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县令莫不是疯了,怎的好端端的要将那死囚无罪释放?”陈皮震惊之下,忍不住大声嚷嚷道。开 心 文 学
宋捕头干咳了一声:“我说老陈,说话可得小心啊。”
这么一提醒,陈皮方才意识到,自己公然说县令大人“疯了”,如此大不敬之词,若是传到县令的耳朵里,岂能有他的好果子吃。
“瞧我这张贱嘴。”陈皮反应也快,忙自抽了一个嘴巴,这才凑近那姓宋的,小声问道:“宋捕头,那姓石的明明被判了死刑,这眼看着刑期就这几天,怎么就突然无罪释放了?”
宋捕头白了他一眼:“我说老陈,你当差这么多年,这种事还用得着问我吗。”
“你是说……有人保这小子?”陈皮狐疑道。
“废话。”
陈皮愈加惊奇:“这小子不过一穷酸的小庸医而已,会是什么人要保他,总不会是碰上哪路青天老爷不成?”
宋捕头冷笑一声:“这年头有个屁的青天老爷,我告诉你吧,据我所知,保他的人可能是渔帮的熊帮主。”
“熊帮主?”
陈皮心头一震,眼珠子这么一转,立时便联想到了巴戟天。
莫非是老巴替这姓石的小子求动了熊帮主不成?不对呀,姓石的明明没有治好他的病,老巴为何还要救他?
陈皮不知其中真相,心中胡思乱想半天也摸不着头脑,旁边宋捕头已不耐烦:“县令大人既有令,咱们当差的就别问那么多了,文书在此,赶紧放人吧。”
陈皮从神游中回过神来,忙不迭的转身走回牢里,尽管满腹的怀疑,当他再次面对石韦时,一张脸已是笑得跟蒸熟了的花卷似的。
“石兄弟,恭喜你呀,你已经被改判无罪释放,你可以出狱了。”陈皮边说边已麻利的把牢门打开。
牢房外那二人间的对话,石韦听得是清清楚楚,此刻,他除了暗松了一口气外,心中只剩下对陈皮的厌恶。
他心中冷笑,表面却佯装惊奇,摇着头道:“这怎么可能,小的不过一穷酸的小庸医而已,怎会突然被改判无罪释放?陈爷你就别拿我寻开心了,我还是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吃我的馒头咸菜吧。”
石韦将“穷酸的小庸医”几个字故意的加重语气,自是在暗讽他先前在牢外那番蔑视之词。
陈皮一怔,脸色流露出几分不好意思,干咳几声,讪讪笑道:“石兄弟可误会了,我那是在跟你开玩笑呢,我老陈是什么人大家都知道,石兄弟你于我有救命之恩,我老陈能那么对你么?”
要说这陈皮,脸皮可真够厚的,不过这一番的陪笑之词,也让石韦略解了几分气。
“呵呵,陈爷是怎样的人,我还能不清楚么,其实我方才也是说笑呢。”
石韦配合着那姓陈的装起了亲密,这姓陈的虽然讨厌,但毕竟也是一牢头,多少有那么点利用价值,自己在这当涂县混,将来保不准还会用上此人,这一层的关系,还是不必搞僵为妙。
当下陈皮也哈哈大笑,亲自扶着石韦出了大牢,临出门之前,还万般不舍道:“石兄弟你这一走,我还真有点不舍,改天老哥我一定登门拜访,咱们好好的喝他两杯。”
“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石韦敷衍了几句,转身昂首阔步的迈出了大牢。
迈出那道门槛时,午后的阳光扑面而来,虽然阴沉,但因石韦在那阴影的牢中呆得太久,还是刺得他有点睁不开眼。
他抬手遮挡阳光,好一会才放下胳膊,带着未能痊愈的屁股伤,一步一顿的走上大街。
环看一眼这个记忆中已有,实际上却第一次身处其间的新鲜世界,石韦有一种如释重负般的畅快。
“石郎中。”
身后响起一个熟悉却又有点陌生的声音,石韦回过头来,看到的正是一脸恭敬的巴戟天。
这位虎背熊腰的渔帮小头目,虽然身体看起来依然健壮如牛,但脸上的气色却相当的憔悴,似乎是经受了何等的折磨一般。
石韦心知肚明,心中暗自冷笑,微微拱了拱手:“原来是巴兄。今日才能与巴兄再见,看来巴兄终归是不信我。倘若我没猜错的话,这些日子巴兄应该没少吃苦头吧。”
