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雄霸这个人是很有些促狭生事的本事的,秦霜想。 无弹出广告文本小说站不该开口的时候非要开口,把颜盈气得半死,该他解释的时候却不解释了,比如刚刚,回到桌前自顾自地写起了东西来,文丑丑还端着那盒“春(咩)色满园丸”,偷眼瞧着自己,自己飞快地说了声“徒儿先去换衣服”就直奔下天下第一楼了。
换了身衣裳再回去,幸好文丑丑已经不在了,否则还得尴尬。
跪下行礼的时候瞟了一眼,看到雄霸是在画小人。
“霜儿,你可知为师在画什么?”
得了召唤,秦霜便上前去看个究竟,只见雄霸在一大张白纸之上横横竖竖地画了不少小人,他下笔简单,绝不修饰,三两下就画出一个,只是头不圆不方,身体四肢也只是僵僵的横折竖钩,和火柴棍一样。
但是这简洁的火柴棍小人若从上往下看,动作竟是连贯的。秦霜皱着眉飞快地扫下去,那些小人似乎也在纸上动了起来,招式虎虎生风。
看到一招以左手握住右手手肘,右手直击向前方,秦霜不禁低呼道:“傲雪凌霜!”这个招式他曾见雄霸和断甲都使过,两次都是对着自己,性命攸关,想忘也忘不掉了。
雄霸微笑道:“不错,这便是天霜拳第八式‘傲雪凌霜’,为何要左手握住右肘,霜儿可知道缘由么?”
虽然不愿意,还是不得不回忆起自己差点被打的那两次,雄霸以风神腿的速度为辅,直逼而来,尚未近身,寒气已将自己的脸都割破了,而断甲则是将全身功力都集中在那致命一击。
秦霜想了想道:“师父,这‘傲雪凌霜’可是孤注一掷的打法?左手握右肘,是将所有真气都贯注其中。因为徒儿看这一式,”伸手过去指着最右那两排小人道,“身形不动,双手聚拢,当是在凝聚真气。再看这一式,双手连续出招,则是双手都带着寒气。而‘傲雪凌霜’是合二为一,所以威势浩大。”
“可造之才,这正是天霜拳的招式图。”雄霸赞了一句,声音却在头顶,热气吹起丝丝缕缕的头发。
秦霜这才发现自己说得入神了,不知不觉整个人蹭到了那副招式图前面,反而把雄霸挤到后边去了。雄霸身形高大,一说话就对着自己的后脑勺。连忙让到旁边,低声说了句“徒儿鲁莽了……”
雄霸倒浑然不在意,又问道:“那么天霜拳为何是拳而不是掌,霜儿可再说说。”
“徒儿猜想,这天霜拳是凝聚了寒气出击,热胀冷缩,应该是寒气聚得越紧越小,威力越大,所以变掌为拳,是为了笼住寒气的缘故吧……”
这个不是很确定,只是自己想当然罢了。
雄霸嘴角一勾:“爱读书倒有爱读书的好处,说起道理来八(咩)九不离十……”
秦霜顿时抬起头来,眼睛明亮。竟然让自己给说对了。
却听雄霸接着道:“你自己也一再说天霜拳是凝聚寒气为用,为师问你,你的内功修为到了什么程度了?”
