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请牢记 ) ( 请牢记 ) 正值深秋,外面的yīn霾寒气竟不知是早晨留下的还是适才笼罩的,小黑屋没有了光亮,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候,只怕已经是晚上了。 许文岩含着眼泪向窗户走去,打开窗帘向外面瞧了瞧,偏僻的葫芦口显得更加偏僻,不禁荒凉起来。
他已经着魔似的回忆着往事,那个时代早就无声无息地过去了,留下的仅仅是士大夫所持有的无力回天,甚至是同流合污。
仿佛是睡了一觉,一切就如此荒诞的诞生了,没有依据,更没有为仲一天知道。
那时的仲一天还在念大学,与许文岩先生第一次相识便是在T城出版社,也不是完全意义上的相识,顶多只能算是一面之交,几句寒暄。
许文岩没有工作,并不是他不想工作,而是他不能去工作。在外人看来他是个zì yóu职业者,更是个zì yóu撰稿人。可他从来不说自己是个作家,也不愿和任何人提及自己的过去,一心一意地为现代严肃学术而奋斗,没有华丽衣着,更没有一个舒适的安定的大宅子。仅仅是靠着一支笔杆赚些许少得可怜的稿费。原本他和夫人陈静淑还有儿子许策在一起生活在X城,X城是一座很美的古城,至少是他的故乡。叶落归根,当人一旦上了年纪,总是会惦记着那生他养他的一方故土。可他不是那样,却也不曾得知近些年独自一人来到T城所为何事,也许他是个病人。
听出版社的一些人说过许文岩先生去过出版社,而且他没有传言的那么可怕,很和蔼的一个老人。
仲一天在大学里是个颇为让朋友头疼的人,他刚进大学就加入了校文学社。作为学弟,那一股被学长颐指气使的倔驴劲让社团里的人都见识到了,且停且行,仿佛把自己所有的兴趣压在了这个社团里。而当所有人舞文弄墨时,经不起推敲的一言一句,他看到了文学的衰落,竟暗自下了决心——当社长。
大凡一个想做什么事的人,或者说想做成一件什么事的人,总是有一股倔强之气从骨子里散发到全身,通过皮肤把信号传播给身边的人。
仲一天是有决心的,参加社团活动异常积极,从不含糊每一件小事,学长学姐们也渐渐看到了一个未来社长的影子。他有一个很好的归处,便是图书馆,一旦进入图书馆,那一座座书架也不自觉地一起“嘘”了一声——又是他。入大学一年不到的时间,组织上竟破格将他聘为文学社社长,而在他看来是众望所归的。逐渐地,那股文人的臭脾气也不小心传染到他的身上。自恃着文笔不错,仗着孤傲的xìng情,竟也开始往出版社、杂志社投稿了。
开始的时候并没有任何一家忙着热火朝天的出版社搭理他,后来往出版社跑得多了,认识的人也就多了。当看到仲一天拿着稿件去投稿,总有一阵玩笑从出版社由里到外飘过。拒绝的理由也大同小异,总是离不开那几句——你这稿子不适合我们这杂志刊物,又或者是,你这稿子先放着,等我们采用了通知你。
中国人说话是讲究技巧的,一句话说得好不好并在乎它意思,而在乎它的说话方式和出发角度。各家杂志也算是很委婉地说话,不想打击一个执着的追梦的年轻人。这倒也让仲一天郁闷透了,每当如此,他都会立即拿回自己的稿子再认真地推敲,认真地修改。有时候也会听取他们一些中肯的意见或建议,当然,大多时候都是在放狗屁。
仲一天的文字一是没有专业的学术研究,二是没有能震撼人心的抨击,奈何他是那么文辞犀利,嘴不饶人。在仲一天看来,他并不是没有文才,而是没有写出让那些势利者赖以生存的敏感字眼,不能帮他们的杂志有更好的销量。赚更多的钱才是他们最看重的,万一在哪里弄个独家新闻,草草地爆料几个八卦,他们还不抢着。
有的时候,那些杂志社也会适当地摘掉仲一天手中的“稚气”,加上一些所谓“稳重”语句,不经意偶有时候心情一好竟也发表出去了。这倒让仲一天尝到了些甜头。又岂料仲一天会耍一些滑头,认为这样被改的面无全非的文章已然不是他的了,署名的时候却偷梁换柱,加上一个笔名。不是,已然是好几个笔名了。
一个寒冷的下午,那天风很大,大得把许文岩先生也吹进了出版社。仲一天来出版社成了出版社上班的一个标志。
刚进门,仲一天便孩子般地说:“天呐,这样的风好久没那样吹了,相当诡异,莫不是要把文学都吹干净了......”