一语戳穿了他的心思,巴戟天立刻羞得面红耳赤。
那日他听了妻子范氏的劝告,自以为病已痊愈,石韦所说的什么用家传针灸才能根治的话,只不过是在吓唬他,故而便没有去履行牢中的承诺。
谁知,四日之后,旧病复发,且比原先还更加严重。
巴戟天惊恐之下,忙是继续服用石韦给他开的那药,岂料正如石韦牢中所言,根本就镇压不住病痛。
一连数日,饱受病魔折磨的巴戟天,这才知道石韦的厉害,再不敢拖延一刻,方始拖着病躯去向那熊帮主说了此事。
石韦在牢中一直都算着日子,这姓巴的一走便没有音讯,石韦自然猜得到他是何心思,便暗笑那巴戟天自作聪明,到头来只能是自讨苦吃,今时一见,果然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巴戟天一脸羞愧,向着石韦长长一揖,愧然道:“我这也是自作自受,真真活该。都是我误听了我那贱婆娘的话,害得石郎中在牢中多受了几日苦,我巴戟天在此向石郎中告罪了。”
石韦摆了摆手,很是大度道:“罢了,反正我已出狱,这些旧事就当没发生吧。”
说罢,他转身便望城北而去。
“石郎中,你这是要去哪里?”巴戟天几步追了上来。
“还能去哪里。”石韦淡淡一笑,“贵帮熊帮主费力把我保出来,不就为了让我给他妹子治病么,我想他这会大概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吧。”
石韦本是想先回一趟平安堂,跟师娘樊佩兰报个平安,但转念一想,那位熊帮主必已迫不及待的等着让自己去给他妹子瞧病,若不然也不会让巴戟天候在牢外。
巴戟天见石韦不计前嫌,顿时转羞为喜,忙道:“我已备好马车,石郎中先上车吧。”
石韦指着自己的屁股,没好气道:“我这里的伤才刚刚愈合,马车那般颠簸,巴兄莫不是想把我伤口震裂不成。”
“这……”巴戟天一愣,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反正那位熊小姐也病了多年,也不急于这一时,咱们慢慢走,我也正好吹吹这身上的晦气。”
石韦不再睬他,一步一顿,优哉游哉的以蜗牛的速度继续前行。
他这是故意的刁难那姓巴的,那厮不信守承诺,害得自己在牢中多受了几日苦,岂能容他区区一句道歉就翻篇。
巴戟天顿时为难不已,要知此间距他们熊帮主府上还有几条大街,以石韦这般速度,只怕磨到半夜也去不了。
熊帮主先前已有交待,这石郎中一出狱就要立刻接去,眼下帮主还在家中等着,若是这般一拖下去,帮主等不耐烦发起火来却当如何。
巴戟天无奈的跟在石韦后边,焦头额额的琢磨了半晌,忽然间想到一法子,忙叫几名手下去寻了一张简易的木床前来。
巴戟天上前陪着笑脸道:“石郎中,你若嫌马车颠簸,兄弟们就用床抬着你走,这样既能快些,石郎中你也能省些脚力,你看如何?”
这姓巴的也算给足了台面,石韦将来终究还要在这当涂城混,自不好太过“猖狂”,当下也就不再为难他,欣然答应。
于是乎,石韦便斜卧在木床上,被四个渔帮汉子抬着,一路舒舒服服,风光无比的向着熊府而去。
这时大街上行人不少,那些市井街坊们见得这般“奇景”,无不惊讶称奇。
“那不是平安堂的小郎中么,他不是被判了杀头么,怎的就放出来了?”
“是呀,你看抬他的那些人,可都是渔帮的人。”
“那位不是巴爷么,前些日子还听说他把仁心堂的沈郎中打得头破血流,怎么今儿却跟孙子似的伺候起这小郎中来了,真是奇了。”
…………
众目睽睽之下,石韦潇洒的被抬过三条大街,黄昏之前,来到了城北的熊府。
当他看到这熊府气派的府门时,心中不禁暗吸了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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