于是秦霜又萎了下去,若此刻自己变成只乌龟,估计整个脑袋都要缩进壳里了。
武功一物,大致分为在外的招式与在内的内功。招式讲究的是随机应变、出人意料,以筋骨强健与协调运动为主,若说刀、棍、剑等,则是手臂的延伸,其训练方式,有扎马步、长跑与对打等;而内功,则比较奇妙.xzsj8.,传说盘古开天地乃是一斧头劈开了混沌之气,清者上升为天,浊者下沉为地,人为万物之灵长,身体也和自然有相应之处,具有一种混沌之气。但这种混沌之气乃是沉眠于体内,需要依照一定的内功心法将之从丹田引导而出,游走于各部筋脉,逐渐形成各种所需真气,随着招式发向体外。招式内功互相配合,招式是瞄准,而内功则是威力,缺一不可。
内功就是指体内可供使用的真气,真气的性质与多少都因人而异,因武学而异。天霜拳,顾名思义,就是将这混沌之气引导形成寒冰真气。像雄霸那般的是内力雄厚,而自己就……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大半年,也练了大半年的武,但内力便只是轻功上稍有进益,能飞上个七八步罢了。若是放在拳术上,还没有力气大的人打得痛。更不必说形成寒冰真气了。
“徒儿惭愧。”这句话是真心实意的。
雄霸倒不咄咄逼人,反而道:“你入门晚,底子难免差些,不过你既是为师的入室大弟子,不说身手一流,也得有些自保之术才是。”
话语间是难得的长辈一般的语重心长。
秦霜想到他帮自己挡下的断甲的那一掌,心知雄霸的话是有实指的。
天霜拳本是雄霸的自创,之前并未传授于他人,自然也未曾形诸于笔端,如今雄霸将招式画下应该还是第一次,那几个最后画的小人犹是墨水未干。
雄霸虽然可怕,若说毫无感激之情,也是假话,当即跪下道:“徒儿一定努力练习,不负师父所望!”
雄霸待图干了,将之折起,和另外一张已折好的一起递过来:“这一张便是内功心法的口诀,仔细背会了,每日至少练上三个时辰。两个月后为师会亲自看你的长进。”
秦霜伸手接过,在自己的怀里妥帖地放好,才小心翼翼地道:“师父……莫不是又要出远门?”
“明日午时为师就要闭关。”
秦霜想到刚刚那一句“自保之术”,心里一紧:“莫非……有什么人要来天下会?”
雄霸剑眉一挑,望向天下第一楼外的无边云海:“霜儿以前在山下,可曾听闻过剑圣的名号?”
“剑圣?”
不是电影里那个很厉害的老者么?记得他在结尾处差点就杀掉了雄霸。可是现在不是他应该出现的时候啊。奇怪,是不是自己忘掉了什么?毕竟看过太久了,有一些细节都难以回忆。越是着急,就越是头脑空白。
只能先答道:“徒儿只知是一位剑术高超的前辈。”
“人人只知他当年有‘剑圣’的名头,他归隐已久,在江湖上倒越传越成了神话。哼,名头好听,不过是个凡人。为师倒要看看,圣灵剑法是不是真是那么牢不可破!”
“那师父与剑圣之战,就在两个月之后?”
“为师的三分归元气虽然未臻化境,闭关两个月,也能到达八层的境界。剑圣,如今已过知天命之年,一个垂暮老人,可否真的会知晓他的天命就是败在本座的手中,哈哈!”
这三分归元气是雄霸独创的内功,融汇了天霜拳、排云掌与风神腿的独特真气,后三样武功,哪一样不是盖世绝学?若三合为一,其威力必定惊天动地。虽然还没有达到化境,也是可怕的深厚的吧……秦霜心想,另一边也是在搜肠刮肚,这一战本不该在两个月后呀。
登高望远,身不胜寒,把栏杆拍遍,也是英雄气概无处显。雄霸此时遥想两个月后打败剑圣的场景,眼中所有的是一种压抑了许久的兴奋与迫不及待。虽然“天下第一”只是个名头,却是个让无数江湖人都难以轻易看淡的名头,武无第二,没有人会记得那手下败将的名字,而剑圣,正是因为当年一场不败的伟绩,隐居之后,仍旧不被忘记,反而渐渐被传说成了神话!
若不是之前有这一战之约,只怕剑圣连见面的机会都不会再给世人。要打败他,只有这一次时机,这一次,只准胜不许败!
转眼望去,眼前的少年垂手而立,眉头微蹙,嘴唇稍抿,忧心慌乱的模样丝毫没有掩饰。忍不住将手拍在他肩膀上,直视他抬头望过来的眼睛:“霜儿不必为为师担心。”
秦霜快步走下天下第一楼长长的阶梯,那阶梯两边并无护栏,皆直对着万丈悬崖,黑洞洞的教人脚软。但他心里存着事情,只想快点回到自己的房间,静静地躺下回忆一下电影的剧情。
迎面上来一人,看服饰应该是会中的高级弟子,可能是雄霸要闭关了,叫来吩咐事情的。那人似乎轻声说了句“章乙拜见大师兄”,自己归心似箭,只“噢”了一声就擦身而过。
这一天一大早快马加鞭地回来,哄得孔慈哭累了睡着,又被颜盈歇斯底里地闹了一次,和雄霸对话又不是一般小心翼翼的累,只想着躺下想,谁知头一挨枕头,就直睡到了第二天天亮。
起来洗漱过后,门口传来一本正经的声音:“请霜少爷用早点。”
看过去,却是孔慈,一身娇俏的红衣,手端着木盘,上面的一个瓷碗正冒着热气。
秦霜笑道:“哟,好俊俏的小丫头,给我做什么早点了?”
