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请牢记 ) （ 请牢记 )中秋节一过，老天爷就一反常态地开始下雨。 秋季本该是干燥凉爽的，但今年雨水异乎寻常得多，气候变得阴冷潮湿。农户们被反常的雨季弄得措手不及，眼睁睁地看着田埂上原本丰收在望的沉甸甸的稻谷，却因为连绵不断的大雨而开始腐烂发霉。辛苦了一年，可到头来却只是空欢喜一场。
皇帝接到来自全国的奏报，均道收成不好，百姓交不起租，流民人数急剧增加。他降旨各地官府贱价卖粮，却没料到发生了多起哄抢大米事故。而且官府发放的粮食对于庞大的灾民群体来说，无疑是杯水车薪。无奈之下，皇帝只好下令各地加强军戒，防止流民闹事将事态扩大。
为糟糕天气头疼的人，可不止是大宸的皇帝，还有晁氏的天汗阿木腾。维持了几乎整个秋天的阴雨天，致使晁氏各部落无法收集足够的草料，甚至部分草料因为过于潮湿而开始霉烂。缺少足够的草料，牛羊就会在冬季因缺少食物而大批死亡，对草原子民来说这简直是灭顶之灾。
“情况很不妙啊。”阿木腾在大帐内握着酒杯皱眉自语。
阿木腾已经五十多岁了，头顶的发结已有明显的斑白。来自极地之北的朔风吹裂了他的皮肤，在额头和眼角留下了深深的痕迹。但他的目光依然如鹰隼一样敏锐，脊背依然像熊虎一样雄壮，步伐依然同猎豹一样矫健，双手可以不费力地拉开百斤的铁弓。他常常命令年轻的子侄与自己摔跤斗力，直到把小辈摔得鼻青脸肿后，用力拍着胸脯放声大笑。他也有狐狸的狡猾，在与大宸、乌叶的周旋中，他的老谋深算使得晁氏大多时候立于不败之地。
“父亲。”一个肩膀宽厚的青年撩开帐帘大步走进，满头的发辫湿漉漉地滴着水。他并不急于擦干头发，走上两步，右手按胸躬身行礼。
阿木腾注视着儿子，希望从他口中得到一些好消息。
青年的眉毛粗长，依稀有几分阿木腾的粗犷，嘴唇略厚，带给人微憨的感觉。他叫柯勒，是阿木腾天汗的大儿子，已从父汗手中获得一些处理正事的权力，但始终是只青涩的小鹰。
柯勒狠狠地甩出发辫上的水珠，有些无奈地道：“果如父汗所料，各位汗王都说拿不出多余的粮草，有的还恳切地请父汗帮忙。看样子，他们是存心要看我们的笑话了。”
阿木腾轻轻拍了他肩膀两下，声音苍凉：“别人都说你父汗是草原上的猛虎，但是千万别忘记了，几位大汗王也是狼啊！”
柯勒觉得有理，低头不语，左手拇指在腰带悬着的斩狼刀柄的鬼头上不停摩挲。
“唔。”阿木腾的目光如刀锋一样劈在帐篷一旁挂着的地图上，沉吟道：“柯勒，你说养活我们草原人，最重要的是什么？”
“牛羊！”柯勒脱口答道，但觉得不妥，又改口说“水草”。
阿木腾阴沉地道：“可是今年雨天太多，牛羊得不到足够的粮草过冬，我们该怎么办？”
柯勒目光虔诚地仰视着父亲，坚定地说：“父汗说怎样做，儿子马上就去做！”
“那就去抢！”阿木腾抽出儿子的贴身宝刀向前方猛地掷出。刀头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地图上大宸与晁氏的边界线上。
柯勒用力点点头，双眼中发出兴奋的光芒：“儿子明白了！儿子这就去召集重骑兵！”
“慢着。”阿木腾叫住儿子，叮嘱道，“将勇士们分成两队，人数较少的一队做轻骑兵，另一队人数多的负责搬运。轻骑兵可做探子，亦可殿后，切记代价越小越好。”
“是！”柯勒俯身领命。
柯勒躬身倒退着刚要走出大帐，帘子就被人“嚯”地掀起。他警惕地立刻回头，左手在原来挂刀的地方摸了个空，从帐外射进的略显惨白的光刺眼得惊人。
走进来的是面带笑容的二王子哲塬，和一位汉人打扮、身材细长的年轻文人。
“父汗！”哲塬右手按胸向阿木腾行了一礼，语调显得很愉快。
柯勒斜眼打量着弟弟，发现他的笑容里有着掩盖不住的得意，暗暗觉得这不像是弟弟为人一贯谨慎圆滑的作风。他又转过头去看二弟带来的那个汉人。汉人衣着高贵但不浮华，虽然柯勒对大宸的衣冠品秩并不是很了解，但他从此人头戴的长羽冠和腰间的玉带判断出他应该是一名品阶较高的官员。
想到这里，柯勒低声问道：“俘虏？”
汉人听见了也不恼怒，朗声大笑起来。他全身饱经风尘，但声音洪亮不见疲惫之色。难得的是，他只身处于晁氏王帐中，外有千军万马，却似乎没有惊慌失态，反而神态自若、举动自如。
哲塬担心柯勒的话冒犯了汉人，急忙解释道：“大哥多虑了，这位是来自大宸的使者。”他又转过头对父亲恭敬地说：“父汗，这位是梁王的相傅曾文澈，他……他有些事想和我们谈谈。”
“曾文澈！”阿木腾在心里暗暗一惊，目光略带忌惮地朝汉人看去，却不发一言。
柯勒方才还在纳闷，为何汉人能听懂自己说的话。“原来是他！”柯勒在心里惊呼。他心直口快，略带敌意地大声道：“柯勒曾听过曾先生的大名，知道先生年纪虽轻，却是才高八斗的贤士、神机妙算的智者，名满天下，乃是梁王幕府的一等上宾，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草原上？”
曾文澈的右手内轻握着一枚温润如水、色泽剔透的镂雕玉鼻烟壶。尽管被柯勒无礼地质问了，但他脸上始终保持着令人微醺的笑容。他微一拱手，笑着用晁氏语说道：“大王子说笑了，文澈只是区区一介书生，当不起如此美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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