恰时,仲一天的面前一个年迈的老者,裹着大衣,打断了他的话:年轻人胡说什么。
仲一天不怀好意地盯着许文岩,见他表情怪异,一脸好奇。在眼睛里看出来:这哪里跑来的野孩子,竟敢如此口出狂言。许文岩心里想着:这语气像极了年轻时的我。
许文岩手中提了一个文件袋,接着冲仲一天微微一笑。那狰狞地脸面消失殆尽,却突然显得格外和蔼。也没再说话,直接走向主编办公室了。
仲一天看着许文岩慢慢地走着,那份忧郁冲破了思考,在梦里见过一般。也没敢多想,像往常惯有的手法一样将稿子请刘大成过目。刘大成是个青年记者,比仲一天大十来岁,却看着很苍老,也难怪仲一天叫他:刘叔叔。
进门的那句话也被刘大成听到了,待许文岩走后,刘大成对仲一天说:“你这小子,屡教不改,不知道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么?小心祸从口出。”
“哪里还有这等祸事,我倒是想看看呢!又不是三十年前.....没人知道的,讲了就讲了嘛。”仲一天和刘大成认识也有两年了,关系相当密切,也不顾年纪,接着问道,“刘叔叔,你可认识那位大爷?刚吼我的那大爷,我怎看着那么眼生,却又好像在哪里见过,奇怪得很。”
仲一天立马打听起来,从老人眼中看到了一丝希望,是对写作的希望。更确切地说,像是一种可遇不可求的jīng神。这点他没有说出口,只是在心中暗自呢喃。
“他啊?你倒是没见过,我也没怎么见过。据说是个怪人。呵呵......有点名气的怪人。都快六十岁了,也不曾见他写过什么,倒传说他是个作家。文化界说他是个怪人作家,近些年才来过几次我们出版社,却也没发表过什么文章。像是和我们主编关系比较密切,我也不好多问。”
“怪人作家......我倒是挺感兴趣的。不知道这位老先生大名叫什么?”
“刚才还大爷呢,这会儿又老先生了。你这不懂事的。”
仲一天心里仿佛记起什么:“我想到了,哦......!(我知道了)那个时代的的确确是出了个怪人。可不是早就......”
他突然想起在小时候经常听爷爷讲中国那个年代的故事,出了很多有才华的人。zhèng fǔ也极力地打击那些耍笔杆子的“讨伐者”,早把他们划为“右派”。可哪里算得上是“讨伐者”,最多算个“可怜虫”。
不知道人也许并不知晓,时代是能成全文化,造就文化,却也是能毁灭文化,枪毙文化的。那个时代的文字显得很苍白,一群群作家都忐忑不安地写着,一个又一个斟酌了半天却依然担惊受怕的文字。怕刚写下一篇壮志豪情,字里行间竟被人认为是一种亵渎,更是一种背叛,指不定何时锒铛入狱也无从可知。
那时的文人是纯洁的,纯洁到能花大半辈子的时光去坐冷板凳,苦苦研究也不曾换回一口热汤。他们也许想过逃避,但他们终归是那么做了。很多有才气、有志气的文人终经受不起岁月的残害,见不到文学的崛起,一并倒下了。
仲一天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想着自己的文字又该是多么孱弱不堪的,是多么可悲的,甚是无理取闹的。心里想着一篇篇文章、一条条报道只为赚回更多的销量而任意串改、不假思索、甚至捕风捉影,不由寒心酸鼻。顿时下了一个决心——不再为写作而写作。
仲一天站在办公室门口,把塞到刘大成手中的稿件又拽回来了,谎称是拿错稿件了,回头再送过来。他对自己笑了一笑,仿佛是在暗示自己——大概是遇到生命中一位很重要的导师。尽管还没来得及和他说话,单凭着那微微批判的一句话和充满希望的眼神,他似乎就知道了。
告别了刘大成,仲一天走出大门,但他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思,一直守在那门口。等待着那老者再看一眼,期待着一种更神奇的力量指引着把他从黄河的这头带到那头。
出版社的大门很古老,有点破旧。仲一天来来回回多少次竟也没有发现这门前四周都围着碧青的香樟树,一棵、两棵......有五棵,在这寒风之中依然不改颜sè。门的前方,路的两旁栽着两棵松树,那么淳朴,挺拔着,那么静谧地在这片土地成长。放眼望去,满眼凋零,一片萧瑟荒芜,除了灰蒙蒙的天空,就是一望无际灰蒙蒙的大地,毫无生机。
外面很冷,仲一天陶醉着、欣赏着冬季这般独特的风景,仿佛这一棵棵的树蕴藏着火热的强烈的生命力,饱含着对天空对大地对阳光无限的感恩,凝聚着那指rì可待的爆发力,像自己心里那般桀骜不驯。仲一天穿了件棉袄,屋外的凛冽寒风吹打着那年轻的脸颊,却隐隐发热。
大概过去半个钟头,许文岩还没有出来。刘大成在屋里朝外面看了一眼,微微地点了点头,似乎知道这倔强的孩子要做什么事情,也不再管他,自己忙去了。在外面受冻的仲一天有些等不及了,一会儿便朝门口看看,一会来回踱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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