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她碰过的东西都要拿出去销毁......明晚沫心神一震，不可置信的看着几个婆子手脚麻利的开始往外搬东西，大到那张红木躺椅和澡桶，小到香炉、薄毯、桃木梳子、青瓷茶杯，所有凡是她碰过的......

他的心思她捉摸不透，从祈水别院初见她就明白这一点，可是心底还是不舒服的很，以至于倔强的不肯再碰他赠与的任何东西，穿了当初来侯府时的那套衣裙就出现在了那个所谓的“晚宴”上。

明晚堂对于她的出场是预料之外的平静，大抵她一消失他便猜到是季苍渺带走了她，或者在来到裕安侯府的时候他就有了这样的觉悟。

“来，沫儿过来见过明公子。”季苍渺招手让她坐在他身边，面上是一如这半月来的宠溺欢喜，却看得晚沫的心越加沉了下来。

“早就听闻侯爷你极宠身边这位美人。”明晚堂极其嘲讽的瞥了晚沫一眼，戏谑的拖长了音调，“倒是没想到与我那失踪多年的妹妹同名同姓，可见侯爷是个至情至性之人呐！”

“你的意思是想说我只是个代替品吗？！”身边的季苍渺还未开口，明晚沫冷冷的瞪向他所谓的兄长，话里的敌意不言而喻。

“在下可什么都没说，姑娘是个聪明人，自然不会因为在下一句无心的话和侯爷之间产生什么嫌隙。”明晚堂摩挲着酒杯的边沿，虽然没有在看明晚沫，眼角眉梢的讥诮之意却写的明明白白。那神情仿佛就是在说，你不是聪明吗，自己在人家心里是个什么地位还分不清楚吗！

“呵！”明晚沫气极反笑，“我倒真庆幸只是和令妹同名同姓，不若有你这样的兄长，也没脸说自己的爹爹是当朝的太傅了！”

且不说品性猥琐，就单单煮熟的鸭子都能叫它飞了也可见这人忘了把智商这个东西从娘胎里带出来！哼，顶着空壳子的种马罢了！

“沫儿，不得无礼！”明晚堂指尖一顿，脸色瞬时黑了下来，不待发作就听得季苍渺微怒的发了话，“太傅和明公子岂是你能污蔑的人，去书房抄写经书到知错为止！”

笑话，他还真把她当成他的所有品了，想宠便宠，想罚便罚！

“这一回，若是我进了书房，侯爷是不是要连整间书房都烧了重建？”这时候明晚沫倒也不气了，规制了身前用过的餐具，睨了一眼侍候在身侧的小弦冷声吩咐道，“通通拿下去扔掉！”

说罢也不管众人的反应，起身就欲离席，却不是往书房的方向去，而是她住的筱澈楼。

“放肆！”季苍渺沉声喝道，屈指一弹便隔空点住了明晚沫的穴道，“你哪里都不用去了，就给本侯站在这里好好反省！”

背对着宴席，明晚沫高傲的仰着下巴，一双灵动的眸子盛满了怒火、不屑和对无力反抗的自己的厌恶，席上的欢声笑语她听不到，虚与委蛇她听不到，只知道自己的心随着夏夜渐凉的风慢慢沉静下来，变作一潭死水，湮没了理智以外的所有东西。

是夜，已然过了子时三刻，大概将近十二点的样子，沐浴过后的季苍渺披了一件宽大的锦袍窝在太师椅里，品啧着方才侍卫的回话。他下手不重，酒宴结束没多久明晚沫的穴道就该自行解开了才是，可是她依旧置气般站在那里没有半点回去的意思，莫不成是在跟他玩苦肉计。

这个女人到底......

微阖上双眼，季苍渺仰头半靠在椅背上，艰难的动了动喉结，眼前依稀闪过十三年前的光景，那时候他还是那个光风霁月的小世子，在京中的风头却远及不上太子太傅明烨的掌上明珠明晚沫。

那一年又恰逢先皇寿诞，亦是皇后为了太子的过错在太庙守灵的第三个年头，只因皇后是父亲的故交，父亲不忍看她萧索一生，他父亲季礡便冒着大不违的风险献了一粒红豆做寿礼，这红豆便是皇后的乳名，当时满朝文武皆是唏嘘不已。

这时候唯有明家的大小姐看着那红豆奶声奶气的吟了一首诗，先皇闻诗落泪，即刻下旨召回了皇后，并赐了她京城第一才女的封号，那是他第一次见她，却埋下了他一家的悲剧。

“红颜弹指老，秋去霜几丝。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季苍渺悠悠念着当年她吟的那首诗，倏地攥紧了拳头，酒色的薄唇死死抿成了一条直线，几乎看不见血色。

娘亲，当年您亲自为自己求下的儿媳妇，您可想看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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