孔慈走到桌前,端出瓷碗,里面是一些奇形怪状的物事,沉在浮着一些黑色不明物体的热汤下面。孔慈道:“这还真是我自己做的呢,霜哥哥快尝尝!”
秦霜吃了一个,外面包着的是软软糯糯的糯米粉,里面的味道甜甜的,含着芝麻,原来是汤圆。“好吃,小慈手艺不错,怎么想到自己包汤圆来吃呢?”
孔慈笑道:“霜哥哥怎么过的日子?今天是冬至,吃了汤圆就大一岁呀!”
秦霜刚来这世界的时候还是“山寺桃花始盛开”,大约是四月的天,在山上四季不怎么分明,又是日日习武,日子过得分外地快。过了冬至,再过个月半,就是春节了。只是天下会等级森严,他也不可能再去和那些弟子们一桌吃饭,再加上雄霸闭关修炼,怎么想都是冷清的光景。
几口把汤圆吃了,问道:“其他人也有得吃么?”
孔慈答道:“他们要吃,得自己包,小慈只给阿爹和霜哥哥做,文丑丑央求了小慈好久,小慈才给做的。”
秦霜笑道:“你要送去给师父可得早,他昨日说午时便要闭关练武了。”
孔慈愤愤:“都要过春节了还要闭什么关!”话虽如此,还是飞快地跑了。
秦霜不由得又笑,吃了汤圆,胃里暖和,摸出雄霸给的内功心法试了试,文字上没什么难处,渐渐地引出丹田的混沌之气在体内走了两个周天,觉得神清气爽,就想到三分校场上走走。
那里的少年正在三三两两地吃着汤圆,那汤圆是他们昨日自己搓的,虽然样子是惨不忍睹,好在不够再添,能吃到饱,个个吃得很是高兴。
却见观武台上却聚了一群少年,围成个圈,正在大声吵嚷着什么。见了秦霜,个个行礼,秦霜分开人群,看到被围在里面的是一名高级弟子。
“这是在争什么?”
那几个年少的低级弟子本来就是一脸愤愤的神色,见秦霜问了,便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说起来:“大师兄,我们几个是要下山过春节的,可是那个章师兄不肯放行!”“大师兄,我们入天下会的时候,天下会就有规定,每年都会轮到一帮师兄弟回家过年,这回轮到我们,却不作数了!”“大师兄,我已和家人通信了许久,如今回不去,我娘还不哭死……”
秦霜听着听着也就明白了,天下会有五百余初级弟子,四百余高级弟子,有的是世家子弟,有的是平民家的孩子,除了少数无家可归外,都是年纪轻轻,父母尚在的。所以会中规定每年会放一批弟子的假,让他们回家过年,或者外出逍遥。今年轮到的就是眼前这些少年了,而他们所说的不肯放行的人就是被落在一边的那个高级弟子。
那个高级弟子一直不说话,见秦霜看过来才哼一声道:“章乙拜见大师兄。”
章乙?秦霜想起来,就是昨日在天下第一楼的阶梯上和自己行过礼的那人。只见他约摸二十四五的年纪,身体健壮,比秦霜高上一头,这一声名不副实的“大师兄”叫得秦霜也觉得不好意思了。
“章师弟,这些师弟说的可是实情?为何不准他们回去?”
“虽然是往日的规矩,但也要因时制宜,帮主要闭关修炼,难免有些贼人因此起意,我们这些做弟子的断断不能再松懈了,留他们在这里也是为了以防不测。”
话音刚落,旁边就有声音了:“大师兄别听他的,他就是刚刚成了高级的头头,上我们这来立威来了!”“就是,这一回轮到的是我们几个入门不久的,其他人都在,莫说贼人,来个帮派都不怕!”“我看他是自己想回家回不成,才来拦着咱们的!”
