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歆宁回到自己的闺房之后,就伸手取下了簪子,褪了鞋袜,赤足立于冰冷的地上。
残冬之日,玉石铺成的地面,更是冷得犹如千年凝结而成的冰窟,那一阵阵的寒气,源源不断地侵入沐歆宁单薄的身躯,但沐歆宁,却依然一动不动地站着,丝毫不惧这刺骨的冰寒。
“大小姐,”跟在沐歆宁身后的秋雁,哭喊一声,便直直跪倒在沐歆宁的面前,泣道,“都怪秋雁,是秋雁的错。昨日,秋雁即使逆了大小姐的意,也该拦着大小姐的。若大小姐待在府中,就不会让那些歹人有机可趁。大小姐,您要打要骂,就冲着秋雁来,秋雁绝不会有半句怨言,大小姐,秋雁求您,别不说话,别为难您自己。大小姐,秋雁求您了,您就说句话吧!”
沐歆宁抬头,及腰的三千青丝滑落,遮住了她孤傲的清眸。
看着这富丽堂皇的闺房,沐歆宁丹唇微启,终是化为一阵无可奈何的轻叹。
“秋雁,我想一个人静静,你先下去吧。”沐歆宁故作镇定,背对着秋雁道。
秋雁是沐歆宁的贴身丫鬟,也最懂沐歆宁,正因如此,沐歆宁在见了秋雁之后,就开始心生怯意,并变得有些局促不安。她想,她的狼狈,她的不堪,或许都毫无遗漏地被秋雁看在了眼里。而这些,是心高气傲的沐歆宁,所不能忍受的。
“大小姐,”秋雁仍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出去!”沐歆宁娇喝一声,面冷如霜。
沐歆宁性子孤傲,又不善言辞,故而尚书府上下皆以为沐大小姐最难伺候,但只有秋雁知道,沐歆宁面上虽冷,心却是极善的。
可今日,从未对秋雁冷言相向的沐歆宁,却第一次动了怒,跪在地上的秋雁微微一颤,忙从地上爬起,跌跌撞撞地离开。
沐歆宁缓步走至妆奁前坐下,菱花镜内,一张苍白丑陋的脸庞,狰狞恐怖,令人毛骨悚然。
呵呵,沐歆宁忽然笑了。这张脸,莫说别人,就是她自己见了也会害怕,曲倾宇弃她不娶,的确是情有可原。
“沐歆宁,你后悔吗?”
对着铜镜,沐歆宁自言自语地道,“沐歆宁,纵使世上所有的人,都离你而去,你也要坚强地活下去。活着,哪怕生不如死,你都要活下去,知道吗?”
阖上铜镜,沐歆宁起身,打开压在箱底,换上那件只在娘亲祭日才会穿的罗裙。
一袭白衣,白鞋白袜,甚至连绾发的丝带,也是白色的。
沐歆宁走出闺房,来至沐府幽暗的祠堂,祠堂内,香雾缭绕,檀香冉冉。
“娘亲,宁儿又来看你了。”远离繁华的祠堂,让沐歆宁的心,终于恢复了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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