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请牢记 ) ( 请牢记 ) 林思敏眼睛红红的,有些事情,他只是不愿意往深里头想,或者说,是情愿相信大老爷是糊涂的,也不愿意相信大老爷的偏心。
“母亲……”林思敏欲言又止。
大太太挥了挥手,让他不要往下说:“你能偷着送米粮进正院来,就足以见得你不是那等心思狠毒之人,敏儿,大娘相信你。至于你姨娘,她或许也有参与,但绝对不是她的初衷,放心吧,我不会记恨她的。”
接下来的几日,阿九天天偷溜出正院,再找梁妈妈拿了钱,和林思敏一起在外头买了米粮送进正院里。
二太太天天着了人在正院外头查看,正院里头一切如常,没有人慌张,也没有哭闹,都饿了好些天了,照理,早该有动静了才是啊,可惜,里面的人被围住,同样,外面的人也进不去,她无法查探到确实的情形,只得在屋里干着急。
舅老太太看她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就皱了眉,到底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也太沉不住气了些,正院里关着的全是些老弱妇孺,又病得人心惶惶的,再干、饿个几日,不全死光,也留不下一两个活口了。
如今大老爷和大少爷都不在,府里都由二太太把持着,只等正院的人一死光,就将尸体全部给埋了,大老爷回来后只说全是疫病死的,来个死无对证,连查都没法查去。
“你只管着人好生守在外头,别让消息走漏了就是。”舅老太太不耐烦地对二太太道。
二太太的心这才安定了些。把个正院守得更加严实了,若不是阿九人小,身手灵活,柴米还真难送得进去。
日子一天天过去,大太太的病一天天的好气了,到了正月二十六日上头,二太太终于坐不住了,正院里的人,就算是神仙,没水没粮也该渴死,饿死了才是,怎么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保不齐,太太已经死了,就跟舅老太太商量:
“伯母,要不,侄女着人进去看看吧,老爷来信说,过不了多久就要回来,让我好生照看大房呢。”
舅老太太也没有了把握,沉吟了一会子才道:“你这两天开始送水米进去吧。”
二太太听得怔了怔,“若是顾氏没事,现在送水米进去岂不前功尽弃?”
舅老太太就叹了口气道:“若是死了,里面的人早就哭出来了,谁有那个胆子瞒住正室太太身亡的消息?”
“可是……”二太太还想坚持。
舅老太太却挥了挥手道:“我累了,你回去吧,以后也少来我屋里走动,等你家老爷回府,我就动身回京城了。”
二太太愕然,着急地问道:“那聪儿和英姑的婚事呢,伯娘?”
舅老太太眼里就带了讥诮:“等聪儿考取了功名再说吧,反正孩子们现在也还小呢。”
二太太从落霞居出来,脸色黑如锅底,舅老太太这是在避嫌,想脱身事外了,明明这一切都是她吩咐自己做的,如今却想明哲保身,现在送水米进去,若是顾氏只剩一口气还吊着,岂不又救了她?不行,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无论如何,也要坚持下去,只要顾氏一死,整个林家,包括顾家的产业,就都掌在自己手里了,君山的贡茶,整个湘北十几家云绣坊铺子,沃野千倾的良田,一年进帐都是几十万两啊,都到了这份上了,难道还要拱手相让吗?不行,决对不行。
二太太让人把正院守得更严实了。
大太太的病终于痊愈了,这天一大早,大太太打扮得齐齐整整的,带着涂妈妈,杨妈妈几个走到正院大门口,透过窗户,可以将外头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罗生家的正探头探脑地在外头张望,乍看见大太太时,吓得魂都飞了。
“太……太太。”
“给我砸烂大门。”大太太严厉地喝道。
四个粗使婆子,手里拿着柴刀,菜刀对紧闭着的大门就是一通乱砍,大家也算是憋足了劲,没多久,沉沙木的红漆大门栓就被砍断。
罗生家的吓得掉头就跑,大喊着:“太太出来了,太太出来了。”
门终于打开,大太太堂堂正正的走出正院大门,外头守着的丫环婆子一个也不敢上前来,一个个都垂着头避在一边。
大姑娘大声道:“梁妈妈,把这些个人的名字都记住了,全部发卖,一个不留。”
这些守在外头的人,不是二太太的,就是被二太太收买了的,再不就是以为正院就要殁了,见机的投靠了二太太的,在正院被关的日子里,院子里的小丫头也没少哭到门口央求,都是一个府里的下人,那些人却狠心不肯放一个人出去,更是在涂妈妈说没米没水的时候,也漠然装作不知,没有一个人发善心送过一点水进院来。
发卖还是轻的。
守在院外头的人顿时凉了半截,有人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快把太太送回院子里,千万莫让疫病传了出来。”
还在做杀人夺财的美梦。
林思敏早就知道太太今天要出来,正好带着四姑娘过来,就听到这句话,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就向那个大叫的人砸去,正中脑门,那人血流如柱,倒在地上。
大太太道:“谁敢再胡言乱语,污蔑本太太得的是时疫,这就是下场。”
有些蠢蠢欲动的被林思敏这血腥的一砸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有些老实的已经跪了下来,向大太太请罪。
四姑娘泪流满面的扑进大太太的怀里,小姑娘这几十天如在地狱里煎熬,担惊受怕,吃不好,睡不香,以前圆润的小脸现在瘦了一大圈,大太太看着鼻子发酸,搂着小女儿泪如雨下。
二太太急急赶了过来,远远地看到大太太身姿笔挺地立在正院,不由倒抽一口凉气,顾氏怎么没死,怎么没死呢!
