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请牢记 ) ( 请牢记 ) <div>
直到十三岁那年,他才知道,自己喝下的,是人血。 首发--无弹出广告
不是普通的人血。只有禀性极阴极寒者的心血,能够缓解这个嗜血之咒。
母亲为了他,四处寻找禀性阴寒之人,再从中选出健康、干净、美丽的少女,将她们带到幽冥岛上,然后,终结她们如花的生命,将她们心中之血,注入那一盏盏美丽的琉璃杯。
珍珠红,琥珀浓,酒盏杯握在他苍白而修长的指间,美得让人心颤,谁又知道,这美丽后边,是何等的罪恶,杀戮?
他终于将酒盏打碎,再也不肯喝下这一杯杯鲜血。这是他第一次忤逆母亲。酒盏落地那一刻,他看到母亲眼中的痛楚与凄伤。
破碎的声音透过了时空,仿佛从不可知处传来,他的心猛地收紧,仿佛被多年前的回忆猛击了一下,痛得再也说不出话。
紫萱注视着他,眼中也有了泪光,这么多年来,她一直能看懂他的痛苦,也一直默默侍奉在他身边,但却无能为力。
她的声音哽咽起来:“杀了她,就能终结这一切痛苦,如果少主人不忍下手,就请让紫萱代劳!”
言罢,紫萱左手一抖,将朝颜手上的绳索绕在她脖子上,强迫她抬起头来。另一手运指如钩,向她胸口直插而落!
“住手!”小瞳一声轻喝,紫袖微张,一蓬散乱的紫气从袖底涌出,在朝颜和紫萱之间砰然爆散。
紫萱低哼了一声,右手手腕顿时脱臼。指尖鲜血淋漓而下,朝颜胸前也是一片血痕,不知是紫萱的还是她自己的。
小瞳双眸神光闪烁,似有不忍之色。他本无心伤到两人。只是此刻真气已全然不受控制,若一个不慎,不仅自己血脉顿时逆流。而且两人绝难以承受其真气,必定重伤。这样仅受轻伤,已经是万幸了。
然而他自己的情况却颇为不妙。一招击出后,全身凌乱的真气似乎都脱离了约束,在体内恣意乱行,不时猛烈反噬。
小瞳再也无法控制,双手支撑着地面。身后的长发凌乱的垂散开来,铺散在木板上,额头上也是冷汗淋漓,全身都在一团凌乱的寒光中微微颤抖。
紫萱不顾自己的伤势,将朝颜推开。扑上前去。她一手扶住小瞳,一手放在口中,用力一咬。鲜血顿时从她嘴角流出来,染在因疼痛而苍白的脸上,显得十分诡异。她小心翼翼的将流血的手腕递到小瞳唇边。
黑暗中,小瞳澄净如秋夜一般的目光从乱发后面透出来,冷汗已经将他额间的散发湿透。他轻轻摇头,似乎想尽力将紫萱滴血的手从眼前推开,而另一种压抑不住的**又从他苍白的唇间升起——那是对人类鲜血的**。
他用力握住紫萱的手。全身微微颤抖着,像是要抗拒,又像要攫取,猩红的鲜血一滴滴滚落在他本是永远一尘不染的衣襟上。
朝颜转开脸,她已不忍再看下去。
她已然明白了,为什么初见紫萱的时候。她的颈间会留着那可怕的巨大创口,为什么岳捕头会断定小瞳身上有血腥之气,为什么小瞳在甲板上会逼她脱下衣服,为什么当她反抗的时候,仅仅在他脸上划出了一道血痕,就会让他突然疯狂般的想杀死自己。
她忽然记起了怀玉,怀玉在满月之夜也的那一次也是如此的痛苦,究竟他和小瞳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还是只是偶然?
朝颜将目光投向茫茫水波,心中一阵刺痛。眼前这具宛如神佛一般完美无暇的身体,居然同时栖息着魔鬼的**,需要不停攫取人类的鲜血才能延续。
朝颜回过头,透过他夜幕一般垂散的乱发,隐隐看到了他双眸中的泪光。那不是为自己的痛苦而流泪,而是年少的释迦太子,在偶然的机会里领悟了人类的生老病死,却感到深深的迷茫、痛苦、孤独、而又无可奈何。
朝颜心头一恸,或许紫萱是对的,若真能为他解开血咒,那么一切的牺牲都是值得的。她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当初误打误撞的将血送给怀玉喝的时候会立刻平缓他的心境,原来只因为这九窍心头血。
朝颜轻轻的阖上眸子,反正也是一死,反正她也活不过三十年,反正……即便把自己的血给他又如何?如果她的身体还能行动,她或许也会毫不犹豫的走过去,将自己腕间的鲜血递到他唇边。
黑暗中水波微微的振荡已经停息。小瞳的呼吸也已渐渐平静下来,道:“我已经没事了,你放了她。”
紫萱脸色苍白如纸,声音却轻了很多:“能为少主减轻痛苦是紫萱最大的荣幸,但是紫萱不忍看着少主为紫萱而自责!”
