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社与西征,成为缠绕在朱寿心头的两根缆绳。 (.)
“枪杆子里出政权”,这个在后世如雷贯耳的名词,在刘瑾死后,经常出现在朱寿的脑海里。
什么是皇权?
不是山呼万岁,也不是各种政治制度,那些都是虚幻的,用某伟人的话来说,就是“纸老虎”。这位伟人很经典地总结道:政权,总是从枪杆子里取得的。
对于这一点,朱厚照的祖先重八哥和朱老四,都深表赞同。他们的事迹,在激励着朱寿。
要把军权从文官集团的手里抢回来!
西征,西征!
在大同,朱寿曾打退过蒙古的入侵,但蒙古和大明,哪一年不曾打仗?
对于一个帝王来说,打退入侵,那是你的本份。而值得大特的,便是灭掉他国。
只要西征成功,灭了土鲁番,那么朱寿的威望,就能达到一个崭新的高峰,从而挽回他在杀刘一役中输掉的人望。
而西征的成功,也能涌现出一批新的军功勋贵,当他们在河间府分得田地后,如果朱寿能够赶在士绅阶层同化他们之前,将这些人塑造成一个新阶层,那么他就有了第二批忠实拥护者。
第一批是谁?当然是获得东海股份公司股权的那批人。
当朱寿立下这个宏愿之际,他并不清楚,自己将面临什么样的挑战。
大明帝国的数百万士绅、万余名文官,都将站在他的对立面,这是一股恐怖的力量,足以颠覆整个帝国的生存根基。
倘若换一个心智成熟的中年人,抑或是少年老成之辈,是绝对不会立下如此宏愿的。
但朱寿只是一个宅男,无知者,总是无畏。
因此当张太后听到朱寿想领军亲征土鲁番之后,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摸着儿子的头发。低声道:“你考虑清楚了?”
朱寿点了点头:“朕……孩儿心意已决!”
张太后沉吟片刻,缓缓说道:“娘也不劝阻你,不过此次出征。有两件事,你不得违背,娘会给成国公朱辅、保国公朱晖、英国公张懋三人一道懿旨,倘若你违背了其中一桩。便会将你劝回京师,以免祸及社稷。”
这三位国公是朱寿亲卫仪仗的统帅,张太后所说的“劝”,不过是照顾儿子的面子,实际上就是强行带回京师。**
朱寿自然也明白此中关节。点头道:“娘亲只管吩咐。”
“其一,你不得出嘉峪关;其二,你不得亲身上阵。”张太后盯着儿子的眼睛,所谓知子莫如母,不管是朱寿,还是朱厚照,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确实是放心不下。
但儿子总是要长大的。张太后这种矛盾的心情。让她无法出口阻止朱寿的亲征之举。
“孩子定当牢记于心,”朱寿笑道,“我都数年没有骑马shè箭了,以往的本事,渐已忘怀,怎敢再上阵杀敌?那拜牙即就住在甘州。有这个奇货在手,我又何苦出关冒风沙之苦?再说各地自有诸将镇守。别说嘉峪关了,我连沙河驿都不会过。”
沙河驿在甘州与高台所的中间。张太后见儿子颇懂军略,不由点了点头。
“出行之前,还有一桩事,你须早下决断,”张太后说到此处,犹豫了一下,还是断然说了出来,“娘的意思,便是立朱载基为监国太子。”
朱寿愣了一下,他才十九岁,从来没有想过立太子的问题。
按照明朝皇室的规矩,先嫡后长。但是夏皇后并无所出,因此无嫡。无嫡,便须立长。
眼下的两个皇子,朱载基是当之无愧的皇长子。虽然不喜欢他的母亲王贵妃,但朱寿想不出什么理由来拒绝张太后。
除非朱载基小朋友自己短命,又或者夏皇后忽然产子,否则没有人敢跟他争太子这个位置,因为整个大明,不管是什么人,都会支持他。
“他还小,”朱寿做了一次最后的努力,“可否三年之后,再立为太子?”
“不可!”张太后断然拒绝了儿子的请求,“你yù亲征,便必立监国,自古以来,若监国与太子不为一人,则是取乱之兆,你想看见数十年后,他们自相残杀的场景么?”