只是顿了顿脚,二太太就哭着扑了过来:“太太,我的好太太,你终于好了。这些天,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里呀。”
“真是我的不是。”大太太面无表情:“让妹妹担心了这么久。”
“没什么的,太太,只要您身体康健了,**劳些也是应该的。”二太太没想到大太太对她仍如以往一般的和颜悦色,忙殷勤地上前去搀扶她。
刚走近,脸上就挨了重重的一巴掌,二太太恼火地抬头看大太太,大太太回手又是一巴掌,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对二太太极力忍让,就算她独霸大老爷的宠爱,在大老爷面前做尽了挑拨离间之能事,抢揽府中大权,贪污自己的钱财,大太太也从没有对她重言过几句,哪怕是大少爷病得沉苛,她也只是怀疑,没有为难过二太太半句。
可这一次,积年来的郁心愤怒全都累在了一起。
“你怎么敢打我?”二太太总算反应过来,厉声尖叫。
大太太再次出手,这一次是正反连着打,“哔啪”连着十几下,大太太打得爽快,阿九和大姑娘看得也爽快,大太太早该拿出正室的派头了,不然,也不会被欺侮到如此田地。
罗生家的和许妈妈怔怔地站在一旁,都不敢上前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二太太被大太太打耳光。
二太太娇俏美丽的脸顿时青红紫绿一片。
“好你个顾氏,趁着老爷不在府里,你就欺凌于我,我也是老爷明媒正娶的平妻,你凭什么打我?”二太太气得尖叫,却到底心虚,不敢还手。
“来人,把赵氏抓起来。”大太太不理会二太太的质问,杨声道。
梁妈妈早就把府里行刑的婆子招来了,一听这话就挥手上两个婆子上前拖二太太。
“顾氏,你疯了吗?我可不是林家的妾,我是平妻,你无权处罚我。”二太太一手甩到两个婆子,大声道。
“还敢胡言,拖出去重打二十板子。”大太太厉声道。
涂妈妈亲自操起竹夹板,也不管二太太有没有被压住,对着二太太的背就打了下去,二太太惨叫一声,回头对罗生家的道:“你们……你们瞎了眼么?没看见你主子快被顾氏打死了?”
罗生家的听了就上来夺涂妈妈手里的竹板子,许妈妈却转身往回走:“奴婢去请舅老太太来……”二太太做过什么许妈妈心里最清楚,大太太的命都差点给二太太害了,逃出生天后,能不报复么?她可不敢对着太太的火气冲,没得人救不了,自己也要挨顿臭打。
正院里的其他婆子早就恨透了罗生家的,见她过来扯涂妈妈,操起扁但就往罗生家的身上砍,罗生家肩头立即挨了一下,痛得直叫,几几正院的小丫头也是气她不过,没有东西就上来抓她的脸,边抓边骂:
“叫你不给我们送水送米,叫你想饿死我们,打死你个狗腿子,打死你。”
罗生家的那张原本就苍桑的脸,顿时被抓得满目苍夷,一道道血痕横七竖八地挂在脸上,捂着头痛哭。
二房的人见了这种情形,谁还敢上前来拉扯?
涂妈妈手里的竹板子打得啪啪作响,二太太哪里受得住这个,早被打扒在地上,痛得大骂。
没多久,舅老太太就匆匆赶来,二姑娘三姑娘也跟在后面,一见二太太被打得血淋淋的,不由哭了上来:“娘,娘。”
二姑娘气得指着大太太骂道:“大娘,你是不是被时疫折腾疯了,怎么一出来就胡乱打人?”
