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苏挽所在城市只有十几公里路程的梧桐镇,是省内知名的温泉疗养圣地,因为地热资源格外丰富,推动了全镇旅游业与养殖业的发展,是国内重点培育百名小镇计划之一。
早上九点半,苏挽全副武装的出现在了出市收费口。
往日热闹的通行过道变得鸦雀无声,六个收费闸门只剩两个勉强可以通过,其余四个通道全部被七扭八歪的废弃车辆堵死。最前面的一辆轿车因为追尾,整个车头都被挤进了收费室里,两侧车玻璃上全都是血迹,司机被碾压成了烂泥。后面那些也好不到哪去,几乎每一辆车身上都有飞溅的血迹,破损严重,连车玻璃都没有几块完整的。当中还有一辆警用面包车,车身上布满弹孔,全是从警车车厢□出来的,苏挽打开车门,在后车厢座位上找到了疑似人体组织的喷溅物。她把这百多辆废弃车的车厢全部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物品以及任何人类生存的痕迹,除了几块被啃得干干净净的骨骸。
“即使每辆车上只有司机一个,也要有上百人,这些人都哪去了,恐怕只有前面发生车祸的司机是以人类身份死亡的……”
苏挽的心一直往下坠,推车从最宽敞的闸口挤了过去,重新确认了旅游指南上面指导的路线,对准手上的腕表。这是她出发前特意换上的多功能手表,比普通手表多了指南测温侧压太阳能功能,绝对是户外出行的好帮手。
“高速是不能走了……”苏挽把脸蒙好,从收费口右侧的公路拐下去,一路遇到丧尸无数,直到中午,才赶到了梧桐镇辖区内最繁华的辖属村,凤皇村。
凤皇村坐落在梧桐山脚下,穿过村子上了环山公路只要再走几百里,就能走出梧桐镇辖区,直达省内最北面的城市,这里也是出省的必经之路。
凤皇村是镇上的养殖大户,更是省里有名的富裕村,这一点,从远处那一栋栋并排而立的二层小楼上就能看出来,至少对苏挽来说,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把整个村子住宅都统一规划成小别墅。
苏挽在下道口用望远镜观察了十分钟,没有看见任何一栋小楼里有人类活动的迹象,这说明有两种可能,往好处想,全村人都撤离了;往坏处想,全村人都感染成丧尸。
苏挽拍了拍车头给自己打气,“咱们只要偷偷的穿过村子就好,很简单。”说完,踩上脚踏顺着进村马路遛了下去。
苏挽尽量小力蹬动脚踏避免发出声音,边骑边朝两侧的小楼看去,发现这里前所未有的干净,像是喷溅的血渍残肢什么的,竟是一样也没有,甚至连楼前的花坛都是绿意盎然富有生机。她心中不由得感到有些怪异,如果不是村子里过分的安静,这里简直就像是回到了末世前。
苏挽正在暗自纳闷,冷不防看到村头第二栋小楼走出了一个男人,吓得她赶忙钻到最近的建筑物身后,她不敢探头看,只能听见那男人出门倒了一盆水,然后关门回屋。
苏挽躲到墙后的死角,确定周围没有任何人后,把山地车收回去。她现在所处的位置与那栋小楼之间隔了三栋楼,如果她不想被人发现,就必须绕开那栋别墅。
“诡异的村子,诡异的男人,这一切真让人受够了!”苏挽心里咒骂着,翻出那本旅游指南,试图找到别的出口,可惜除了走高速,压根就没有第二条出镇的路。
“我有祥云,我不怕。”苏挽默默做好了心里建设后,探头看了一眼外面的情况,第二栋小楼的大门仍旧紧闭,没有任何动静。
她拿出武器,小心翼翼地紧贴着墙壁移动过去,来回注意着两侧小楼的窗口,不知流了多少冷汗才险险地挪到了第二栋别墅的左侧墙角。
苏挽呼了口气,贴紧了墙壁一动不动,寻找可能躲过楼内眼线的机会。正暗自烦恼着,不知怎么地,隐隐约约听到了二楼卧室传来的谈话声,她有些奇怪,自己的听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前些日子还耳鸣头晕呢,难道是因为吃了钙片?虽是这么想,却还是努力竖起耳朵,希望能够听见些有用的消息。
