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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仙游》第五章 贪财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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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成龙一行人进村后,剩下的村民也都迎了出来。

博其敕先命人将数十桶“乌金砂”搬进了屋,随后双手一举,示意众人安静,又指了指与他一起出海的十来名汉子,沉声道:“各位乡亲,这次能顺利地将‘乌金砂’带回来,保证了村里数十年的安静,除了多亏这几位兄弟的帮忙外,最要感谢的……

他转身指着布成龙,大声道:“便是这位小神仙……布灵童了,若非他驱逐龙兽,不止云某等人必死无疑,这些‘乌金砂’,也早已沉进海里,大伙说咱们应不应该报答他啊?”

众村民均神情激动,轰然应是。

博其敕略一沉吟,又道:“既然大伙儿都没意见,那就各自回家,将攒的银子都拿出来,让布灵童带去塑造神庙,让天下百姓,都不再受到魔兽的伤害……”

村民们性情淳朴,又对布成龙心存感激,听完博其敕的话,纷纷点头,各自往那几排破旧不堪的木屋行去。

博其敕轻叹一声,对博其峒道:“老二,你也去把咱家的银两全拿来。”

博其峒稍显犹豫,轻叹一声,点头回屋。

布成龙未想到博其敕竟会要全村人都把银子拿来,心里那个乐呀,暗忖这村子至少也有百来户人家,便是每家只拿出几十两银子,也可到手数千两,那自己筹谋已久的出荒大计,不就可以马上进行了……

龙须村只有丁点大,他尚未思毕,众村民已各自拿着银袋走了回来。在蛮荒的各大城镇,其实早已不兴用银袋,大都是用一种特制的腰鞘来装银子,但这里的村民都是中土人士,一直秉承祖风,仍是坚持使用银袋,这也是不愿被同化的心态驱使所然。

一会儿工夫,所有人都把银两交到了博其敕的手上。

布成龙心痒难抑,忍不住偷眼自人缝中打量,却见博其敕手上并无想象中的亮光闪动,心下纳闷,暗想:“怎会看不到银子呢,莫不是这汉子的手太大,全挡住了么?”

博其敕数了数手上的银子,招呼博其峒一起行近前来,脸上神情既尴尬又沉重。待走到布成龙身前,二人突然一齐单膝下跪。

博其敕双手捧着一堆银两,脸色通红,沉声道:“布灵童,实在惭愧,本村所有人的积蓄都在这里了,但仍远远不足你所需之数,你看能否宽限几日,容云某再设法去筹些来?”

布成龙半晌没有答话,只呆呆地望着他手里那堆零散的碎银子,心里不知是何滋味,暗忖:”这里的碎银子加在一起,怕也只有二三十两,而且都是又圆又光,毫无棱角,显然是放了不少年月,老子若是狠心拿了,会不会有点那个狼心猪肺,天良半点没有什么的……

歪着头想了老半天,他终于长吸了一口气,猛舔着嘴,艰难无比地说道:“这个,这个……博村长,本灵童方才突然想起,神君曾有谕示,说……凡是遭过兽劫的地方,就……就算是尽了善德了,所以这一百两银子嘛,你们就……不用给了,唉,不用给了……”

众人虽感他恩德,但都为贫困人家,听说可以保住继续,自是大喜,纷纷挤上前来,打算拿回银子。

布成龙看博其敕手上银子越来越少,只觉后悔之极,忍了片刻,突然伸指一捻,夹起其中最大的一锭银子,手法之熟练,动作之迅速,当真是难以言喻,嘴里飞快道:““不过……看你们这么有诚意,本灵童还是决定……拿这么一点点,以示尊重!”

话未说完,他已转身大步开跑,连辛苦保持了许久的神仙风度也顾不上了。不过没跑几步,就听博其敕在身后大声喊道:“灵童暂请留步!”

布成龙哪会照做,脚下不停,心里大骂:“他不会连这点银子也舍不得罢,莫非这锭最大的银子……便是他自个儿家的,他奶奶的,先前只道这次发财了,没想到又是白费工夫,还遇上这个么小气鬼。哼,看来这好人当真是做不得,布成龙呀布成龙,早知如此,你还不如狠下心来,将那几十两银子全拿了……”

他越想越觉晦气,闷着头往前狂奔,浑没察觉前头已站着有人,一头撞在那人的肚子上,而且头碰硬物,“当”的一声,又弹了回来。

布成龙摸了摸脑袋上迅速肿起的大包,心下恼火,也没抬头,张嘴就骂:“他奶奶的,哪个屎龟蛋子敢挡本灵童的去路,信不信老子……”

还未骂完,他已看清站在眼前之人,正是高大魁梧的博其敕,心里咯噔一下,暗想这汉子长得跟头蛮牛似的,怎生跑得这般迅快,看来今日脱身不易了。却也气不打一处来,怪声怪气地道:“我道是哪个不长眼睛的王八蛋,原来是博村长,失礼了,失礼了,不知你辛苦追来,有何见教?”

