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九

岁月如梭，一转眼韩子轩也到了上初中的年纪。

这些年，一切都仿佛按照前世的剧本在上演。先是韩子轩的母亲李华鑫在子轩五岁多的时候决定出外打工，最开始是一个人走了小半年，之后回家里呆了几天接了二女儿韩燕一起去了城里，把大女儿韩悦和小儿子韩子轩留给了自己的爸爸，即韩子轩的外公照看，自此就一去不回。几年过去，女儿依旧没有音讯，老人家照看两个孩子却越发力不从心，于是韩子轩被正式交代给了李夏家，韩悦也拜托另一家亲戚照看。

然而说是与前世一样，但也有许多的不同。这一世没有瘫痪在床的韩子轩，因为李华鑫不愿照料，再加上小孩自己的强烈愿望，四岁多就被扔进了小学，仅仅比李夏低了一级，甚至还高了李亮一级。但别看韩子轩年纪小，却机灵异常，学习成绩比重来一次的李夏都要强上几分，嘴甜也得老师的喜爱，又有些制服周围小破孩的手段，上到三年级就成了整个学校里的一霸，韩子轩这一霸上任第一条规矩就是谁也不许欺负他舅舅，并且把这条铁律落实到了实处，韩子轩报复心之强堪称惊人，光看李豪整个小学阶段各种遭遇就可窥见一二，而这条铁律就这么一直笼罩在小学之中直到韩子轩小学毕业。

而代替韩子轩“受罪”的李夏右腿一直没好起来，走路总是有一点瘸。本来大家都以为是骨头没长好，没想到后来去了镇上医院才彻底检查出来是当年的伤伤了脊椎，有点儿压迫神经，要想治也得动手术，而且镇上的医院还没这个技术，搞不好得到省会的大医院去做，甚至可能得去更大城市的大医院才有戏。

虽然这辈子并没有为韩子轩买营养品、买药的种种负担，家里的生活在村里也算得上中等水平，但是去大城市治病这样的事情依然也只能是望洋兴叹。李夏这条伤腿就彻底拖了下来，李夏本人却觉得乐观——知道是伤在脊椎他反而放了心，觉得自己是真的替外甥挡了灾，因为当年的韩子轩正是摔坏了脊椎才高位截瘫的。

韩子轩以班上第一的成绩升入镇一中的初中，李夏也在这个学校，比韩子轩高一级念初二。镇子离村里算不得近，所以不得不住校，每星期才能回家一次，有时候碰到考试之类的事情，两个星期才能回去一次。

李夏上初一这一年可真让把粘舅舅粘到一定境界的韩子轩憋坏了，真恨不得每个星期日贴在舅舅身上似的，连睡觉都要死缠烂打的在一个床上。这次好不容易升入初中，还跟舅舅在一个学校，韩子轩高兴的整天走路都跟飘着似的，让李夏拿他又好气又好笑。

“我跟舅舅最亲嘛，当然想粘着舅舅啦！”这是韩子轩的口头禅，每次李夏说他不像个男孩子，每天粘着人就能听到韩子轩这么反驳，然后李夏就没脾气了。

所以开学第二天，当韩子轩不去跟同班同学联络感情，反而巴巴跑来找李夏一起去吃饭的时候，李夏也只能无奈的抱怨说教两句就任由这小孩儿拉自己去食堂，同行的还有勉强也进了镇一中，被排在了隔壁班的李跃。

“舅舅吃这个！”食堂里都是大锅菜，大家其实吃的都是一样的，没得选，韩子轩却捡着自己菜里的肉沫儿往舅舅饭里扔。李夏哭笑不得，只能说：“别捡了，都一样的，你自己吃自己的就行了。”

李跃却在一旁看得眼红：“李夏，子轩对你可真好，我家臭小子就只知道跟我抢吃的，从来没想到过好吃的留给我。”

“你背后说亮亮坏话小心亮亮报复你。”韩子轩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威胁李跃，“而且舅舅这么瘦，身体也不好，我都快赶上舅舅的身高了，当然得让舅舅多吃点儿了。至于你，亮亮说得对，李跃哥你就是吃太多肌肉太发达了，脑子都不怎么长，还是饿着点儿稍微清醒清醒的好。”

“我上辈子真是欠着你们两个小鬼了！”长期的压迫与被压迫关系，让李跃几乎到了对李亮和韩子轩两个机灵鬼谈之色变的地步，很多年前还敢**一下，现在连顶嘴都少之又少。韩子轩嘴角弯了一下，表示对这种状况很满意，一低头发现舅舅果然把自己爱吃的茄子又夹了不少过来，于是越发的心花怒放，忍不住得瑟起来。

“而且舅舅也会给我夹我喜欢吃的啊，李跃哥你五大三粗的都不知道照顾亮亮，让亮亮怎么兄友弟恭的起来啊。”

眼瞅着李跃要气的七窍生烟了，李夏瞥了韩子轩一眼，故意虎着脸训斥道：“够了啊，都多大人了，怎么还不懂事。你懂多少啊，还教训起人了？”