朱寿见张太后说得如此明白直接,只得长叹一声,默然无语。
天子之家,从来就没有温情可言。
弘治皇帝、张太后和朱寿这种民间家庭范的特例,放眼上下五千年,也就他们三人而已。
当朱厚照被正史抹了一层厚厚的油漆后,只有亲身穿越的朱寿,才能深刻体会到他和张太后之间的这种亲情,是多么的可贵。
次rì一早,朱寿便颁下两道圣旨,震惊了整个大明。
第一道,便是立朱载基为监国太子,这个幸运的小孩,以刚满一岁的年龄,破了朱厚照的两岁纪录,成为大明历史上最年轻的太子。
当然,王贵妃是不可能成为皇后的,至少,在夏皇后没有被废之前,又或者是朱寿没死之前,她都不可能成为皇后。
成为太子的朱载基,被过继到了夏皇后的名下,从而让他的地位更加合法。
封了太子,自然也不能亏待了李凤姐李宁妃,没过几rì,朱寿便封了刚满两个月的朱载圳为蓟王。
这哥俩,如果不算那些刚生下来就夭折的皇子,他们就成为大明太子和亲王的最年轻纪录保持者,前无古人,后有没有来者,暂不可知。
第二道圣旨,是召王守仁、卫璋、刘文、仇钺、神英五人入京,任职定远亲王府参军。
大明何时来的定远亲王府?
接到这道圣旨的给事中大惑不解,直到看见首辅李东阳指了指天空,方才明白,原来是皇帝又升了自个儿的官。
从威远镇边靠山王这种杂牌亲王,一跃而成定远亲王,这个给事中腹诽道,莫不成,再过几年,皇帝要自个儿篡了自个的位?
对于手下的恶趣味,李东阳并不感兴趣。他的心思,都在这五个人名上面。
王守仁的能力,大明人尽皆知。应宁、伯安,得一可安天下,不是随便说说的。皇帝不选杨一清,而选了被他亲手贬谪到江西的王守仁。这个政治信号,不得不让李毒蛇提高了十二万分的jǐng惕。
皇帝这是要培养一股新的文官势力,jīng于政治斗争的李毒蛇,很快就得出了自己的结论。
不说那个可笑的定远亲王府,就说这个参军的名头。明眼人都能看出,皇帝这是要借西征,提拔一批自己的嫡系官员上来。
唯一令李毒蛇感到惊讶的是,这五人,除了王守仁,其余四人,都是正儿八经的武将出身。
英宗朝之后,大明一直是以文统武。皇帝这招。不是典型的昏招么?
“圣上,不如以王敞、刘忠、费宏、洪钟、王守仁为行军参军,”李丞相正在纳闷之时,陈敬也跪在朱寿的面前,苦谏道,“神英投靠刘瑾。按罪当谪戍边疆,不可委以大用啊!”
朱寿望了望这个心腹。笑道:“听闻你与刘忠刘师傅,私下里常有来往?”
陈敬吓得浑身出了冷汗。连忙叩首道:“奴婢不敢!”
朱寿笑了笑:“朕与你相识近二十年,你的为人,朕还是信得过的,刘瑾已死,你的心愿得偿,神英之事,就不必再插手了,好生替朕盯着朝中大小事务。”
见到朱寿的笑容,对他了解很深的陈敬便明白情况有些不妙,大声哭泣道:“奴婢绝无因私废公之心,一片赤诚,还望圣上明鉴。”
陈敬参与杀刘一役,争权夺利的心是必定有的,但最主要的原因,却是甘愿替朱寿作下台之阶。如今尘埃落定,等着他的,恐怕不是什么好结果。
张永、谷大用等人也跪了下来,围成一圈,齐声说道:“望圣上明鉴。”
陈敬若是被处罚,张永等人按例,也将被同罚,他们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同进同退,也是迫于无奈。
朱寿哼了一声,将手中的奏折扔到陈敬的头上,怒道:“明鉴?你与刘忠、洪钟、王鉴之等人私下往来,是yù仿效刘瑾么?”
王鉴之是刑部尚、洪钟是工部尚,刘忠是排名第三的阁老,这种阵容,比起刘瑾极盛时期,也差不到什么地方去。
王鉴之?那不是李毒蛇的死党么?怎么可能投靠自己?
陈敬愕然地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皇帝,恍然大悟,重新低下头,将额头死死地贴紧地面,大声道:“奴婢结党营私,罪该万死,还请圣上责罚。”
朱寿提起朱笔,随手写了一道圣旨,扔到魏彬这个新鲜出炉的司礼监掌印太监身边。
魏皮条捡起来一看,只见上面写道:陈敬、王鉴之、刘忠、洪钟四人,结党营私,各施廷杖二十,谪贬陈敬至肃州卫,贬王鉴之为南直隶宁国知府、洪钟为四川保宁府知府,罚停刘忠三年俸禄。”
从表面上看,皇帝这是要跟李东阳讲和,打了刘忠的脸,贬了洪钟,替李东阳出了一口气。虽然也废掉了李党的王鉴之,但空出来的两个尚位置,在皇帝西征期间,绝对会落入李党的手里。
这样一来,李党就占了五个尚位置!除了兵部,全都被李东阳一手掌握!
魏彬和张永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涌出了一股荒谬的念头:皇帝这是想干什么?
“西涯公,”当圣旨传告天下之后,在李东阳的府上大堂,杨一清面带微笑,说道,“这是要将你架在火上烤啊。”
李东阳脸sè平静,淡然回应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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