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请牢记 ) ( 请牢记 ) X城是一座古城,十二朝古都。 深秋来袭,却也总避免不了这座古城枯萎的燥热。上天似乎很眷顾它对历史的留恋,在任何一片土地下面都可能藏有想不到的惊喜,或历史大cháo的冲刷,或岁月变迁的炙烤,总是化作一片土壤埋了自己。
马世忠离开了T城,坐上了去往X城的火车。对于一个数年没有回到家乡的人来说,离乡后的再次踏上故土总给人一种安慰。这次归乡意义却又不同,得知父亲病情,方才知道自己是不孝的。
“父亲,孩儿北上时您一再叮嘱,乱世已逝,必不安宁。可如今竟面临比乱世更可怕的jīng神摧残,虽知不可成为这个时代的绊脚石,却空怀满腔热血,饱读诸子文集,塌落下利益的先权,不知何时能了。愧于父亲与先生。”
马世忠默念道。
下了火车,携带着随身行李匆匆赶往家去。
到了傍晚时分,马世忠寻摸着回家的路,四处打探着,街上改变了许多,却更凄凉了,离街上不远的柳树村是镇子最大的村庄,也是最有名的,出了很多的能人。马世忠的父亲马勘才一辈子都没离开过柳树村,按他的话说,柳树村是他的根。
柳树村家家户户坐落得散乱,晚上通常没有都市的吵闹,白天去农田干活,晚上就早早地睡了,rì出而作rì落而息。马世忠回来的这天晚上,村子里却也是出了奇的诡异,村口的狗吠个不停,像是看到了什么。
“母亲,我回来了......”马世忠对着一个小土屋喊起来,漆黑的一片。
屋里没有回应,不一会儿便传来一阵阵咳嗽的声音,屋子里也渐渐亮了起来,很微弱的煤油气味。
门开了,开门的是一个花季女子,大概二十来岁,即使再朴素的衣服也遮不住那天真烂漫的笑容和一双对生活充满希望的大眼睛。她是马世忠的妹妹,却非同胞的妹妹林彦如。她是在大生产时期被生身父母抛弃的孩子。
闹饥荒时,很多农民不堪食不裹腹而抛弃自己的孩子。大饥荒席卷而至,要么饿死,要么被更饿的人吃掉。人们一直处于恐慌之中,却还没来得及等到救世主的拯救一并丢了xìng命。
那个时候,马勘才是在村支队当书记,家中也并不富裕,却也能吃上一口饭,生产队上偶尔也能送点什么当做家用,算是很不错的。马世忠才十多岁,在念小学,不谙世事。就在耕种忙得热火朝天时,一农户向马勘才反映在深夜时听得一婴儿啼哭之声。便拾起却不知是哪家丢了孩子,也不敢自己养活孩子,也恐怕养不活,就交给组织上了,也就是马勘才。
柳树村相较而言,生产也来得及,大队效率也很高。马勘才见到孩子触发了伤感,前不久之前,马勘才的第二个儿子不幸夭折了,妻子也因流血异常而不能再生孩子,却像是这孩子从天而降弥补了马勘才一家,自然博得一家人开心,一直视如己出。婴儿随身脖子挂着一个铜锁,正面写了个“林”字,背面写道“富贵如意”,便取名叫做林彦如,长大过后也告知了真相,自然村子里都是知道的。
“哥哥?......是哥哥回来了?娘,哥哥回来了!”林彦如显得有些急促,激动得有些抽噎,来不及看清眼前这个人竟然是哥哥马世忠,上前一把拽住了马世忠的衣角。
“妹子,你又长高了,老母亲可好?”别后数年的今rì看到亲人眉开眼笑,马世忠心里仿佛有了一些安慰,拉着妹妹林彦如朝屋里走去。
屋子很小,但收拾得很干净。土屋的墙壁上悬挂着碧青的爬山虎,白天看来很美丽,也很清新;而在晚上,yīn深的门框架在微弱灯光下的照shè下,显然成了囹圄一般,叫人胆怯。
“哥,咱爸妈这会儿已经睡了,明天再说吧。你走了之后,父亲的病更重了,吃了药嗜睡。”林彦如看着马世忠渐白地鬓发,不由感慨道,“隔壁家的老三上个星期也回来了,不过回来第二天又走了。你们都忙,忙得把自己都忘了。”
“是么?”