韩子轩赶快做了一个鬼脸，嬉笑着对着李夏亲昵道：“我这不是开玩笑嘛，李跃哥又不是外人，舅舅不要生气啦，赶快吃饭吧，要凉了。”

看着韩子轩那撒娇的样子，李夏就算是真生气都发不出火，更何况现在的样子也多半是装出来的，立刻就撑不住了：“哎，你也赶快吃吧，小心凉了胃疼。”——韩子轩自从那年冻得烧了四五天之后，就格外受不得凉气，李夏自然是小心翼翼，三伏天的都虎着脸不许韩子轩吃冰糕，更何况此时已然入秋一月有余。

韩子轩乖乖的应了一声，埋头苦吃起来，只有李跃一个人在一旁默默的宽面条泪——他可没有错看刚刚韩子轩一瞬间邪气十足的笑容，他发誓，这破孩子回去以后肯定要向李亮添油加醋一番在学校的种种，而李亮那个小气鬼……

李跃开始艰难的计算究竟要多长时间不回家才能等李亮忘记这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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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在这样的拌嘴中飞快而过，韩子轩整日粘着腻着李夏，不到熄灯坚决不肯离开李夏身边。李夏留在教室上晚自习韩子轩也抱着课本坐李夏身旁看，李夏要是回宿舍韩子轩就跑到李夏的床上看从图书馆借出来的课外书或者同李夏聊天。又过了段时间，韩子轩突然发现李夏腿伤实在是不容易打饭，每次都被挤到最后面，甚至提过：“舅舅腿不好，干脆我每天打完饭帮舅舅送到班里吧，舅舅也不用上楼下楼的费劲儿了。”

李夏只能哭笑不得的拒绝，连说哪儿有那么娇气。

经过反复协商，才最终敲定由韩子轩打饭，两人一起在食堂吃饭，韩子轩虽然闷闷不乐却只能妥协，为此韩子轩至少送了李跃一个星期的白眼——理由是李跃果然同李亮评价的一样是个莽夫，之前那一年真不知道李跃是怎么照顾李夏的。

于是李跃又度过了一个鸡飞狗跳的周末。

期中考试，韩子轩轻轻松松的考了全年级第一，并且甩了第二名近十分出去。拿着成绩跑去跟李夏炫耀，一副求夸奖的样子，顺便还鄙视一下李跃惨不忍睹的年级排名，嘲笑业务之熟练，让李跃跳脚不已，韩子轩还不忘继续开群嘲模式挖苦李跃。

“题太简单啦，根本没我想的那么难，都是很基础的东西啊。李跃哥你初一的时候数学真的考了68么？到底是怎么考的啊。”韩子轩嘻嘻的笑，看着李跃气的又蹦又跳。

“68就怎么了啊！李夏不也考过77么！这才是正常的，你懂什么啊！”气晕了的李跃也不关三七二十一，直接拉人下水，“全科加起来才扣了13分你这才是变态吧，学习好有什么了不起啊！”

“哼，我体育也比你好.xzsj8.。”韩子轩继续嘲笑李跃。

“行了行了，少说两句吧。”眼看越扯越没边，李夏赶快拉架，“考好了也不能骄傲，小心下次失误。”

“舅舅你打击我，考年级第一都没有奖励就算了，居然还诅咒我下次失误。”韩子轩刚刚那副张牙舞爪的样子立刻烟消云散，在李夏面前委屈可怜的告状，“我不管，下次要是掉到第二了就都是舅舅的错！”

“是舅舅的错，舅舅乌鸦嘴，乱说话，掌嘴掌嘴。”李夏一边说着一边拍拍自己嘴巴，被韩子轩立刻拉住了，别别扭扭半天才吐了一句，“我下次才不会考到第二呢。”

李夏揉揉韩子轩的脑袋，也许是自己养的孩子永远是最好的，有时候他真的觉得自家外甥可爱到不行，把外甥抱到自己腿上，虽说现在韩子轩跟他差不多高，抱起来怪怪的，却不妨碍舅甥两人都对这种亲昵的姿态喜爱不已，韩子轩甚至微微钩住舅舅的肩膀，调整位子，不让自己压在舅舅有伤的右腿上。

“子轩这次这么厉害，想要什么奖励就说吧，舅舅肯定满足子轩。”

韩子轩眨眨眼，又眨眨眼，真听李夏这么承诺好像反而不知道该提什么要求才好似的。过了好一会儿韩子轩才决定下来：“这个星期咱们不回家舅舅陪我逛逛镇子好不好，我都没怎么来过镇子里。”

李夏想了想，感动于子轩的懂事，知道家里的经济状况所以不去要求些花钱的玩意儿，提要求提了半天才说了这么简单的一件事，于是点头同意道：“行。”

“喂，你们要留这儿，那我呢？我也留下跟你们一起吧？”李跃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韩子轩却傲娇的一扬头，抱着李夏的脖子撒娇，“才不要，就舅舅跟我两个人，这可是舅舅答应好的。你想去自己去，我可不要跟你一起去。”

李跃只能在一旁嘀咕“小没良心的”却又被韩子轩狠狠地记了一笔。