“大娘是看爹爹不在府里头,就这般虐待我娘么?您平日里的贤良宽厚难道都是装出来的?”三姑娘到底比二姑娘会说话,骂人都不带脏字的,却能噎得死人。
“到底是谁趁着爹爹不在府里头就害人。”大姑娘一把抓住二姑娘的手指,用力一拧:“以后你但敢再指着我娘骂,我就拧断了你这根手指。”
二姑娘痛得伏在二太太身上,替二太太挡住涂妈妈的竹板子。
舅老太太来了半晌,却只是冷冷看着,对二太太的挨打不置一词,看二太太痛得快要晕过去了,才走上前对太太道:“侄媳你好了,好了就好,好了就好。”说着,还拿帕子去拭眼解。
“这些日子你被关在这院子里,我不知道有多揪心,想来看你吧,你又是那种病,真是老天保估,总算雨过天晴了。”
大太太冷冷地看着舅老太太,淡淡地给她行了一礼。却不肯对她多说半句。
舅老太太就有些尴尬,笑了笑道:“也不知赵氏做错了什么,这打也打了,凌秋又不在府里头,你就算心里再有气,还是等凌秋回来了再说吧。”
言下之意,打了这么久,你的气也出得差不多了,莫要等大老爷回来交不了差就是。
大太太道:“这是我林家的家务事,舅母还是少管些的好。”
舅老太太听得噎住,脸色立变,却又很快平静了下来,笑道:“也是,原本凌秋去京城时,我这个老不死的就该跟着一起走才是,可府里是这般模样,连个做主的正经主子都没有,我实在放心不下,这才厚着脸留下来,没想到一片好意倒碍了人眼了。”
大太太向来嘴拙,虽然怀疑舅老太太在时疫这件事上也有掺合,但到底没有证据,听了这话却不知如何回,就把脸别过一边去,不看舅老太太。
舅老太太吃了记闷棍,嘴巴再会讲,遇着个半天也打不出个屁来的闷嘴葫芦,就算再会说,也接不下去,站在原地噎了半晌,眼珠子一顿乱转,又放缓了脸色:“侄媳难得病好,就不要总在外头站着了,凌秋如今官至四品,连升两级,你可已经是四品官太太了,可就得有四品诰命的作派,进屋去吧,让厨房里好生炖些补品来,好生补补。”
从头至尾就没有多看二太太两眼,二太太又气又痛,却也知道如今不是得罪舅老太太的时候,又在心里把整件事来来回回想了一遍,暗想自己也没落下什么把柄,就算大太太怀疑自己在这件事行了手段,也没什么证据,如今自己无端被她打成重伤,只需睡在床上等大老爷回来再整治顾氏就是。
伸手不打笑脸人,大太太还是不好在面上太得罪舅老太太,就依言回了正屋,涂妈妈和杨妈妈两个却没闲下来,立即着手调查,从太太病发那天晚上请大夫的人事查起,再查给正院送水送柴米的仆人,还有府里头两次请来的大夫等等,这也是阿九的主意,暗中收集证据,只等大老爷一回来,再把证据摆在大老爷面前就是。
正屋里,舅老太太坐在大太太对面,一双眼看直往阿九身上溜:“九姑娘这一回可是立了大功了,若不是你,你家太太的身子也没这么快痊愈。”
大太太慈和地看了眼阿九道:“多亏了阿九,不然,我也就死在这个屋里了,阿九就是我家的福星。”
舅老太太道:“真是个好孩子,又孝顺,你该好好待她。”
大太太点头应是,舅老太太又道:“捷儿那孩子最是用功,这一次春闱怕是能高中榜首呢。”
说起大少爷,大太太就难得的露了一丝笑容,“那孩子说,一定要给考个举人回来,让我扬眉吐气。”
舅老太太就又看了眼阿九道:“你放心,捷儿说这一次他一定会高中,他若是中了举,你还可以给他说门贵亲,以后有个好亲家撑着,你在林家也就更有话语权一些。”
大太太听得怔住,就看向阿九,阿九垂着眉眼脸正淡淡的,并无异样,一旁的林思敏也转过头来看阿九。
大姑娘就道:“看舅奶奶说的,大哥早就成亲了,小九都进门大半年了呢。”
舅老太太就似笑非笑地看着大太太,没再往下讲。
舅老太太走后,大姑娘就拉住阿九道:“小九,那不是大哥的想法,那天大哥去岳麓书院时,在院子外头站了很久,除了不放心娘,我相信,大哥更不放心你。”
阿九拍了拍大姑娘的手道:“我明白的,不会在意舅老太太的话。”
大姑娘这才放了心,晚上阿九不放心大太太,又去了正屋,大太太正在拆头上的钗环,见阿九进来,就递给她一根玉簪子:“娴儿和小四都有,这根送给你,我说过,我以后就拿你当女儿养着。”
阿九恭敬地接过簪子,那玉触手温润,雕的梅花双如意的头,一看就是上品,大太太虽然送过不少首饰给她,但如这根玉一般的,却是头一回。
“娘……”阿九细细地唤了声。
大太太拉住她的手郑重道:“好孩子,别把舅老太太的话放在心上,我看得出,捷儿是很在乎你的。”
阿九就想起樱桃来,那天找过樱桃之后,樱桃着实也帮了阿九不少忙,在阿九面前也小意得很,樱桃的心思已经喧之于口了,大太太的意思虽然是承认了自己的嫡媳地位,但肯定不会反对大少爷纳妾的,自己和大少爷的年龄悬殊太大了,就算大少爷等得,大太太怕也等不得,正院太需要一个孙子来维持地位了。
二月二十,大老爷和大少爷,二少爷是同一天回的府。
早就得了信的二太太,早早就使了人在二门处等着,只等大老爷一进府,就通知二太太。
大老爷带着两个儿子,意气风发地朝二门走,刚过垂花们,就见许妈妈跪在地上等着。
“这是为何?”许妈妈是二太太的奶娘,在二房里地位尊崇,二太太不是出了大事,是不会让许妈妈在二门处拦自己的。
“老爷可算回来了。”许妈妈泪眼婆娑:“二太太她……她如今可是只剩一口气,就等着再见老爷一面。”
大老爷听得心一紧,声音都变了:“赵氏怎么了?”出去时,明明是顾氏重病,赵氏好好的,如今怎么反倒是赵氏只剩一口气了呢?