没想到林彦如一句简单的话令马世忠紧张起来,是内心的鬼祟,还是习惯xìng的恐惧,也不得而知。只是把行李搁在桌上。
没多久,隔壁的屋子灯也亮了起来,从那头传来慈母唤儿归的声音。多少个夜晚听尽了豺狼的凄厉,鹰犬的悲嘶;多少个夜晚沉重的身躯承受不住思想给予的压力与自责;多少个夜晚梦到万夫嘲指,在无数冤死者的惨叫中惊醒。而在这一刻,已然不重要了,那是世上最温馨的话语,是母亲的声音。
“回来了,我听见了,忠儿回来了。”
颤抖的灯下,母亲年迈的双手,示意着孩子来到她的膝下。马世忠看着数年不见的老母亲,热泪顿时湿润了眼眶,在黑夜的掩饰下,忽地流了两行。这时父亲苍老的声音似乎为等待这一刻好久好久,残喘着,从嘴里蹦出几两个字,“逆子”。
马世忠忙赶到父亲床前,一直压抑的生活着,却不为家人知晓,甚至被当做是误国误民的祸害。而在马勘才的眼里,他明白马世忠的苦衷与委屈。
“孩子啊,我虽然还没死,却也和死了没什么不同,那封家书是我一个星期之前叫人帮我写的,我就想在死之前能见一见你,看看曾经的自己。”
马勘才老了,没有了年轻时的影子,晚年时身体一直不好,一直靠药物维持,却不能下地行走,只能躺在床上,了此余生。看到马世忠回来却也是十分欣慰的,语重心长地说道:“苦rì子已经过去了,可苦rì子不会很久啊,那些蠢蠢yù动之人迟早会遭天遣,你断然不可成了这个社会、这个时代的糟践品啊!”
马世忠望了望父亲沧桑的面孔,仿佛看到了晚年的自己,是那样地不为外物所累,随之点了点头。
“近年来,为父虽然一直卧病在床,可外面的局面也容不得我安心啊!你既然是作家,也当做作家该做的事,可不能到最后背负骂名,即使你才华横溢,也会侮辱了前辈的心血。还有你的老师许文岩先生......”马勘才说了很多,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病重的他竟会喋喋不休地给马世忠讲那么多。
“父亲,您老安心养病,我会向老师好好学习,我知道。”
“你这逆子,莫不是当老头子我瞎了眼睛,聋了耳朵?T城出的那个败类权当自己不知道啊......”马勘才突然很愤怒,咳嗽一个接一个。
“父亲小心身体,息怒啊。”
“他爹啊,又咳嗽了。”这时马世忠的母亲柳巧云端了碗药走了过来,“不要生气了,你看孩子不是回来了么?好好说就是了。”
“忠儿啊,你爹自从听说了你到T城什么将军府上当幕僚,专门对付好人,就整天生气,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这才写信催你回来看看,都一个多星期了,这才盼到你回来。有什么隐情、委屈的和你爹好好说,不要惹怒了他。”
“有什么好好说的,家门不幸,出了你这逆子,百年之后,辱没门楣啊。你跟我说说,你是不是早就背叛了许文岩先生?”
马勘才脸sè越来越白,手中拿着的折扇想向马世忠掷去,似乎用不上力气,也就作罢,骂了两句。
“父亲,您别急,息怒啊,且听我道明事情原委啊!”
“还有什么隐瞒,残害了多少忠良,你且一上,似乎又有动摇的趋势。马世忠探头朝窗外望去,依然是苍白的月sè和肆意弥漫着的雾霭,看不清远处。心中一直不安,也便没有了丝毫的睡意,趁着蜡烛的微弱烛光,看起书来,已然不说矣。
第二天早晨,尽管天很冷,柳巧云一大早便生起火来,林彦如也在一旁帮忙。马世忠昨晚不知几点才又去睡的,书掉在地上,又不知一大早去了哪里,也未曾告知母亲和妹妹。就在柳巧云喊马世忠时,马勘才这才说道:
“不用喊了,一大清早天还没亮就已经走了......”
“什么?这孩子,越大越让人担心啊,越让人cāo心啊。也不知道和我们打声招呼。”失望的母亲十分伤心,她不知道他的儿子再次回来会是什么时候,她只是个母亲。
“别难过了,昨晚我就发现他没有睡着,屋子里一直有光,走的时候和我说了一声,他说的对啊,特殊的时期需要特殊的人去革命。我们之前错怪他了,咳......咳......怕是不久他又会回来,此时去了哪里也该是来的地方,由他去吧!”马勘才一边点了根烟,一边用颤抖的手放下了火柴,也不再说话了。
一旁的林彦如把父亲的话听在了心里,却又在思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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