屋里说话的是两个男人,一个声音清爽略显年轻,一个声音沙哑好像年纪更大些,两个人正在争执着。
苏挽翘脚听了一会儿,神色越来越凝重,下意识握紧了手里的电棍。
“我不要再这么干了,我再也不做这些了!”年轻男人的声音充满含痛苦。
“不干这个你靠什么活!你敢去安全区吗?你敢和军队联系吗?你不能,因为你是逃犯,我们都是逃犯!”年长的男人冷笑道。
“我和你不一样,我不是重刑犯,我只是挪用了公司的几万块钱而已,现在这种时候,钱又算得了什么,只要我去投案,一定会被宽大处理的,而且你明明可以只留下东西,为什么还要杀人,那对夫妻还有那个女老师……”年轻男人已经说不下去了。
“不杀,难道等着他们带人回来抓我吗!我知道你喜欢那个漂亮的女老师,可是你想想,她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手无缚鸡之力,根本不可能到达安全区,既然早晚都得被那些怪物杀死,还不如拿她换咱们活命的机会。”年长男人阴狠道。
“不管你今天说什么,我都要给那孩子送些吃的,他眼看就要饿死了,他还那么小,吃不了多少食物,如果你怕浪费,可以从我那份出。”
“随便啊,反正我没真正想饿死那个小鬼,毕竟只有咱们两个男人太奇怪了,多个孩子,会在很大程度上降低外人的警惕心,我相信还有很多人和咱们一样没有及时撤离,如果他们看到这么美丽的村庄,一定也会想要住进来。”年长男人不知道想到什么,发出一阵怪笑,接着就是开门关门声,两人的对话到这里就结束了。
苏挽听明白了,这屋子里住着的两个男人不光是逃犯,还是趁着末世杀人劫货的土匪,他们占了这个村子,专门打劫过路逃往安全区的人,现在还有一个孩子扣在他们手里。
苏挽只考虑了不到三分钟,就决定要救出这个孩子,她手里有枪,对付两个赤手空拳的男人,不算什么难事。
她把手枪拿出来,仔细检查了弹夹,深深吸了口气,猫腰钻过了一楼后阳台,刚才她越过另几栋别墅的时候就发现,这些小楼结构都是一样的,都有一个通风口开在一楼窗户下面的地下室,她直觉那两个男人会把孩子关在地下室。
苏挽蹲在阳台和窗户的夹角,不一会儿,就听到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楼梯上走了下来,紧接着一道开门声,年轻男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小朋友,这个给你吃,别怕。”
里面的孩子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年轻男人又往前走了几步,不知道干些什么,苏挽只听见他喊了句遭了,就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
苏挽等那个男人走远,小心地往里面看了一眼,有一个很小的孩子靠在墙角的麻袋包上,低着脑袋,好像睡着了。
见地下室里再没别人,苏挽急忙找了把玻璃刀出来,把通风口的玻璃切掉,伸手把窗把打开,顺着窗口滑了下去。她来不及查看孩子的状况,第一时间把地下室的门反锁,又把墙角装着粮食的麻袋推倒了堵在门口,这才抱起那个孩子。
怀里的小孩轻得吓人,触手全是骨头,苏挽急忙拍了拍孩子脸颊,只觉得手底下烧得厉害,这孩子已经陷入昏迷了。
没有时间多想,苏挽将孩子放在地上,把剩下的麻袋全部推到通风口下面,抱起孩子爬上麻袋,先把孩子推出了通风口。
这时身后已经传来了撞门声,苏挽连滚带爬回到地面取出山地车,抱起孩子用最快的速度骑了出去。在村口拐弯的时候,她看见有两个高大的男人飞奔着朝她追过来,可惜人力始终抵不过车速,在进入山路时将那两个男人远远甩在了身后。
苏挽不敢停留,连着骑了半小时,才找了矮山坡钻进去,抱着孩子回到昊天大厦。
这时候怀里的孩子已经开始说胡话了,小嘴微张喃喃地喊着爸爸。
苏挽抱着孩子跑到药店,找了最好的退烧药给孩子灌进去,又给他吃了几片维生素,再用酒精把他全身都搓了一遍,直忙到孩子体温降下来,才算松口气。