“老爷,二太太她……她是被大太太虐打致重伤,又过于思念老爷,所以……”许妈妈已经泣不成声了。
“大太太的病痊愈了?”虽然早就得了信,但府里的时疫清除了,大老爷到底还是松了一口气,可一听说顾氏打了赵氏,心里又气,人才好,就开始在府里作威作福,顾氏做事就是上不得台面。
“太太病一好,就看二太太不顺眼,趁着老爷您不在府里头就……就把二太太往死里打啊。”许妈妈添油加醋地就把大太太病好那天的事情说了一遍。
“这还得了,走,随我看看去。”大老爷抬脚就往怡蓉院去。
听到生母挨打病重,林思聪却没有跟着大老爷一起去,而是默立在二门处,大少爷就道:“二弟怎么不跟着去瞧二太太?”
“我还是先去见太太吧,临走时,太太可是病危呢。”林思聪道。
大少爷的眸中清辉闪了闪,唇边勾起一抹笑意,执了二少爷的手道:“走,一起去。”
大太太正教阿九绣梅花:“小九啊,瞧着你这双手也是巧的,怎么绣出来的梅花比喇叭花还丑呢。”
阿九被大太太捉住教十天了,手指头都快戳肿,绣出来的东西却着实见不得人。
“娘啊……”阿九快哀号了,“不是有云绣坊么?小九真不是绣花的料啊。”
大太太就拿手戳她脑门:“哪家闺女不是先学女红的?你那诗词歌赋念得再好,一件像样的衣服都做不出来,小心没人要你。”
“不是有娘要我么?娘不嫌弃我嘛,我不学了,不学了。”阿九就在大太太身边把身子扭成了麻花股。
四姑娘拿着绣棚子敲她:“就算不会做衣,那也得懂绣花,将来云绣坊要是交到你手上,你连一点子女红门路都不通,怎么打理啊?小心被绣娘们骗了。”
大少爷站在门外静静地看着,眼中的清辉柔软一片,鼻子酸酸的,二少爷就在一旁看着他笑,清咳一声。
屋里的人转头看过来,隔了生死,差一点就今生再难相见,乍见儿子,大太太泪如泉涌,站起来时,手上的绣棚掉了也不自知。
“娘——”大少爷大步走进屋里,扑通跪在大太太跟前。
“捷儿。”大太太把大少爷的头揽在怀里。
“儿子不孝,娘病重却远游,娘,您责罚儿子吧。”大少爷声音哽噎。
“好男儿当以事业为重,娘不怪你,你看,娘不是好好的么?”
大太太把大少爷扶了起来,二少爷上前给大太太行礼,大太太眼眸深深地看着二少爷,半晌才道:“聪儿可去瞧了你娘亲?”
“母亲是嫡母,儿子先来看您。”林思聪垂头回道。
大太太叹了一口气,柔声道:“快起来,还是去看看你娘吧。”
“谢母亲,儿子这就去。”到底是自己的生母,林思聪行过礼后就匆匆走了。
四姑娘就扑进大少爷怀里:“大哥,你不知道,我好害怕,他们把娘和大姐姐还有小九都关起来了,不许我进去,我以为,再也见不着她们了。”
大少爷听得皱了眉:“怎么连大妹妹也关着了?不是让她守着您的么?”
“此事说来话长。”大太太就添添减減的把大少爷走后的事情略为说了一遍,大少爷在听说大房被断了水米柴火时,一掌打在桌案上:“娘,他们也欺负太甚!这是想置您于死地啊。”
又转头看向阿九,若不是阿九机灵,在乡下练就了一身抓鸟爬树的本事,只怕也难以暗中出去,只怕大太太和大姑娘就要死在正院里了。
“小九……”在书院的两个月里,大少爷最担心的就是大太太,最想念的却是阿九,能够见到她安然无恙地站在屋里,他的心就满满当当的充实着,仿佛所有的担心和害怕都是多余的。
阿九对大少爷笑了笑,正要说法,外头大老爷已经气冲冲地进来了。
大太太镇琮地看着大老爷,肯前规矩地给他行了一礼:“老爷回来了。”
“病可都好了?”大老爷沉着脸问道。
“多谢老爷挂牵,妾身病都好了。”大太太径直坐回椅子上,也不管大老爷还站着。
这种作法实在有点愈矩,丈夫问话时,做妻子的该站着回才是,大老爷以前在大太太面前威严惯了,大太太的态度突然改变,让他的火气更甚。
“你病着时,府里内内外外的全由赵氏辛苦操持,我也知道,你心里有气,我不该在你重病时离家,可皇命大于天啊,圣上隆恩,我能放下正事不管,在府里陪着你么?你既好了,就是林家的福气,该当一家和睦共处才是,怎地人一好,就把赵氏打一顿?她不过代你管些中馈,你就这么容不得她,生怕她夺了你的掌家权?”
果然是恶人先告状啊!
