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童们的修道生活规范起来,天刚放亮便起床,先是洗漱,再上大厅戒律堂上早课。开 心 文 学 下了课,在师兄们的帮助下,学着整理床铺、打扫房间,或者自己修炼。下午课则由王川率领,在逍遥峰一层练习道家武术。
或许是考虑到了道童的特殊性,不仅允许再吃一次晚饭,还量他们的身材,预定了小道袍。当然,据一些师兄说,再过一阵子,到了冬天,那肯定是一天只有两顿了。而晚课也没有安排,只要不出道观,随便他们在亥时睡觉前自由活动。
一个月后的一天,向天云在房内温习了一遍道经,便开始站逍遥桩,胖子刘威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云哥,不得了了。。。。。。”
向天云吓了一跳,“怎么了?你被人打了?”男孩子住一起,哪有不打架的,好在是接受了戒律,多是小打小闹。
刘威用袖子抹掉胖脸上的汗,摆摆手,“不是,我刚才在陈道长的房间,听到他们议论宇文侠已经通过了炼气一层!”
向天云吓了一跳,“什么?这怎么可能?我还只是刚摸到一点边呢。你没听错吧?”
刘威脱掉鞋子在床上盘腿坐下,“没错,我问了驴脸老赵,千真万确。不和你说了,我也得抓紧点,这***太快了,情况大大地不妙。”
向天云一阵恍惚,据说的确有超天才七天就能达到炼气一层,但绝大多数修道者都是几个月甚至一年半载才能炼出气来,这宇文侠也太妖了吧!
向天云忽地感到腿脚有点疲软,也慢慢上了床,和刘威一起打坐炼气。两个小童因为同龄人的惊人成绩受到不小刺激,房内一时安静下来,只有轻微的呼吸声可闻。
向天云虽然闭上了眼睛,竭力让自己凝神静气,意守丹田,但刚刚静下来,没来由的杂念便自然而然地冒出,父母的影子、润香村的风光等等未经许可地出现在他脑海里。这样,他又得重新调整。实际上,这种情况自他炼气以来,一直持续。
向天云由于经常自省,长期下来,他对于自己的实力和周围环境有充分的认识,并不嫉妒或轻视比自己优劣的伙伴,但这种浅层入静后没来由的杂念,却似乎与此无关,并不会因为他的性格与修养就有所偏爱。
“难道是那神秘的灵根作怪吗?陈道长说我是木火双灵根,还有风属性的隐灵根,木主生长,火性上浮,风性更是飘渺,或许是这三个家伙捣蛋呢!”向天云觉得自己找到了问题的根源,但这些属性都是天生的,自己能有什么办法改变呢?
向天云悠悠地暗叹一声,无论如何,自己也要通过这第一层,否则被送回润香村,丢脸不说,怎么敢去父母坟前祭拜呢?
下午课时,向天云跟着众人练完了逍遥拳,便独自一人修习那把竹弓。此时,他无论站姿还是发力技巧都小有进步,逐渐找到了一些引而不发与瞄准的感觉。
“挺好嘛,才一个月就有模有样了。”陈老道忽地出现在向天云身边。这陈大同自从第一次到演武厅后,就很少来了,来了也仅仅四处观望一下便打坐入定,什么指点也没有。而筑基期前辈恐怖的实力,还有偶尔入定时间过长,或者外出办事,大家对此并不奇怪。
向天云行礼道:“陈师叔好,弟子愚笨,进展缓慢,让您失望了。”
陈大同摸了摸山羊胡子:“我失望?这和我可没有任何关系,修道是各人吃饭各人饱,各人生死各人了,谁也不能代替你。不过,你好歹也是我从润香村领进门的。小家伙,说吧,什么事情?”
向天云嗫嚅道:“其实射箭弟子还有点自信,似乎对木属性的弓天生便有感觉。但正因为如此,弟子怀疑在炼气上,木火灵根反是让我有些阻碍?”