趁孩子睡得正熟,苏挽特意布置了一套野外帐篷,铺上厚厚的毯子,篷顶挂上应急灯,帐篷一角还特意支起酒精炉,用来掩人耳目。
忙了半天,苏挽认真检查确认帐篷里没有任何差错,才把仍旧沉睡的孩子抱进来,小心地放倒在毯子上。
估计人还得有一会儿才能醒,苏挽抓紧时间洗了个战斗澡,填饱了肚子,重新回到帐篷里守着孩子。
此时,苏挽才有机会好好看看这个孩子。男孩差不多念幼稚园的年纪,应该是和老师一起逃出来的,只可惜好心的老师已经回到了上帝的怀抱。这孩子也不知道在那两个男人手里困住多久,浑身上下捏不出二两肉,瘦得小脸又尖又细,小眉头皱着,睫毛颤抖着,连在梦里也极不安稳。
苏挽拿热毛巾擦掉孩子脸上的脏污,仔细看了看他的眉眼,竟然产生了一种似曾相识的错觉,心下奇怪,“倒是个漂亮的小子。”
苏挽的药很有效,没等多久,小孩就睁开了那双雾蒙蒙的大眼睛,看着苏挽,轻轻喊了一声老师。
苏挽笑了笑,“宝贝,姐姐可不是你的老师。”
小孩想起身,却因为高烧和饥饿浑身无力,苏挽连忙扶住他,“你可别起来,你刚烧到四十度,脑门都能煎鸡蛋了。”
小孩脸上一红,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热度没退,低下头,老老实实地靠在苏挽腿上不动,苏挽点了一下他的小鼻头,“呐,姐姐这里有好吃的,你乖乖吃完病就好了。”说着就把角落里的小奶锅端过来,刚掀开盖子,一股香气就飘了出来。
小孩抿了抿嘴,咽了下口水,却只看着不动。
苏挽见他饿成这样还依然很有礼貌,可见是个懂事的好孩子,满意地点了点头,“姐姐给你熬了点奶粥,你饿得太久,不能吃别的东西,只能先喝粥,等养过来,姐姐再给你其他好吃的,好不好?”
小孩点了点头,朝奶锅凑了过去,满怀期盼地看着苏挽。
苏挽知道他等不及了,连忙拿小勺吹凉了,刚送到嘴边,小孩张口就吞了下去。
苏挽心疼地看着小孩狼吞虎咽地几口把粥吃完,还意犹未尽地看着自己,不由得软声劝道:“不能再吃了,要不胃里该难受了。”见小孩眼巴巴的可怜样,又拿出一袋巧克力,掰了一块放进他嘴里,“只可以吃这一块啊,其他的要等着天亮再吃。”
小孩害羞地点了点头,紧紧握着那袋巧克力躺回去。
苏挽知道孩子可能受到了惊吓,就捡些好玩的笑话逗他说话,到最后总算是苏挽说,姐姐带你去找爸爸好不好?”
小孩张了张嘴,“我叫方文。”
苏挽怔了怔,“方文?你姓方?”她又细细看了看那似曾相识的眉眼,忍不住急声问道:“宝贝,告诉姐姐,你今年几岁?”
方文好像不明白眼前的大姐姐为什么突然激动起来,小心地说道:“四岁。”
“宝贝,告诉姐姐,你还记不记得和爸爸是在哪里分开的?都做了些什么?”苏挽几乎可以确定眼前的孩子就是当初在昊天大厦遇到的那个小胖子。
小孩努力回忆了起来,“爸爸带我去玩水,楼很高,太阳被吃掉了,大家都很害怕,爸爸也跟着不见了。”
苏挽笑了,“文文还说过,长大要做打虎英雄对不对。”
小孩瞪圆了眼睛,“姐姐怎么知道?是爸爸告诉你的?”
苏挽一把将他搂在怀里,拍了拍那瘦弱的小身子,“因为是文文对姐姐说的啊,你还记不记得,天台上有一个姐姐曾经请你吃过生日蛋糕?那就是我啊!”
小孩趴在苏挽怀里,吸了吸鼻子,“可是那个姐姐也不见了啊。”
苏挽心里觉得很愧疚,在他耳边轻轻哄道:“对不起,那天人太多,大家都很害怕,到处乱跑,才会把姐姐和文文分开,以后姐姐再也不会扔下文文,姐姐带着文文一起去找爸爸,好不好?”
小孩伸出手,“姐姐不要骗人,咱们拉钩。”软软的童音里充满了浓浓睡意,却仍在坚持着。
苏挽勾住了那根瘦小的手指.xzsj8.,鼻子微酸,“姐姐和你拉钩。”
小孩得到想要的保证,笑着合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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