“别胡说!”秦霜回头斥责了一声。心里也在嘀咕,走个一百入门的弟子其实根本不是什么大事。莫说从中原到天山处处有天下会的关哨,就是隐藏着的暗线都不可小觑。
章乙听着那些话却拳头一握:“我看是要狠狠罚几个才听话!”
秦霜忙侧身挡在他面前:“章师弟,莫要冲动,我且问你,不放人下山这是不是师父的意思。”
章乙冷笑道:“帮主日理万机,哪里有闲心管这些,只是他既将重任交给我,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秦霜听见这话,正是应证了那些少年“立威”的说法,便正色道:“章师弟这话错了,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若此时阻了他们回去见父母的孝心,日后怎么让他们忠于师父?况且既是天下会早就立下的规矩,今年轮到了他们,也不可妄改。不如这样,师父尚未真正闭关,我上去一趟,请他示下。”
那帮入门的弟子顿时欢呼不止。
秦霜转过身去,突然听到一声惨叫,回过头来,正见到那章乙收拳,那挨打的少年正在地上蜷缩着,捂着胸口。旁边的一个少年要来扶,又被打飞了出去。
那章乙待要再打,却见秦霜已站在面前,只是他拳头已出,裹挟着风声向着秦霜的头打去。虽然是收势不住,心里却也有一种微妙的恶意,他倒要看看这个只会耍嘴皮子功夫的大师兄有多大的本事。
秦霜见拳势甚急,躲避已是不及,只得将左手握住右肘,击出右拳来以攻为守。只是天霜拳是靠寒冰真气的,秦霜虽然引得混沌之气在体内走了两圈,却还没走出什么寒气来。
只是已经无法可想,正在此时,双拳相击,只听章乙一声大叫,直跌了出去。而秦霜则被人抱着腰,向后荡开数米。
身后那人松了手,弓起身子,把秦霜看了个遍:“霜少爷没事吧,吓死丑丑了。”白衣高帽,正是文丑丑。
秦霜摇头,见章乙正从地上爬起来,右拳血肉模糊,破开数个水泡,飘来一阵刺鼻的礁湖味。
秦霜问道:“文丑丑,这是你打的?”
文丑丑摇头:“咦?不是霜少爷打的么?”
秦霜哭笑不得:“我刚刚那个不是天霜拳么?怎么还带火?又不是天马流星拳……”
文丑丑道:“只要霜少爷没事就好。”
秦霜安然无恙,那些少年反而聚上来问东问西,那章乙分明手伤得厉害,反而被撇在了一边。
秦霜让人扶刚刚受伤的少年下去医治,又对文丑丑把事情简单交代了,只说自己去见师父,让他帮忙看着场子。
文丑丑笑道:“这么点小事也要去烦帮主,那他的功还练不练了?霜少爷若是连这么个小决定都做不了主,那这声‘大师兄’岂不是白叫了?”说到后面,眼睛是看着章乙的。
那些少年听出了意思,顿时欢呼之声大起。
秦霜被吵得耳朵疼,只道:“行了行了,就按照原来的规矩来,该下山的自己收拾去。”
等人群散去了,秦霜想找章乙瞧瞧他手上的伤,对方却已经不知去向了。
一直到过年的时候都没见到。
天下会的春节说是热闹,也是冷清。杀鸡宰牛,大鱼大肉是少不了的,近千弟子,加上天下会的杂役,上山来拜会的闲杂人等,大约摆了近两百桌,只是分别摆在不同的地方。
秦霜到高级弟子那坐了坐,那些人待他礼貌,却也生疏,问起章乙,那些人只说身体不适,边拿眼暗暗地瞅秦霜。秦霜暗暗后悔,不该当日在三分校场上就争起来,现在自己当众伤人的事只怕别人都知道了。
再回到孔慈这里,她是自然不能去和那些少年一起吃的,边上只坐了文丑丑,还有被硬拉着的两名婢女,正在食不知味。雄霸闭关,不能一起过年,孔慈闷闷不乐的,一顿年夜饭就只有文丑丑插科打诨,偶尔逗起一阵笑声。
过了春节,渐渐地又回到了往日的时光,那些下山去的弟子也陆续回来,一个个的倒是红光满面。
秦霜照雄霸吩咐的,一日练功三个时辰,招式都是熟悉了,内功方面却进益缓慢,寒冰真气产生得艰难,一不留神就像是烈日下的雪糕,一下子就全化了。眼见雄霸出关之日将近,每每练拳,手心的那点小雪花就是护不住。
而且关于剑圣,想不起来的事还是想不起来,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叹口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只是没有想到,来的竟会是那个人。
雄霸出关当日,孔慈思父心切,就到天下第一楼的阶梯下面坐等,秦霜便去陪着。两人裹着白狐皮做的大麾呆在一起,一样的粉雕玉镯,眉目如画。
只听得文丑丑的声音从中枢塔后边传过来:“今年也真是奇怪,都过了春节了还没下一场雪,这也算是天有异象吧?莫非要有不祥之事?”
