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自去煎了药,思思将自己的物事一一收拾好,放入自带来的如意匣子里,纤腰一扭一扭地正待出门去,被横地里完颜圻横过的手臂拦住去路。 首发--无弹出广告思思柳眉一挑,胸一挺,对着完颜圻凉凉道:“人命保住了,药也已经去煎好了,怎么着?还要拦住人不成?我可告诉你,姐姐我一般不轻易看诊,若不是你四王爷好大的面子,诊金也足够丰厚,我才不来领教你这死人脸呢!”
思思肆意地用薄袖扇着风,雪妍房中的火炉烧得甚旺,坐不多时日,额前早已渗出薄汗。她忍不住瞥了完颜圻一眼,这个少负盛名的将军王爷,居然连这个都如此上心?雪妍身中寒毒,发作之时浑身发冷,却又冒虚汗,旁人多半也为病人生热,而减少被褥。而他却能瞧出是寒毒所致,特嘱咐下人多备上炭火,就凭着这份情意,也是这病中女子的福分。只可惜……思思不禁欲言又止,脸上亦还是挑衅的表情。
完颜圻到没有理会到思思心中竟是已思虑许多,他从怀里再掏出一颗硕大的东珠,光华流转之处,一点瑕疵亦无。思思只是一眼就喜欢得不得了,乖乖,上好的东珠,怕是就连皇后凤冠上的也不过如此了。她忍不住伸手就要抢过。
见思思举手就要拿,完颜圻早就猜到似的一收回,珠子就在他的拳头里握着,道:“收了这颗东珠,今日你所见的一切所诊断的结果不允许与旁人道半个字,不然,本王就将你所有家当全部抄了。”
“就猜到你准没好事。”思思不禁撇撇嘴,但看着完颜圻拳头的目光片刻不曾偏移。她叹了口气,摆手道:“我哪有闲心来操心王爷的家事,人家今天晚上还得登台弹琴来着。若是王爷飞的要思思留下来伺候……”
思思眸光流转,妩媚异常,纤纤玉指眼见着就要抚摸上完颜圻的胸,被他一把抓住了手。思思装作嗔怒。收回手道:“那思思留下亦是无妨的。”
“不用了。”完颜圻想都不想就甩开脸,这个女人就跟蛇一样,一旦被她缠上就没好日子过,唯有自家,我就把你的那些首饰积蓄全抄了。”
如此不通风月之人,任是思思见惯了各类男子,也不待见地轻蔑哼了一声,抱起自己的药箱,扭着纤腰,踹开门去。水红色的纱裙,背影摇曳生姿,好一个魅惑众生的主儿,却生了一副守财奴的心。完颜圻眼角一弯,瞥见门外几个奉药的小厮,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的样子,巴巴地粘在思思身上,心下不悦。关门进屋,对一旁的管家言:“外头两个不懂事的,早点遣出门去,莫要在此探头探脑的。”
完颜圻再次瞧一眼躺在床上的雪妍,驻留许久,终究一丝叹息,继而忍不住猛烈地咳嗽。唯恐吵醒了雪妍,他有些狂躁地起身,压抑着咳嗽声,出门去。管家担忧地看了他一眼,忙嘱咐一下人道:“快去药房里取纱布和伤药来,送到王爷屋里去。”
是夜,风月依旧,云雾慢慢地遮住月色,风起卷起一地枯叶。城外一间旧茅屋里,如豆的灯火映照出诡异的身影,一个男子长身玉立,背对着窗,除了一身玄衣外身无长物。他听着屋外夜枭的哀鸣,声声凄厉骇人,闭上的眼缓缓睁开。
只听一声轻响,一只飞镖从屋外射入,一下子熄灭了那微弱的灯火。一个黑色的影子从屋檐上降落,跪在背对的男子身后。
“主子,情况已经查明。”那压低的声线柔美,明明就是女儿声音,却要刻意沙哑,显得古怪非常。
男子垂首,手里摸着一个晶莹玉色物件,似乎很是欣赏地细细把玩:“说来听听。”
“是,主子。”那黑衣人低着头,一一说明雪妍的病症和完颜圻对其看护森严,一想起日里完颜圻那鹰隼般的眸子漆黑如墨,如暴风雨般随时可能爆发,不由得隐瞒了完颜圻的异样。“梨花姑娘身上的寒毒所幸不重,又有玉髓护体,无甚大碍,但属下不解的是,她体内除了无日忧愁,还有一味毒物。”
黑衣人顿了顿,话语间似乎有所犹豫,迟疑间听闻自家主子不悦地一声咳嗽,复又低下头去,沉声道:“是……是焚情。”后面的话,黑衣人不敢多言,他垂下头去,唯有一双美目悄悄地打量自家主子的表情。
那男子一顿,转过身来,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人,浓眉皱成八字,声音里带着寒意:“你说的是焚情?”
黑衣人叹了口气,果然给她猜中了,主子怕是动心了,她想起日里雪妍那张姣好的脸蛋,如梨花带雨般困着愁情,任是再铁石心肠的男子怕都不能忽视。她索性站起身来,对上男子的眼,担忧道:“的确如此,我怕诊断有误,又试探了好几次,若只是无日忧愁,断不可能熟睡如此之久,况且梨花姑娘体内的毒素积累不多,怎能说昏睡就昏睡?而且是久睡不醒?焚情此药虽说是皇室秘药,但也不是一般皇室能得到的。”
黑衣人瞧见男子手里的玉色被紧紧地攥紧,根根指骨分明,知晓此时不便多言,后面的话全部收回。半响,听见男子吐出一口气,缓缓道:“你的药可以支撑多久?”
“焚情之毒除非真命天子之血喂服,否则无药可治。”
“思思”,男子难得地唤真名,叫思思一下子忐忑起来。她抬起眼,一双魅惑的凤眼担忧地看着眼前人。“好生照料着,还有,去查清楚她的来历。”男子直直地看着思思的眼,叫思思顿觉压力。她忙不送地再次跪下称是,再看一眼男子,怀着诧异的心思退下。
如豆的灯火再次亮起,男子清俊的侧影在昏暗的烛火下显得格外萧索,深邃的眸子间皆停留在手掌之间。张开手,掌心一枚玉色发簪翠泽水润。如此美玉,若是簪在她的发髻上,当会是何种风情。屋外夜枭苍凉的呜咽,烛火映照在男子的脸上呈现出异样的情愫,正是雪妍日前给梨苑盛意邀请的完颜烈。
完颜烈细细抚摸着玉簪子,那日她走得甚急,怕是也忘记了落下了什么,不觉轻笑。淡淡的笑意爬上唇边,在难得有弧度的唇上弯起了好看的弧度。他想起雪妍题诗的倩影,轻纱遮挡下如玉的脸庞,几根青丝调皮地落在脸颊,唯有头上一抹玉色显得清高不俗。写到佳处之时,她清澈的眉眼间,微微弯起一丝笑意,继而又似在苦恼下一句,柳眉轻轻蹙起,水湾一样明亮的眸子尽是局促。
风呜咽地将烛火折腾得摇曳欲灭,完颜烈顿时从回忆中清醒过来,他苦笑不已,不由得多了几番苦涩。焚情之毒,未尝却已中毒深久,他不由得长叹一声,手里的玉簪子握得更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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