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撑着离开狱中的,只觉得外面的阳光竟然有些刺眼时,她才发现自己已然站在了牢狱门口,而沈青正一脸期待地望着她。
这样的嘴脸看在她的眼里,引发了从心底深处蔓延开来的恶心感。一定要这么迫不及待去回禀,然后请功领赏么?难道他人都是他们成功的垫脚石么?
挽妆冷冷地扫过他一眼,不发一语地扶着墙壁离去。
见她逐渐走远,沈青脸色顿时变得异常难看,他在京畿巡检史的位置上已有数年,这些年他勤勤恳恳地办事,八面玲珑地应对才换的平安地度过,但却也一直都在这个位置上得不到升迁,眼看着岁月一年一年的过去,他也一日一日地老去,要是真死在这个位置上真的有些不甘心。
当官很难,尤其是京官更难。
他很难得才遇见文家这回事,还指望着能借此上位,没想着常挽妆竟公开给他甩脸子,偏生他又忌讳着她的后台,不能发作,只能让自己脸色越加难看,眼睁睁地望着她的背影渐渐远去。
小三子见挽妆出来,连忙将她扶上马车,也未曾多闻,做下人的自然是管不到主子要做什么,要说什么,虽他心中也着急,但也必须等到主子愿意说的时候才能旁敲侧击。
直至马车轻轻地开始走动,在只有她一个人的马车里,挽妆才能抱住双膝,轻声地啜泣起来。
纵使她再坚强,也总是有血有肉有真心的人,文睿渊的那些话像一支支锋利的箭,接二连三地射入她的胸膛里,连个喘息的机会都没有留给她。
她很想告诉他,其实她很痛,其实她真的撑不下去。她曾经同他说过的话都是真的,她已将常挽妆彻彻底底地交给了他,如果连他都辜负她的话,她真的再难以活下去。
他……怎么可以如此伤她!怎么可以如此践踏她的真心!
她捂住自己的嘴,尽量不让声音流露出来,即便是她心里已有了决定,她也不能哭出声来,因为在这一刻她还是文少夫人,不能失了当家主母的威严。
马车在她的暗自哭泣中,终于回到了文府。下车的时候,她望着依旧巍峨的文府停下了脚步,这一切仿若一场梦般,梦中她有夫君的疼惜与爱护,而梦醒了她依旧只是常挽妆。
裕成没有等在府门口,从云在清荷苑内带着烟墨,自然也不会出来相迎,她的离去与归来都是仿佛是理所当然般,没人在意。门口的小厮见她归来,也只是安静本分地向她问好行礼而已。
脚下的步子有如千斤重,几乎每一步都要费尽她莫大的力气。这次归来,她明白的,即便是她不舍也终归永远的离去。
因为她在那个人的心里,只是一个奸细而已。
文府里的下人们各司其职,在裕成的管教下并未因睿渊的入狱而慌乱起来。她一路走来,下人们也只是按规矩向她问好。
她浅浅地笑着,带着疏离的神色。
从云带着乳娘呆在清荷苑的楼上,楼下的婢女们正在为挽妆准备午食。挽妆上楼的时候,特地在门口处站住,让乳娘将身上的披风接下,又搓了搓手,让自己暖和起来后才走到抱住烟墨的从云身边。
“小姐,您可回来了,烟墨小姐一睁眼就四处找您呢,这好不容易才将她哄睡着。”从云将怀里抱着的烟墨递给挽妆,也许是孩子也感受到那一场的生死考验,特别地粘挽妆。
看着女儿沉睡的小脸,挽妆这才有一丝真心的笑容。就算文睿渊不容她,就算文府不容她,就算天下都不容她,她只要有女儿就好,只要有女儿哪里都是世外桃源。
泪,在这一刹那间就那么毫无预警地滴落下来。
“小姐……”一旁的从云自然看得是惊心动魄,自从烟墨小姐好转,她家小姐何曾还有这样落泪的时刻。
挽妆抬起头,仔细地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朝从云僵硬地笑了笑。她本意是让从云别再担心,却不曾想她这样的笑容叫从云更加疑心出了什么事。
“小姐,可是姑爷的事情没有转圜余地了?”从云一边看着她的脸色,一边小心翼翼地问着。
提及文睿渊,挽妆的笑容瞬间都消散地干干净净。曾经年少痴迷过齐珞,那时她以为那就是她付出真心的爱情,可是遇见文睿渊后,她才明白,那不过是少女时代对于完美爱情的幻想而已。真正让她动心的,真正让她彻底爱上的那个人,是他文睿渊!但这一份爱情竟然会破灭得如此之快,破灭得如此彻底,还是那么的丑陋不堪。
“从云,你收拾一下东西,只收拾我们当初带来的,其余文府的东西都不要动。”
“小姐,您这是为何?”忽然要她收拾起东西来,从云百思不得其解,瞧这架势分明就是要离开文府,但文府如今的情势,小姐真的要这么做么?
“叫你收拾你就收拾,哪里来那么多的废话。”从云的追问让挽妆无由来地发了一阵脾气,先前努力压低的声音也不经意间扬起,惊动了怀中正在熟睡的烟墨。她眨巴眨巴眼睛,又似乎因为无端被吵醒而心怀不满,顿时就大哭起来。
挽妆只得重新哄起她来,从云不敢再追问,悄悄地退到里屋收拾起东西来。
挽妆费尽了口舌,让烟墨停下哭声,圆圆的眼睛瞅着自己的母亲,好半响才重新闭上眼睛,陷入睡眠。
这孩子似乎有极度地不安,总是无法熟睡,所以才会让从云与挽妆交换抱着她入睡,一旦搁到床上就立即醒来,哇哇大哭。
挽妆待她重新安睡后,方才打发乳娘出去。乳娘这厢出去,那边裕成就恰好进了屋。
“少夫人。”裕成恭恭敬敬地候在外间,轻声唤着。
挽妆抱着烟墨,从屏风后转了出来,看过他一眼道:“来得正好,我也刚好有事要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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