另一个声音回答道:“天有异象,人间便会有奇人异事出现,若说祥不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在天看来又有什么分别?”
秦霜心里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这声音虽是轻轻的,毫无气力,传进人耳朵里却仿佛重锤之音,竟是比文丑丑的高音还要更清楚。
文丑丑问道:“那是什么奇人?什么异事?可与我们天下会有关?”
那声音道:“不但有关,还是大大有关。等待会见了帮主,文总管便知道了。”
文丑丑笑道:“那丑丑待会就要听听神相的神机妙算。神相你快些,帮主可急着要问和剑圣一战的结果呢。”
那声音道:“不急不急,再慢也来得及……之前早占了一卦,剑圣一战,不在今年,不在明年,只怕要等到六年之后了。”
秦霜倏然站起,下意识地觉得这一位来者乃是自己非常非常不愿意见到的人。
先从中枢塔后走出的是文丑丑,紧跟着的是……秦霜顿时心跳如鼓……紧跟着的是一个貌不惊人的中年人,满头乌黑,只有两鬓斑白,身上穿得褴褛,像是不同的碎布凑在一起做成的。察觉到秦霜的视线,他亦抬头眯着眼,望向秦霜。
秦霜觉得自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泥菩萨!
这不是别人,乃是为整个故事带来开始,带来转折也预示了结局的那个关键人物——泥菩萨。
电影《风云》就是从泥菩萨进天下会开始的,他给了雄霸两句批命,预告了他的上半生会遇到风和云两名徒弟,并能借助风云之力让天下会成为天下第一大帮,而雄霸自己也因此化龙,成为神州难以匹敌的统治者。
故事就是在这两句批命下拉开了帷幕。
但是他给雄霸的乾坤挪移五行大宝盒中还藏着两句批命,揭示了雄霸的下半生将会被风云所打败,所谓“成也风云,败也风云”,便是雄霸的命运。
雄霸自然不甘心受制,下了狠招要逆天改名,最终却还是堕入到已经安排好的命运中。
所以泥菩萨一出现,风云也就不远了。
秦霜曾经想过,若是自己练好了武功,去杀了泥菩萨会如何。但仔细想想,步惊云断臂而逃,也会有人无偿地将麒麟臂割给他,聂风中了毒,最后还能逃出火麒麟的血盆大口,可见主角的外挂本就是无敌的。
没有泥菩萨,也还有土菩萨,尘菩萨出现说上段剧透,风云该上天下会还是会上,该胜雄霸还是会胜。自己一个无关紧要的配角,若轻举妄动,只怕死得更快。
就看雄霸,千方百计地掳了泥菩萨,替他开了宝盒,知道了下半生的批命,自以为是占了先机,但让他知道天命,设计分化风云,追杀风云,焉知不是也在天命运行之中?
