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瑞英姑姑不耐烦的指引下,齐珞与常季兰终于从佛堂中消失。开 心 文 学 太后握住挽妆的手,从新婚的旨意到今日,说长也不过两三个月的样子未见,她却像是许多年都没见到挽妆般,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的话。直至实在是提不起精神,她才迫不得已地让瑞英扶她回寝殿休息,临走时,仍旧再三叮嘱凌锦翾,一定要好好地款待挽妆。
挽妆本就打算进宫也是要去探望凌锦翾的,此刻正好,凌锦翾拉过她的手,态度颇为亲昵地朝自己的栖梧宫而去。她与挽妆不同,凌家并非普通人家,昔日祖上曾是赫赫有名的云麾将军,府上也曾出过一位肃宗的妃嫔,那妃子虽不怎么得宠,但与静贤太后交好,以至于凌家的养女都能下嫁给当时颇有威望的护国将军颜敬亭。
这样的家世,注定凌锦翾不会成为一个普通人家的媳妇。偏生她又像是占尽父母的优势,出落地标致动人,未满十一岁时便已是名扬京畿的第一美人。
正是这份家世,在外人的眼里,凌锦翾顺顺当当地就成为天下女子皆向往的皇后,又甚得帝宠,与今上夫妻蝶鹤情深。
“太后待你真是极好。”凌锦翾与挽妆径直走在前方,后面的宫人们与她二人隔上了一个人的间距。凌锦翾素来不喜欢与人亲近,昔日待字闺中时也仅有常挽妆、陶素心两个手帕之交而已。
“我明白。”挽妆闻言,附和地点点头。太后待她的好,她自是都清楚的。
凌锦翾扬起一抹微笑,轻声道:“此番太后要你三日回门,先进宫请安也是处处为你着想。文家虽是一介白丁,但坐拥天下财富,想必你也听闻过,昔日先皇孝宗登基时也是借了文家的力量。陛下的那道旨意,若是文家真心要抗也是拿他们无可奈何的,所幸的是文家少爷花名在外,但凡稍微有点权势的人家都是不愿意将女儿嫁过去的,因此文家老爷欣然接旨。
这其中的缘由,太后是最为清楚的,也因此害怕你在文家里受委屈,特地让你先进宫,以此向文家表示,你的娘家不仅仅只有常府,你的娘家还有太后,还有陛下。”
挽妆只道是太后兴许真的是想着自己,眼巴巴地让自己进宫来,却没料到竟还有如此深意。
“我让太后与凌姐姐都费心了。”
凌锦翾在湖边停下了脚步,初夏的湖边上亭亭玉立着几朵含苞待放的芙蕖花苞,将来夏深开放时必定更是一片醉人的美景。
“本宫说这些于你,并非是要你记得太后的好。”凌锦翾转过身,看向挽妆的脸色凝重起来:“本宫是想让你知道,你的这段姻缘,太后与陛下也着实尽力了。那文家少爷虽不是什么良人,但总归看在皇家的面上不会让你的日子太难过,你切莫再钻了什么牛角筋,毁掉这份平静。”
对于那些过往,除却太后与齐华知道,就属凌锦翾与陶素心最为清楚。挽妆朝她释意地轻笑着:“凌姐姐这番话,字字句句都是为了我好,我岂会不知!过去的终究过去了,我早就已经明白,也早就不是当初的常挽妆。文家从成婚那日起便是我的家,将来我死了也是要进文家祖坟的。”
“唉……”凌锦翾拂过挽妆脸上被风吹落的一缕发丝,帮她别在耳后,口中轻叹道:“你与素心明明都是极好的女子,却没能得到极好的姻缘。素心执着,你也一样,有时候我会想,你与素心前世里许是一朵双生莲花,今生才会连命运都如此相同。”
“说起来,陶姐姐前几日才给我来了书信,得知我要出嫁的消息,还赶了一份贺礼来。”
“她如今可还安好?”她们三人本是极好的闺阁之交,若不是因凌锦翾的弟弟——凌锦暮,现在也不会如此尴尬。自打陶素心无奈嫁去翼州后,凌锦翾也极少与她通信。
“陶姐姐很好,她的夫君虽是孟府的庶长子,但还有些经商的头脑,年初他们自己选了宅子,从孟府大院里搬了出来,日间里与她为难的妯娌全都可以两三日才匆匆见一面了。只不过……不过她嫁去已有六年,肚子一直不见动静,孟府老夫人已经准备为孟少庆纳妾,她也托我看看,有无合适的丫头可以送过去的。”
本还风和日丽的凌锦翾在听到后面几句时,脸色逐渐难看起来。挽妆想着夫君纳妾,陶姐姐心中该有多愁苦,并未在意凌锦翾的脸色变化。
“走吧,轩儿这个时辰该从北书房回来了,他前日里还在念叨你不来看他,正好过去瞧瞧。”
未等挽妆言语,凌锦翾便招手让候着的大宫女过来,又轻声跟她说了几句,大意是挽妆今日会在栖梧宫用午膳,问陛下要不要过来?
平日里,齐华哥哥纵使公务再繁忙,也会抽空到栖梧宫里小坐的,也经常用完午膳才回龙乾殿。她今日进宫的消息,宫里的人也大多都是知道的,为何凌姐姐还要借由她的名头专程再去请一趟呢?
“凌姐姐……”她心中疑问满腹,但在轻唤出声后却哑口无言。即便是再亲如姐妹,眼前的这个人也是一国之后,帝后夫妻间的事情是外人过问不得的。
“何事?”
“哦,我忘记给太子殿下带桂花糕,上次应承了他的,这次来得匆忙,一时间忘记。待会儿,姐姐可要帮我好生说下。”
提及爱子,凌锦翾脸上什么乌云一概消失不见,只露出暖阳的笑容。“他不过是想借着桂花糕,让你多进宫看他,不会真在意的。”
“若是这样,自是最好。”挽妆跟着笑了起来,却是敷衍的。这便是她不愿意进宫的缘由之一,一旦身处深宫,说话举止都不能随心所欲,都必须小心谨慎。再亲切的姐妹,都会有疏远的一日。京畿大街上的茶楼里的说书先生们总是说静贤太后是如何手段狠戾之人,如何先是借着亲妹妹爬上妹夫肃总皇帝的龙床,如何再将亲妹妹流放去了青州。
当初她听到时也才曾对那位静贤太后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自己能成为故事里的人,将那个恶毒的妇人撕裂。可年长后,又经常出入宫中,她想也许事实的真相并非那些说书人所说的故事,静贤太后一个劲的欺负自己的亲妹妹,那位寿太后就没做过对不起静贤太后的事儿吗?
思绪被微风吹散在平静的湖面上,凌锦翾轻摇团扇,美眸之中流转着浓浓的哀愁。挽妆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后,竟是相顾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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