大太太冷笑了声,唤来涂妈妈:“把小菱角来上来,还有长忠,外加那两个大夫。”
大老爷愕然地看着大太太,不知她是何意。
小菱角带上来了,大太太道:“小菱角,把你知道的,对大老爷说了遍。”
这一两个月,大太太并没有虐打小菱角,反而好吃好喝地待着她,等的就是这一日。
“回太太老爷的话,是二太太让奴婢对小莲叶下手的,原本涂妈妈和九姑娘说,太太患的是水痘,二太太说,只要小莲叶一死,就推翻了九姑娘的判断,坐实大房时疫的病情,奴婢的娘病了,二太太给了你会不会写,请问你,衣冠禽兽四个字你又认不认得!”大太太边说,清莹的泪水就缓缓流下。
这是她经历过生死存亡时,关在院子里的顿悟,以往在意的一切,在如今看来,不过是些狗屎,若得不到人心,那表面的风光得了又有何用?
“你——”大老爷被说得无地自容,向来嘴笨拙的顾氏今日字字带血,如钢刀般凌割着他的自尊和良心,让他不得不回首,且不说以前,就是现在,没有顾家的嫁妆,他这个湖南布政使也不太好当啊,新上任,要感谢提拨他的恩师,要打点上司,又拉拢下属,哪哪都要用钱啊,还有,他现在手里还攥着京城五家云绣坊的铺契,那又是顾氏的财产,那些可都是真金白银啊……
“心婉,看在聪儿和仪儿谨儿的面上,我不能休了赵氏啊,你也不想一想,这几个孩子都还没说亲,若是生母名声如此下作,将来还有谁敢进咱们家的门,小二小三就更难嫁得了好人家了,你不是向来都疼爱聪儿的么?他就要参加科举了,咱们做父母的,还是不要影响儿女的前途的好。”大老爷又改变了策略求情。
大太太冷坐着,一不看他,二不说话,如一尊石像。
大老爷不由感觉一阵挫败,气道:“除了休了她,其他罚她的法子我还是同意的。”
大太太道:“我还是那句话,你若想要家和万事兴,那就要么休了她,要么与我和离,你既舍不得她,那就写和离书给我吧,她不就是想我腾位子么?我给她就是了。”
“你……不要后悔。”大老爷恼羞成怒,一跺脚,往外头走去。
大少爷等大老爷走后,就劝大太太:“娘,你何必跟爹爹闹得这样?对付二娘的法子多了去了,何必行这等伤敌五百,自损一千的事,二娘想扶正可是多年了。”
阿九听了就皱了皱眉看着大少爷,她对今天的大太太很欣赏,女人就是不能太过懦弱了,大太太以往就是太过忍让大老爷,才至于在府里的地位不如一个妾室,对大老爷那道貌岸然的人,就是不能太留情面。
典型的当了那什么还要立牌坊,阿九最看不起这样的男人了。
“捷儿,娘受够了,这一次若不是阿九,不止是娘被害死,顾家的财产也会被她夺了去,涂妈妈关在院子里的时候,赵氏就想方设法的夺我的产,在帐房里动了不少手脚啊,你爹那种人,娘实在是不想跟他过下去,娘有的事钱,凭什么吃自己的,用自己的,还要看他的脸色过日子?你放心,娘就算和离了,娘的那份家业将来也还是你的。”大太太摇了摇头,痛苦地说道。
夫妻十几年,大太太虽然不够聪慧,但也不是傻子,她小意待着,用心经营着,付出良多,又得到了什么?
“可是娘,儿子下月就要进考场了……”大少爷劝得有些无力,大姑娘的目光闪了闪道:“大哥,你先回屋去歇着吧,我来劝娘。”
大少爷就看了大太太一眼道:“娘,您也不要太过生气了,不管如何,爹爹这一次都不会在像以往那般宠着二房了,您以后也不能太惯着爹,有些人,你对他越好,他就越把尾巴翘上天了,偶尔强硬一下也好。”
大太太头一回听大少爷如此编排大老爷,原本郁闷的心情又舒散了些,笑道:“嗯,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让小九送你。”
大少爷就去拉阿九的手,阿九也知道,这个时候,大太太和大姑娘要说私密话,自己在屋里也不太好,就乖乖地跟了出来。
刚出浣溪纱,就见英姑正呆在桂花树向朝这边望,看到大少爷时,眸子一亮,从树后走了出来。
“大表哥,你回来了?”英姑上前给大少爷行了一礼,美眸湛亮。
大少爷不咸不淡地回了一礼:“多日不见,表妹越发的秀丽了。”
那么淡淡的语气,却是一上来就亏姑娘家的样貌,饶是英姑爽直大房,也羞红了脸,垂眸娇嗔:“表哥怎么一见面就笑话人家。”
“不是笑话,表妹确实是越发漂亮了,听舅奶奶说,不日就会带表妹回京城,饮过江南水的女孩子,比起京城的姑娘来,就是要水灵,回到京城,表妹定能越过大多名媛去,保不齐,表叔就为表妹相中一门豪门贵亲呢。”大少爷笑容清浅,语气温柔。
英姑却是听得脸色一白,湛亮的眸子黯淡下来,目光复杂地看着大少爷,半晌才干干地说道:“哪里啊,表哥又说笑了,大表姐说找我要个京城的绣花样子,我这就去一剪梅了。”边说边把手藏进袖子里。
阿九眼尖,看到英姑手里捏着一个紫色锻面香囊,原本应该是送人的吧,现在却是收回去了,阿九有些莫明地抬头看了大少爷一眼。
“娘怎么会有和离的心思?小九也不帮我多劝着点。”大少爷牵着阿九的手,边走边道。
“我觉得娘也没说错,娘有财有貌又有闲,凭什么非要看人脸色过日子啊,老爷有些事情也确实做过了些,我若是娘,早就和离了。”在这种事情上,阿九希望大少爷明白她的立场,大太太的那些话,原就有一半是阿九教的,如果大少爷也是大男子主义,只看重名利的话,那趁早,阿九不想奉陪。
“什么财有貌又有闲。”大少爷好笑地敲阿九的头,嗔道:“小九想过没有,若娘和爹爹和离了,大妹妹和小四怎么办?林家可丢不起这个人,一个生母被休弃的女人,她的子女是很难结好亲的。”
这倒是实话,可难道大太太为了子女就该一辈子被大老爷和二房欺负吗?
