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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矿区风流》第十二章 每个毛孔都滴着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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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伯发喜得贵子,是第”取名,算命先生说贵子缺水,得取个含水的名,一家人围坐在一块,有的说取“海顺”、有的说取“水金”、有的说取“雨生”,不可定名,五位奶奶望着钱伯发,钱伯发饱饱地抽了三泡鸦片烟,连吐了几个烟圈,顿了顿,说:“缺水?贝内面怀水,这是第一,第二,有钱可以买水,就取名叫望财吧!”

戏子五奶奶生下钱望财以后没有奶汁,恰好半头观音二奶奶生了一个女儿,她的一对**吊着两个孩子慢慢成长,钱伯发特别叮嘱她,让儿子多吃奶汁。无弹出广告小说

钱伯发的第二对膏峒在燕子山脚下,也是沿用“抱母挖子”的老办法开凿的,当时曾有人建议请杨根来的工程主任来用罗盘定向,从丘陵高处开井向下挖,避免出现打穿老峒淹死工人,钱伯发瞪了他一眼,说:“你晓得个屁,心不狠,财不发,在高处开井,难道盐水往高处流?只要盐水流进了老子的峒,等于是银子!”井口上安着辘轳车,供工人们上下以及石膏出峒,井口还安有活木板,可以封住峒口,一旦打穿老峒,防止盐水流走。

工人们像蚂蚁一样在峒底下忙碌着,有个拖工刘牯牛见峒壁上滴水,有穿水的征兆,一边叫喊“要穿水了”一边跑,“叫人的”张金发顺手一凿子戳穿了他的天灵盖,将尸体丢进废膏巷内。张金发胆战心惊地去摸了摸滴水的巷壁,看了看,似有穿水的征兆,上峒以后,走了二十几里路到县城向钱伯发老板汇报,钱伯发说:“入妈,癞蛤蟆撒尿,也吓死你了!”

东巷的工人纷纷上得峒来,休息了几天,平安无事;西巷的工人不知道,仍然在峒里埋头苦干。

自卫队拿着枪,压着工人又下峒干活,钱伯发想,心不狠,财不发,果真穿了峒才好,老峒的盐水流进我的峒,是白花花的银子呢!

几天以后,膏峒穿水了,一百多名工人纷纷向天峒涌来,第一车,吊起了五个人,第二车吊起了三个人,第三车没有起来,水跟着涌出峒口了,都管王四发想到盐水值钱,亲手砍断吊车篾绳,推上峒板,封住卤水……死了丈夫、儿子的苦主们来到峒口,哭爹喊娘、声震夜空,找钱伯发要丈夫、要儿子、要抚恤金……钱伯发、王四发一溜烟跑了,只留下私人武装——自卫队把守。这真是“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苦主们把钱伯发膏峒穿水以及王四发砍断吊车绳封闭峒口的情况向县总工会执行委员邓先柱说了,他怒火在心中燃烧,向中国**应城县委员会负责人作了汇报,便秘密组织工人起来斗争。

钱伯发躲进县城的洋楼里打麻将,先换足了一万块银元的筹码,满贯是一百块银元,筹码输完了,用银元兑换,现钱输光了,叫听差的回去拿,有的是黄(金子)、白(银子)、黑(烟土)、条(石膏售单)。

邓先柱领着几百名工人,拿着棍棒冲进了赌场,抓住钱伯发,把他押到燕子山脚下,钱伯发跪下叩头,邓先柱问道:“钱伯发,你也是穷矿工出身,为什么当了老板就忘了根本?为什么忘了你的父亲和弟弟惨死峒中的情景?你的心是不是肉长的?”钱伯发望着邓先柱,连磕了几个响头,说:“邓委员,听您的,全听您的,您说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邓先柱和苦主们商量了一会,说:“拿八万块银元发死难工人的抚恤金。”钱伯发跟管事说:“回去取五万块银元,叫半头观音二奶奶把奶奶们的金项链、金手镯、金戒指凑足三万元拿来交给邓委员。”

邓先柱收了钱,安排工人把钱伯发五花大绑,戴上纸扎的高帽子,拿着铁撮箕,边走边敲、边喊:“人人莫学我,钻进了钱窟窿,害死人!”在十里矿区游行,钱伯发恨得咬牙切齿,夜晚躺在棚子里连做梦都在想,天,还是这片天;地,还是这片地,我父、我弟都死在这里,为什么如今的工人跟过去的工人大不一样?为什么我当老板就怄这大的气?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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