西也无可厚非。”
小环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叹了口气,继续问道:“那为什么人们不试着了解剑客这一特殊的人群了,毕竟他们也是人,也需要关心,需要理解,何况不是什么人都喜欢孤独。”
“一个人只有在面对剑客手中的剑时,才能理解剑客的心声,只是这样的人往往下一刻便会倒在剑客的剑锋之下,所以没有人愿意去了解一个剑客。”中年乞丐如数家珍的回答着,今天小孙女的问题一下子多了不少。
“也或许,他会是剑客中的一个意外”望着夜色中的那道有些倔强的身影,中年乞丐的脑海中忽然冒出了这个想法。
眼前,这个叫做燕溪辰的倔强少年几乎跟他年轻时候一模一样,一样的清秀淡雅,带着丝文弱的书生气息,也一样的哀怨,缅怀过去。
只是这样的性格,根本不适合成为一个剑客,结合自己年轻的经历,中年乞丐开始为燕溪辰担忧,他真的能逃离剑客的宿命吗?
小环将头沉沉的偏向了街道的深处,借着柔和的月华看去,目光所及,燕溪辰单薄的身影一点点的被沉重的夜色吞没。
小环低声的轻叹了一声,那道消失的背影,如秋水般深邃的眼眸中,总是透着一股淡淡的幽怨,深深的吸引着她。
她即苦恼又偏执,不敢向任何人袒露心计,就连最亲密的爷爷也不例外,一个看似只有七八岁的女童,喜欢上一个忧郁的少年,这么说都是天大的笑柄。
中年乞丐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轻咳了一声,出声将小环的思绪引开:“别想了,走呗,等一会儿,那个小猴子又该追来了。”
“嗯。”小环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的跟在了中年乞丐的身后,一点点的远去,既然开始就注定的有情无缘,那又何必过分执着。
皎洁的皓月渐渐的摆脱了乌云的屏蔽,柔和的月光,再一次在渭城雄伟的城关之上,洒下了一层淡淡的银色光华。
城外十里,宽阔平整的管道旁,一座为来往商旅过客提供食宿的行馆内,昏暗的的烛火,在夜风中摇曳不定,散发着微弱的光亮。
行馆内,舒适的客房中,也不知是用了什么灵丹妙药,楚春红嘤咛了一声,竟然从深度的昏迷中慢慢的清醒了过来。
挣扎着从舒适的软铺上坐了起来,楚春红脸色一阵的潮红,阵阵撕裂般的疼痛不断的从腹部的伤口传了过来,痛的她直咧嘴。
下意识的低头查看了一下,腹部上断裂的仙剑已经被人拔出,层层白色的纱布里里外外绑的结结实实,纱布上阵阵清凉的感觉,不断的驱散着剧烈的痛楚,显然已经涂抹了特效的伤药。
扯过床头平放着的几件朴素的衣衫披在了身上,带着丝感激,看向了窗台边那个青绸小褂下清秀的身影。
窗台边,那个背双剑的少年平端着青花酒盅,带着丝丝的淡笑,细细的品着美酒,偶尔凭窗遥望,眼波所及,行馆外的桃花,纷飞如雨。
“是你救得我。”楚春红柔和的在少年的身边站下,眼神随着少年的目光,一起落在了离行馆不远的纷飞落花上。
“没错,是我。”少年闻言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净,转过头,两眼直直的对视着灯光下。面色略显苍白的楚春红。
楚春红一愣,一脸错愕的说道:“是你,秦萧,你应该是奉了执法长老的命令下山来铲除我的吧,毕竟我给你们蜀山的脸上抹了黑,你这个杰出的大弟子想必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我若想铲除你,只需任你自生自灭,又何必费周折救活你了,你说是吧,小师妹。”少年秦萧自顾自的续了一杯水酒,淡淡的口吻中透着一丝飘逸。
“既然如此,你来找我干什么,师兄。”楚春红紧盯着的秦萧,语气冷漠,气势咄咄相逼,不肯想让半步。
“帮你。”秦萧淡笑。
“那为何在酒楼中,你不帮我对付那个燕溪辰,只可惜,我筹划了那么久,最后就差了那么一点,结果一败涂地。”闻言,楚春红有些嗔怒的望着秦萧,对方的帮助她才不会相信,还是那句话,若是真心,酒楼中就不会袖手旁观。
“之所以不帮你,是因为他还不能死,我还需要他帮我做些事情,至少在这些事情完成之前,他不能死。”秦萧不以为意的回答道。
“够坦率,不过你别忘了,燕溪辰同样杀了你的父皇,我的大师兄,大秦的二殿下。”楚春红略有玩味的看着秦萧,一句话便点名了秦萧的身份。
秦萧本是大秦帝国先帝秦阳的二皇子,只因自幼被秦阳送上蜀山拜师学艺,所以并不为大多数的人所知晓。
“这个我自然知晓,不用你来提醒我。”秦萧面色一边,冷声接着说道:“燕溪辰最后我可以帮你一起除掉他,但是接下来你要帮我一个小小的忙。”
“没兴趣,杀燕溪辰的事,我自己会做,不用你操心。”楚春红直接一口回绝了秦萧的提议,甚至对于对方所提的条件都没有一丝兴趣。
秦萧不以为忤,微笑着摇头叹道:“你觉得,若不是燕溪辰故意中了你的离魂蛊,恐怕他想收拾你轻而易举的事情,也不会想最后弄的那么狼狈,何况他的身边还有那个什么帅捕头,武艺似乎也不差。”
“笑话,他为什么要故意中我的离魂蛊,难道还有人闲自己的命长的吗?”楚春红嗤之以鼻,对于这种说法她不屑一顾,只是不知为何,心中总有一丝隐隐的不安。
“听说他是个痴情的人,也许是为了三年前不知所踪的郁青璃而情愿中了你的离魂蛊,好让离魂蛊发作之下,解了他多年的相思之苦。”秦羽淡淡的说笑着,少顿了片刻后,接着说道:“这些虽然只是无聊的猜测,但据我观查,早在落入你的圈套之前,他就已经发现了这一切。”
楚春红面色沉静如常,内心却是风起云涌,眼前的少年虽然看起来让他很不舒服,单凭他的本事说出来的话绝对没有虚假。
想着,楚春红沉默了好大一会儿,良久,他缓缓的转过了身自,出了客房的门,空旷的客房内淡淡的回荡着她美妙的嗓音:“不管这么样,为父亲报仇的事情我自己就行,不需要别人插手。”
“真是愚不可及,有一天你会同意的。”楚春红走后,秦萧轻晃着装满酒水的青瓷杯,收起了那丝伪装的淡笑,嘴角处,扬起了张扬的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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