大少爷应该还有一句话没有说,生母被休弃,对他将来的仕途也有影响。
阿九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不能说大少爷是错的,毕竟这个时代对女人太过苛刻,和离了的女人处世举步维艰,虽然大太太拥有财富万贯,但没有男人护卫的女人,很容易被人夺产欺凌,就如,京城里的顾家舅母。
听说这一次大老爷去京城,就从顾舅母手里要了几家云绣坊回来,若是顾大舅在,又怎么可能让妹婿抢得财产?
“又在想什么,小九,别急着眉了,要多笑笑。”正走神,大少爷拧了拧她的鼻子笑道。
两个刚转过弯,就见樱桃正盈盈玉立于竹篱斋回廊处,美眼湿润:“爷,你回来了。”声音里的喜悦不加掩饰。
大少爷含笑对樱桃点了点头,樱桃就跟在大少爷和阿九身后进了屋,伸手帮大少爷脱下锦披,又进屋拿了便服出来,为大少爷解外衣。
大少爷理所当然的让樱桃服侍着,阿九就坐在酸枝梨木的椅子上晃动着两条小短腿。
樱桃的眼神温柔而专注,细声细气地问大少爷在岳麓书院过得可好,吃穿有没有人打点等等,大少爷耐心回答。
阿九的眼睛就转向玻璃窗外,看着那些初绽的桃花出神。
“爷,大考之前,您不再去了吧。”樱桃给大少爷穿好便服后,打了水,拧了热帕子递给他。
“等考完了再说。”大少爷坐在阿九对面,捧过她的脸来:“在想什么?小九,等我考完了,再带你去杨家屯好不好?”
阿九被迫看着他的眼睛,大少爷的眼神清浅柔和,还带着一丝劫后重生的喜悦,突然就想,若这一次自己和大太太一起死在正院里了,大少爷回来,会不会伤心?他的伤痛又会维持多久?
一时就想起迟迟不肯去武当山的林思敏来,三姨娘还被关着,自己也没出来,那老实孩子在自己被关的日子里天天围着院子转悠,自己叫他帮着送水米进院子,他就毫不犹豫地跳进院子里,就不怕会染上时疫么?
“小九!”大少爷的眼神有些发沉,阿九这才回过神来道:“不用了,爷好好念书吧,四姐姐说让我帮她编一根络子的,我先去啦。”
说着,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蹦跳着走了。
大少爷微眯着眼看着阿九离去的背影。
到了晚间,大老爷来了正院,阿九和四姑娘在大太太屋里剥栗子吃,见大老爷来了,忙起身行礼,大老爷抚了抚四姑娘的头道:“小四,等你两个哥哥大考完,爹爹就着手举家迁往长沙府了,到时候,爹爹带你去橘子洲玩好不好?”
四姑娘听得一怔,随即高兴道:“真的吗?爹爹真的会带小四出去玩吗?”
大老爷素来对四姑娘很淡,从来没有这般与她亲近过。
“是啊,带你们娘几个一起去明月山泡温泉,但林泉寺的樱花好不好?”大老爷边说边睃大太太。
大太太安静地做着绣工,眼神都没瞟过来一丝。
“娘,娘,爹爹说带我们一起去呢,那爹,也要带小九去。”四姑娘到底单纯,大人间的暗涌没有影响到她,她高兴地跳到大太太的膝间,抱住大太太的腰道。
“当然要带小九去啊。”大老爷笑着回道,眼神柔柔地。
“那爹爹也要带二姐和三姐去吗?她们去的话,我就不去了,免得我有什么,她们又要抢我的。”四姑娘嘟着嘴小声问。
四姑娘还真是像极了大太太,什么都放在面上,一点也不会掩藏自己的真心。
大老爷果然面色沉了沉,随即又拉过四姑娘来,抱住自己的小女儿道:“她们两个是你的姐姐,小四应该尊敬,友爱姐姐,因为,明天起,爹就要把你二娘送到家庙里去为林家祈福半年,那时候,她们的亲娘没在身边,小四应该更让着两个姐姐一些才是呀。”
这是变相地在向大太太陪罪么?