按照剧情,秦霜知道了雄霸的阴谋,跑去天下第一楼质问他,最后死于天霜拳。
自己如今是秦霜,早就知道了什么阴谋阳谋,也绝不会傻到去质问什么了,不知最后又会是怎样的死法……
但现在的雄霸是不知有批命的,他会让泥菩萨来必不是为了算命。本来就是另有目的。
原来想不起来的事现在全明白了。雄霸让泥菩萨来本来是为了问得与剑圣一战的结果,但泥菩萨告诉他剑圣这么个小配角别太吸引眼球了,得多等几年再出来走个过场,当务之急是先找到一个叫风,一个叫云的主角,带回天下会,灯光璀璨地供起来。
孔慈见秦霜神色有异,过来拉他的手,却碰到他手心潮潮的,出了不少的汗。
文丑丑也见到了他们,三步并作两步地扭过来问好,道:“这位是神相泥菩萨,神机妙算,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要不是帮主有请,还不肯轻易现身的呢。”
小慈骤然见到个怪人,也觉得惴惴不安。
只见泥菩萨面对着秦霜、孔慈,突然眼珠上翻,眼眶中只留下眼白,还将头凑近了二人,十分诡异。
小慈吓得尖叫一声,秦霜忙将她护在身后。
文丑丑一边道:“神算别吓到了我家大小姐!”一边安慰孔慈道:“大小姐别怕,青眼看人,白眼看魂,神算这是在给你们看相呢。”
秦霜心道,天机不可泄露,人自有命,被他看出来了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见小慈怕得厉害,便整个人挡在她面前。
泥菩萨嘴里喃喃道:“红颜祸水。”
顿时孔慈和文丑丑都愣在了原地。
秦霜却是知道的,孔慈长大后,既和步惊云发生了关系,又同意嫁给聂风,最后使得风云反目成仇,古人常爱把祸国殃民的罪名推到女子头上,孔慈既同时和两个男主角纠缠不清,会被说成是“红颜祸水”在他们看来也是理所应当的了。
但现在他眼里的孔慈就是个十岁的小女孩,单纯美好,女儿一般。怎么也难以将她和成年的孔慈联系在一起,即使是一个人,让现在的她去承担将来的骂名,也是不公。
当下对孔慈道:“这些算命的就爱危言耸听,我们先回去,待会再来。”
孔慈点点头,跟着他回去了。
这边文丑丑看着二人的背影,也皱眉道:“神相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说我家大小姐是祸水之命?”
泥菩萨已恢复成平日里眯着眼的模样,不答反问:“刚刚说在下危言耸听的可是你家的大小姐?”
文丑丑道:“那是我们帮主新收的入室大弟子秦霜少爷。他说的可没错,神相,切忌祸从口出啊!”
泥菩萨露出丝微笑:“原来是这样……方才可是他将你们大小姐挡在身后了?”
文丑丑道:“还不是神相吓到了我们大小姐。”
泥菩萨丝毫无愧,反而摇头晃脑了起来:“有趣有趣……世人既已知‘一着不慎满盘输’,‘一失足成千古恨’,却反而说‘命必不可变’,可笑啊可笑。命不可妄变,变起来也不难,有时便只是多接了一句话罢了……”
文丑丑早上了十几级阶梯,见泥菩萨还站在原地颠三倒四地嘀嘀咕咕,出声催道:“神相,虽说剑圣来不了了,也不能让帮主久等,我们还是快些吧。”
那边秦霜送孔慈回了湖心小筑,自己到房间去呆着。
估计不多时文丑丑就要来,要逃也逃不掉,不如乖乖待命。
果然过了半个时辰,文丑丑便扭了进来,挥舞着他那把镂花小扇,眉开眼笑道:“霜少爷霜少爷,帮主召见,可是有天大的好事了呀!”
秦霜步履沉重地上了天下第一楼,泥菩萨应该已经回去了,雄霸一人负手而立,正望着议事厅正中的一副联子:“金(咩)鳞岂是池(咩)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铁划银钩,笔力遒劲,是雄霸亲手写的,墨迹还未干透。
听过批命才半个时辰,天下第一楼的议事厅。
此时此地,可见他有多相信。
秦霜默默地闭上眼睛。
这一年的命大约是偷的,日后的时光是过一天少一天了。
套一句恶俗的话——命运的齿轮开始运转了。而被卷进去的许多人,有的要千疮百孔,有的则要尸骨无存了。
雄霸的声音此刻如波澜万丈,在这议事厅中咆哮激荡:“霜儿,替为师昭告下去,不管用什么方法,竭尽全力,也要为为师找到风和云!”
而自己的回答则是在给自己短暂的生命一锤定音:“徒儿……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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