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州失陷,雍凉大军退守容城,榆中城再次告急。
沐歆宁担心水秋容的伤势,催着夏子钰赶紧出宫前去救治,而夏子钰本就早有御驾亲征之意,当即将朝中大事全交付给了大伯贺兰诚,贺兰诚这人虽有些贪财,平日也好赌,但在贺兰一族生死存亡之际,他哪能不尽心尽力,更何况是国主亲自交付的重任,他岂敢玩忽职守。
有贺兰一氏的族长,素有威望的老王爷贺兰诚坐镇榆中城,榆中城倒也可以暂时相安无事。
夏日炎热,一路荒芜,人烟稀少。
“快开城门!”抚威将军玄参策马上前,高喝道,“国主驾到,快开城门!”
“是大将军,战神大将军!”玄参这些年南征北战,且战功赫赫,在三军中向来有战神之称,他的到来,立即引起了城楼上兵士的一片高呼。
自开战以来,雍凉国的大军几乎节节败退,不止失了几座城池,还连最重要的易州城也失陷,而三军士气更是萎靡不振,但抚威大将军一现身,这些三军将士仿佛又重新看到了希望,有战神将军在,那些敌军又有何惧。
贺兰槿一身银甲战袍,从主帅营帐中疾步而来,却又忽然止步于马车前。
“国主,臣弟无能啊……”双膝一跪,贺兰槿伏地不起,哽咽道,“既守不住易州,还连累了水姐姐……”若非水姐姐奋不顾身地救下他,他早已死在了乱箭之下。
“起来说话。”夏子钰忙扶起贺兰槿,“这错不在你,是大哥……”余下的话,夏子钰有些愧疚地难以出口,总不能告诉贺兰槿其实易州失陷是他的谋划之一,却害得水秋容现在昏迷不醒。
“二弟,你看,谁来了。”夏子钰当即转移话题,指着马车内的素衣女子道。
贺兰槿疑惑地抬头,待看到素衣女子那张清冷的容颜时,愣了愣,有些难以置信,他努力地张了张嘴,却终于还是垂下了眼,施礼道,“臣弟给皇嫂请安。”
五年前,他就已经清楚的知道,她是他此生最不能妄想的女子,虽然他多想再喊她一声宁儿,喊一声师妹,但如今叔嫂名分已定,再逾越半步,就有失伦常了。
“贺兰槿。”她依然没有变,喊他时仍是直呼全名,淡淡的声音,不起波澜。
这一刻,贺兰槿终于释然,她还是她,只是她看他的眼中已不再如当初那么的冷漠,将他拒之千里。
苦涩地笑了笑,心中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大哥,你是名满天下的医谷主人,你一定能救水姐姐的。”在一瞬间的恍惚过后,贺兰槿心忧水秋容的病情,也顾不上君臣之礼,拉起夏子钰就朝主帅大帐而行。
“少夫人,这下您总该安心了吧。”如酲跟在沐歆宁身后,嬉笑道,“这鸳鸯谱点多了,怎么着也得对一回。”
“既然如此,你与玄参……”沐歆宁故意拖长音,将当日夏子钰打算撮合如酲与玄参的事再次重提。
“少夫人您忍心吗,将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嫁给一介武夫。”如酲手中绞着罗帕,故作可怜兮兮地道。
“嗯,确实有些不妥。”沐歆宁摇头道,“你如酲都嫁了一回,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玄参吃亏,娶个有夫之妇。”
说完后,留下一脸呆滞的如酲,还傻傻地愣在原地。
“少夫人,这是谣言,谣言不可信啊!”丫个呸的,到底是哪个混帐东西在毁她清誉,如酲咬牙切齿地恨恨道,要让老娘查出是谁,非剥了他一层皮,再放在火上烤,简直气死她了。
呜呜,平日被国主欺负也就算了,现在连少夫人都这般取笑她。
“看什么看,老娘我确实是没嫁过人,你们敢不信!”转头,如酲狠狠地瞪向一旁正笑得幸灾乐祸的几个年轻将军。
“信,信,如酲姐说的我们都信。”这些玄参手下的年轻将军吓得使劲地点头附和,第一暗卫的名头这么响,得罪如酲姐,不是找死吗?
可是,他们真的很好奇,到底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居然连如酲姐这只母老虎都敢娶,不会是被逼的吧。
最后,几个年轻小将望着如酲远去的背影,终于一致认为,那位神秘的姐夫绝对是中了如酲姐下的情蛊,这才乖乖束手就擒。
半日后,一品女官如酲偷偷嫁人的事传遍整个军营,而且还被传的绘声绘色,而传到如酲耳中就成了一品女官不甘寂寞,乔装易容潜入一名贵公子府邸,不止骗了那名贵公子的清白身子,事后还无情地抛弃了那名贵公子,根本就是人神共愤。
“我呸,他哪有清白身子,这事老娘我还冤呢。”
据那日给一品女官送茶的一名小将回来说道,如酲姐恼羞成怒,当晚仿佛提了把剑想要去杀人灭口。
等如酲走入大帐,夏子钰正在替王妃水秋容诊脉,贺兰槿不安地握着水秋容的手,满眼心疼。
“水姐姐,你一定要醒来。”这个世上,小槿的身边就只剩下你了。
“箭伤不重,但天气炎热,怕是伤口没有及时处理干净,起了炎症。”夏子钰起身,写了一张药方,交给了如酲。
“怎么会,我每日都……”贺兰槿一听夏子钰说伤口未处理干净,心急之下,未加思量就脱口而出道。
嗯?夏子钰戏谑地挑眉,“每日都什么?”
沐歆宁瞪了夏子钰一眼,上至主帅,下至兵卒,个个都是男子,就连军医也是,水秋容伤在胸口处,除了贺兰槿,还有谁能帮她清洗伤口。
贺兰槿脸皮薄,当场面红耳赤,手足无措。
“哎呀槿王爷,君子非礼勿视,您到底看了多少。”如酲拿着药方,捂着嘴,假意惊讶道,“我若是王妃,被人瞧了身子,非得找他负责,他若不负责,我就去死。”
“他们是夫妻,看了也无妨。”沐歆宁笑着替贺兰槿解围,一语双关道,“就算被瞧了身子,也不一定会寻死觅活的,我看有些人这不是还活得好好的。”
“我去煎药。”当大帐内所有的人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如酲,饶是平日巧舌如簧的如酲也不禁吓得慌了手脚,看她做什么,其实她也很冤啊,不过就是觉得嫁人好玩,打昏了新娘,然后再冒名顶替,过了几天世家少夫人的悠闲日子。
可谁知,她如酲这回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堂堂雍凉国国主身边的第一暗卫居然被吃干抹净,最后还狼狈地逃了出来,说出去,真是丢人啊。
这一算,离那件事后,似乎又过了一年了。
冤孽啊。
如酲叹了口气,闷闷地退出军中大帐,抬头望了眼远方,妩媚的眸子流转中带了几分罕见的悲伤,但又很快消失不见。
如酲啊如酲,想你这一生双手沾血,杀戮太重,就当偶尔大发善心,当回好人吧。
收起不该出现的心思,如酲低低笑了笑,只是这笑太过苦涩,更未觉,泪盈眼睫,迷离了双眼。
再强势,再好胜的她,说到底,也是个女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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