陈大同这才明白,不由得胡子一翘,笑道:“你是听说宇文侠通过炼气第一层才产生的疑虑吧。其实灵根没有你想的那么神秘,它虽然奠定了你的灵性基础,比如有些人天生便爱好数理,有些人却天生爱好六艺,仅此而已。”
老道看向天云似乎有些明白,继续道:“天生万物,各有属性,但其来源与成分如何,神秘莫测。如果强说之,便免不了混乱与荒唐。你看那小胖子刘威,他是金灵根,的确在力量与攻击上天生强于你,但事情没这么简单,你再看。”
陈大同在地上捡起一块小木块,拿在手上,左手一掐诀,嘴巴微动念起咒语,这木头便开始冒烟并燃烧起来。老道的手掌被一层白光包裹,并不惧怕火焰。而后,他不断念着咒语,木块便完全燃烧干净,在手掌中成为一堆灰烬,而那些烟雾则囚在白光罩中。
这时,老道继续念动咒语,这些灰烬在烟雾中一阵交织,竟慢慢湿润起来,又渐渐在灵压下,凝结坚硬起来,一个小土块形成了。
向天云看着神奇的变幻,瞠目结舌。但老道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直不停地念动咒语。向天云看到,这小土块在灵压下,又慢慢变成了一块黑色的金属。老道老脸微微一笑,“看清楚了。”
霎时,只见老道咒语不停,手掌中的金属小块,在咒语与灵压下,耐不住高温,逐渐融化。这时,又一阵漫长的咒语,融化后的金水,在憋红了老脸的陈大同催动下,最后成了一块非金非木的焦炭样的东西。
陈大同有些尴尬,把手上的白色光罩散去,道:“师叔我也修为有限,恢复不了木块的原状,但你看到了,,哪里冒出来的呢?怎么把它赶走呢?”
陈大同嘿嘿一笑:“未纯之心多妄想,多游思;妄想生于贪欲,游思起于不觉。不觉,所以你会以为是没来由。这个游思和睡着了会做梦是一个道理,所以修炼有成的圣人是无梦的,因为已经断了游思。
怎么断呢?其实你梁杉师兄已经教过你们了,只是你们年纪还小,虽然是纯阳之体,心思单纯,但要想凝聚真气却是还有难度。所以需要一定的时间。但如果过了16岁,甚至过了14岁,思想复杂,身体也成为漏体,乃至破体,就更难了。具体的办法就是‘止观’,就是内观梁杉师兄说的下丹田那个虚无圈子。”
陈大同在向天云的肚脐下点了点,吟道:“止则止于脐堂之后,命门之前;其中稍下,有一个虚无圈子。吾心止于是,而内观之,心照空中,与气相守,维系乎规矩之间,来往于方圆之内,息息归根,合自然之造化;巍巍不动,立清净之元基。从此一线心光,与一缕真气相接,浑浑灏灏,安安闲闲,此炼心养气之初功也。”
向天云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我可真笨。”
陈大同笑道:“这还是命功,以后关键在于修性功。性功更是神秘莫测,但再神秘,也不脱离我刚才为你演化的,习射和炼气,你聚精会神,必然会有所成。”
向天云经此一番教诲,心里分外亮堂,忽地小声道:“师叔,弟子冒失相问,您老明白如此多的至理,为何止步于筑基期不前呢?难道成大道就那么难吗?”
陈大同脸色微变,叹道:“人的一生乃机缘巧合,不如此,万物岂非大同、乾坤仅剩一物独存了吗?这好比算命的终究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一样,天生了他就是一个为人算命的命。人强命不强,很多东西都是如此,定数与不定数之飘渺,岂是我能明白。我等慕仙者,最后成神的百万人得其一,而有命格成神的或许偏偏不信神。小子,好生修炼去吧。”
陈大同说完,找了个地方又闭目养神去了。他的身影略显悲凉,他并不知道,如同他自己所说,算命者只能为他人算命。他的口水浇灌了一朵璀璨奇葩,他用自己残缺的知识启发了一位未来王者。这就是他一生最大的成就。而向天云终其一生,再也没有和谁如此论道了。一切皆是命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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