大太太果然讶异地抬了眼眸,大少爷便随手拿起大太太手里的活计,“太太是给为夫做的吗?”
太太正在做一件锗色的袍子,绣着胸襟的花边。
“是给思敏做的,这一次没有思敏偷着送米粮进来,我和娴儿早就渴死了。”大太太淡淡地回道。
大老爷的眼眸凝了凝,拍了拍大太太的手道:“太太至贤啊。”以前可是只要大太太开口,大老爷不是斥责,就是讽刺的,如今却成了至贤呢?
差点害死正室,却只是罚到家庙里过半年,这点罚不是太轻了点吗?
总比以前凡事都看成大太太的错好,看来,还是像小九说的,对男人不能太过温顺,男人骨子里是有点贱的。
大老爷就看了阿九一眼:“太太不是说要把小九认作女儿吗?不若明儿在百花宛里请两桌吧,一是恭贺太太你病体痊愈,二嘛,就是太太您收小女儿。”
阿九听得心中一喜,以前大太太只是口头上说,把自己当成女儿养,如今由大老爷提出,还举行一个仪式的话,自己的身份就不再只是林家的童养媳了……
大太太对这个提议也很高兴:“老爷决定就好。”态度比先头缓和多了。
“等捷儿和聪儿两个考完后,舅老太太就要回京城了,今儿她对我说起了想与林家结亲的意思。”大老爷不无骄傲地说道,他的官职提升后,子女的婚配眼光就要相应提高了,家世身份要配得上才行。
“舅母大人想说的是英姑还是凤淳?”大太太认真地问,大姑娘的亲事已经订下,不能再改,大太太关心的只有四姑娘,但四姑娘还小,她也不是太想现在就定下来。
“自然是英姑,十四岁的姑娘家还跟着跑这么远出来,自然是有目的的,我瞧着英姑娘孩子爽利,做我们林家的媳妇还不错。”大老爷笑道,要放在以前,与赵家结亲是林家高攀了,现在却不能这么说了,毕竟舅老太爷虽然是吏部尚书,但到底年纪大了,英姑的父亲可才是个六品的文职,在工部,又不是实职,加之林家两个儿子若是再都考取了举人,那林家的后劲就要比赵家强多了,而且,赵家可没有顾氏这样有钱。
“哦,老爷是打算把英姑说给聪儿么?”大太太讶异地问。
“舅老太太的意思是咱们的捷儿。”大老爷就看了眼阿九道。
“捷儿!”太太蹭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可是捷儿有了小九啊。”病了一个月,守在大太太身边细心服侍的就是阿九,生死存亡间,还是阿九机智地救了自己,救了大姑娘……大太太是真的喜欢起阿九,感激阿九了。
“捷儿都十五了,小九才八岁,王通判都有两个孙儿了,真要等到小九长大,他们两个圆房,至少得七年,太太你等得?”大老爷笑道。
大太太立即怔住,是啊,林思聪这两年也会成亲,到时候林家的长孙就是二房的,而不是大房,大太太的眉头不由又皱了起来,有些无措地看着阿九。
“当初也是为了治好捷儿才把阿九抬进来的嘛,如今阿九是咱们林家的女儿,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好,若是捷儿舍不得她,大可以两头大就是,只要捷儿能考取进士,娶两个妻子也不是什么大事。”大老爷进一步劝道。
大太太就有些不自在地看着阿九,阿九的心情一阵烦燥,尽管早主知道会有这种烦心事,但还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发生了,脑子里就出现大少爷眼巴巴看着自己讨要鸡腿吃的样子来。
晚上阿九闷闷地上床,冬梅过来给她掖被子,看阿九恹恹地,就叹了口气道:“姑娘该高兴才是,老爷和太太可是把姑娘疼到骨子里去了呢,女儿可是娇养着的,做人家儿媳妇可没有做女儿好。”
这倒是实在话,如果阿九原就是个儿童的灵魂,她就没这烦恼了,但她是成年人的灵魂,病美男原就是她前世最萌的男主角……原本她的潜意识里也把大少爷看成是自己未来的夫君的,虽然不确定……
“大少爷指不定不会应呢,姑娘快些睡吧,瞧这小脸,可是又瘦了呢。大少爷又得心疼了。”冬梅看阿九没吱声,又劝道。
“做姑娘挺好的。”阿九主嘟哝了一句。
第二天,林思聪一早来给大太太请安时,一改往日的淡定儒雅,神情恹恹地。
大少爷却是神情气爽地进了屋,兄弟两人在穿堂处相偶,大少爷道:“二弟昨儿个没伤风吧,我瞧着你脸色不太好。”
“没什么,大哥。”大少爷的清爽看在林思聪的眼里越发的刺眼,他的眼神黯了黯,抬脚进了正屋。
请过安,大少爷和二少爷两个就都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去温书,阿九就甩开冬梅,一个人在院子里逛,走到一剪梅时,听到前面有人说话,她忙闪到假山后。
“表妹为何不开心?”是二少爷的声音。
“二表哥,没有,我没有不开心啊。”英姑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像是哭过。