博其敕在村子里呆了几十年,怎听得懂这种绕着弯骂人的话,满脸惭色,躬身道:“布灵童,本村地处偏僻,一向自耕自足,并无多少银两攒下,故筹募庙银之事,实在是帮不上忙,还请千万见谅……但这次蒙受你救命大恩,博某无以为抱,实在于心难安,方才突然想到,这次出海,我在那‘鲮狮岛’上拾得一件物事,觉着精致,便带了回来,后来才看到上面刻的全是些道家咒录,咱是粗人,大字不识几个,又不谙道法,留来也无用,灵童你乃神仙中人,自然博学多才,此物由你保存,却是再合适不过了。”

说完他便从怀中掏出一个拳头大小,状似丹炉的小鼎,双手捧上。

布成龙平生最喜财物宝贝,听到他不是来找麻烦的,已大松一口气,再听说有东西要送给自己,更是欢喜。低头一看,只见博其敕手中的小鼎色泽黝黑,鼎身凹凸不平,刻有密密麻麻的小字,鼎把鼎脚却光滑乖巧,棱角分明,着实颇为精致,也觉喜欢。忙伸手接过来,放进怀里,笑道:“既然博村长你盛意……圈圈,那本灵童就却之……咳,咳……就先收下了。”

他本是听到博其敕赞自己是神仙中人,博学多才什么的,打算说两句文绉绉的话,卖弄一番,无奈肚子里的墨水实在太少,想说“盛意拳拳”,却记不起最后两个字,遂瞎编了个词搪塞过去,最后想说个“却之不恭”,但仍然只记得一半,且再也想不到合适的词语,只好作罢。

幸好博其敕也非读书人,听不明白,见他收下小鼎,心下大慰,哈哈笑道:“布灵童喜欢就好。”

这时又有不少村民感激他不收银两,纷纷追了上来,陆续上前道谢,人人脸上均是一副感激万分的神情。

布成龙从小坑蒙拐骗,倒是从未受过这等礼遇,很是受用,咧着嘴笑个不停,暗忖:“看来偶尔做一次好人,倒也不算甚坏事。”

但随着前来言谢的人越来越多,他想到自己既是神仙中人,又收了人家的礼物,若是不拿点东西出来,脸面上似乎挂不住。便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从袖子里摸出一本皱巴巴的书卷,对博其敕道:“博村长,本灵童看你也是习武之人,又对神君尊崇有加,特将此神卷相赠,以示嘉许。”

博其敕等人早对他心悦诚服,忙双手接过,道:“多谢灵童赠书,不知这上面记载的是何神功呢?”

布成龙的这卷经书原是自荒岛崖洞中捡到的,当时翻了翻,只知是武功秘籍一类的东西,他也不认识几个字,怎知上面写的甚么,心下一急,便道:“此乃天机,你不用问这么多,只要勤加修炼,达到这个……极道之境,便能破除那‘蛮荒魔障’,领各位乡亲回返中土了。”

他情急之下,也就随口一说,没想到话刚说完,眼前已“哗啦啦”地跪下一大片。众村民更是“多谢灵童大德,或是小神仙的大恩大德,我等必铭记于心”的喊个不停,倒把布成龙吓了一大跳。

孰不知,流落在蛮荒各地的中土民众何止万千,人人最大的愿望,即为重返故土,但魔界中人在四方的边界,都设置了威力无穷的邪门阵法,内藏杀机,还派遣有凶狠的魔兽看守,称为“蛮荒魔障”,要想越界而回,实是难于登天。

此时龙须村的村民早已当他是转世神仙,听说村长炼好经卷上神功,即可破除魔障,领大伙儿返乡,自是深信不疑,又怎会不感激万分,齐声谢恩呢?

布成龙哪里想到自己瞎说几句,竟引起这么大的反应,心下惶恐,再看到博其敕已将经书递给了博其峒,似在要他看里面的内容,生怕穿帮,正待找个借口开溜。

尚未张嘴,忽觉脸面生痛,随即狂风大作,尘土迎风怒卷,遮天蔽日,远处的海面倏地翻腾起浪,空中云涌雾动,响起凄厉慑人的鸟啼声,且一声未止,一声又起,连绵不绝,由运及近,瞬息间便似有千万只禽鸟在同时悲鸣般,响彻了整个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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