小瞳合上双目,道:“我自有办法,你快点让她走。”
紫萱一面垂泪,一面包扎好腕上的伤口,再为小瞳束起身后的散发。她的动作如此温柔、仔细,仿佛已经做过了千万遍,她泣声道:“少主人,只要杀了她,你就能解开月阙在你身上的血咒,你还要忍耐到什么时候?”
小瞳避开她,沉声道:“不要再说了,你立刻把她带回去!”
紫萱跪直了身体,摇头道:“决不。”
小瞳沉默了片刻,缓缓将脸转开,看着一池墨黑的水波:“紫萱,现在我以鬼域岛主的身份命令你立刻回老夫人身边,不得我允许,不得擅自离开。”
紫萱愕然了片刻,仰望着小瞳,喃喃道:“少主人是要赶我走?”
小瞳叹息一声,道:“是。”
紫萱陡然站起身,后退了一步,摇头道:“不,紫萱誓死服侍少主,决不离开。”
小瞳冷冷道:“你自幼生长在鬼域岛上,应该知道违抗岛主之命的后果。”
紫萱呆呆的看了他一会,泪水已经夺眶而出:“少主人……”
小瞳脸色一沉,道:“此话我已经出口,就决不会收回,你立刻离开。”
紫萱重重的跪倒在地上,双手支撑着身体,失声痛哭起来。
小瞳转过身不去看她。
浓浓黑暗中,只有清冷的水声和她轻轻哭泣的声音。
过了好久,紫萱缓缓从船板上支撑起身体,哽咽道:“紫萱自幼经老夫人抚养,恩重如山。少主人善良慈孝,待紫萱名为主仆,实如兄妹,如今不仅狠心赶我离开,而且违抗老夫人的命令……这一切却不过,不过是为了这个陌生女子……难道……”
紫萱抬起泪眼,嘶声道:“难道少主人也动了世俗**之念,竟然为了她,连一切都不顾了么?”
小瞳猛然回头,喝道:“住口!”
这句话一出,三个人都同时一怔。
紫萱呆呆的望着小瞳,泪水如断线之珠,无声的落下。
小瞳低头,轻轻咳嗽了几声,神色也有些黯然。
正是十三岁那一年,他打碎了母亲递过来的酒盏,而后将自己锁在卧室内,整整七天七夜。他发誓永远不再碰哪些罪恶的液体,发誓凭借自己的毅力,摆脱对鲜血的倚赖。
那是一段梦魇般的日子,记忆里只是大块的血红,他将床上的紫色幔帐拖到地上,一条条撕碎,指甲折断,紫檀木的地板也被划出道道深痕。黑色的长发披散,宛如一朵凋谢的墨色莲花,又被泪水濡湿——他的优雅,他的风仪,他的高贵,都被**与挣扎击得粉碎!然而,他始终不肯打开房门,接过那杯救命的鲜血。
第七天的早晨,他已经完全虚脱,房门突然开启,阳光是如此刺目,然而更刺目的是母亲的目光,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将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轻轻推了进来。
她就是紫萱。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渔民的女儿,本来坐在海边织网,却被他的母亲虏走,作为供血的猎物。
那时候,她的眼神如此惶恐,宛如一只误入虎穴的小兽,四处张望着。但她很快发现,这座华丽而黑暗的屋子中不止她一个人。她试探的走近了两步,好奇心战胜了恐惧,她竟主动跑到他身边,扶起他,问他是不是病了。
他艰难的抬起头,长发瀑布般流泻到她纤细的手腕上,凌乱的发丝后,那双幽潭一般的眸子,仿佛比大海还要深,她顿时看的痴了。
他突然握住她的手,目光只停驻在她脖侧,那条轻轻颤动的青色筋脉上。
尖利的呼叫声在黑暗中响起,直透过厚厚的房门,他的母亲再也忍不住,推门而入。
阳光下尘埃飞扬,紫萱似乎被重重的推开,跌倒在屋角,全身不住瑟缩,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而黑暗深处,小瞳一点点抬起头,他竟狠狠的咬在自己的手腕上,鲜血顺着嘴角滴滴坠落,将他淡紫色的衣袖染得斑驳陆离。他原本美秀无双的面孔也因饥渴、疲劳而憔悴如纸,更沾染了点点血污。然而,他的目光却是如此空灵、深沉,绝决中还透露着不属于他年龄的悲悯——为了紫萱,为了他自己,为这错乱的因缘本生。
他的母亲重重叹息了一声,将他扶起。
从此,岛上再没有了被虏来的少女,渔村中流传的吃人海怪的恐怖传说,也终会渐渐被人遗忘。唯有紫萱不愿回家,她甘愿追随这个一见之下就永难忘怀的少年,一生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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