“表妹,你……你也不愿意对吗?你一定也是不愿意的吧。”林思敏的声音很激动。
“二表哥,你……你放开我。”英姑的手被林思敏握住,使劲挣扎。
“你若是也不愿意,那我去跟父亲说,我求父亲把你给我,表妹,我知道,你的心里也有我的。”林思聪紧握住英姑的手不肯放。
“你……你说什么?”英姑诧异地更想挣脱了。
“大哥已经有小九了,小九又是大哥的救命恩人,表妹,阿九虽然出身不如你,但在大哥的心里,你很难越得过的。”林思敏迫近英姑,声音低沉沙哑。
英姑怔住,半晌没有说话,似乎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原来二少爷是真心喜欢英姑的,阿九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正要离开,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我还以为二弟回屋读书了呢。”是大少爷不紧不慢的声音。
“大表哥……”英姑慌乱紧张的声音。
“父亲说要交换你我的庚贴,可是原来你……”大少爷的声音带着一丝痛苦,黯哑得让人听得心酸。
英姑果然越发的急了:“大表哥,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我没有,我……”
“不用解释了,表妹,我知道,我是个病怏子,是很难给人安全感的。”大少爷黯然道。
英姑果然更急了:“不是的,表哥,你知道,你知道我的心里只有你的。”
听到心仪的姑娘亲口承认喜欢的是自己的大哥,到底是情窦初开的少年郎,就算再沉稳自若,林思聪也受不住,他额间青筋暴起,愤然跑开。
“二表哥——”英姑于心不忍。
“表妹还真是舍不得二弟呢,虽然两家已经确定了这门亲事,但到底还没有下婚书,表妹想要改变心意还来得及的。”大少爷的似乎很善解人意,语气里的那丝痛苦却让英姑更加心软自责。
阿九不想再听下去,抬脚悄悄离开。
刚走出不远,身后就传来大少爷喊声:“小九。”声音里带着一丝惶恐。
阿九装作没听见,加快了步子。
“小九。”素来淡然的大少爷竟然跑了过来,抓住阿九的肩头。
“小九,你……你刚才一直在这里?”大少爷清亮的眸子紧紧地盯着阿九。
阿九垂着头没有说话。
“不是的,阿九,不是你想的那样?”大少爷急切地想解释。
“我没想什么呀,刚才在那边摘花玩儿呢,爷不是说回屋读书的吗?”阿九脸上的笑有点免强
“是吗?原来这样啊。”大少爷眼里闪过一丝满意的笑意,很自然地牵起阿九的手,附在她耳边道:“忘了告诉你一件事,爹说要我娶英表妹,但我没同意。”
阿九不由怔住,没同意?那为什么刚才还那在英姑面前吃二少爷的醋?
“傻阿九。”大少爷见阿九愣愣的,不由戳了下阿九的脑门,却不再解释。
过了两天,赵林两家联姻的消息就在府里悄悄传来,有人传英姑会是大少奶奶,有人传是二少奶奶,英姑一下子成了府里的焦点。
而二少爷反常的落拓和伤心,也让府里的下人议论纷纷,他甚至还借酒消愁,有人还看见二少爷醉晕在桃花树下。
而大少爷,在听到这种流言后,对樱桃道:“既然是二弟的心上人,我又岂夺人所好,就算……就算我心里再不舍,我也会退让的。”一副为全兄弟情义忍痛割爱的样子。
府里头大少爷的风评顿时比二少爷好了很多,以往的完美少年遇见到情事便如此不淡定,大老爷大发怒火,把二少爷大骂了一顿,说他因情丧志,胸无远志,不堪大用。
英姑则因大少爷的拒婚也痛苦着,原本爽朗之极的少女突然变得多愁善感起来,成日介躲在屋里伤春悲秋,一个不好,就拿帕子拭眼角。
大老爷虽然说了要把二太太送到家庙去,但二太太哭着求大老爷:“总让敏儿大考完了再送妾身走吧。”
大老爷心一软,就缓了送走二太太的日子。
二太太没走,大老爷为二少爷痛心时,就跑去怡蓉院把二太太骂一顿:“看看你把聪儿教成什么样了?太让我失望了,不过一个女人罢了,就如此要死要活,太不成器了,到底是你这种心机阴狠地人教出来的,就是不如顾氏教得好,你看捷儿,他就不像聪儿。”
气得二太太当时就捂住了胸口,哭得泣不成声,偏大老爷又禁了她的足,不许她出怡蓉院半步,只好跪下来求大老爷:
“让妾身去劝劝那孩子吧,他素来懂事孝顺,不过是一时看不开罢了,我到底是他的亲娘,懂他的心,他一定会听我的话的。”
二少爷也确实从小就听话懂事,曾一度是大老爷最大的骄傲,为了儿子,大老爷点头同意了二太太的请求。
二太太从怡蓉院出来,首先去的却不是二少爷的院子,而是落霞居,一进去就轰走了舅老太太身边的人:“都出去,我有事跟伯母说。”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